第23章 第23章
一顿早饭，两个人都吃得很是无语。
叶伊伊觉得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没办法好好交流了。
江述则是再一次觉得自己吃饱了没事做，既然叶伊伊不领情，那就让她继续庸人自扰好了。
其实叶伊伊要是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虽然江述没按她设想的出牌，但却殊途同归，他还是帮助她达成了原来的愿望——从恶评的糟糕心情中脱离出来。
没一会儿，江述站起身拎起外套要出门上班。
幼儿园的家长群里刚好发来通知，下周一要举办家庭日，希望家长都能准时出席，最好可以以家庭为单位准备一个小表演。
想到方琳跟她说过要低调隐藏家庭情况，不要随便在公众场合被拍到和家人的合照。
又想到江淼淼对父亲能够参与自己日常生活的渴望。
叶伊伊提了声音问还没走远的江述：“下周一幼儿园家庭日，你有空参加吗？”
江述脚步顿住，回头，再次用一种叶伊伊看不懂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半响，语气古怪道：“这种问题以后不用再问我。”
“？”叶伊伊眼睛圆睁，“什么叫，这种问题？”
他这甩手掌柜是不是做得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江述舔了舔上槽牙，像是在按捺着什么情绪，最后妥协般吐出两个字：“没空。”
叶伊伊有点为难：“我也没空……”
江述：“……”
他本已无意再理睬她，左右这孩子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走到玄关处，换上鞋子，他顿了顿，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头跟叶伊伊说：“你要是抽不出时间，我可以让助理过去。”
“助理？”
“嗯。”
叶伊伊想了想，拒绝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她直觉江淼淼不会喜欢这个安排。
江述每次良心发现想对叶伊伊好一点，都如同拳头打到棉花上，不得力，徒劳功。
这次也一样。
看到叶伊伊苦恼的样子，他再次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喜欢庸人自扰。
“随你。”
他冷漠说完，随着“梆”地一声门响，头也不回地离开。
“？”
叶伊伊扯了扯嘴角。
她还没气呢？他还有火了？
拍戏间隙，叶伊伊询问小文下周一的档期。
确认有自己的戏后，无奈地接受了无法出席幼儿团家庭日的事实。
当然，她也不会真让江述派个助理过去，江淼淼不认识她的助理，到时候相处起来恐怕不自在，她没必要舍近求远，还不如让平时带江淼淼的保姆代替出席。
虽然总说江述不尽责，但叶伊伊明白自己要专注事业以后或许比江述也好不了多少。
如此一想，越发觉得对不起女儿。
所以生孩子，真不是一时冲动的事啊。
小文察觉她心情不太好，小声问：“姐，你有重要的事吗？”
“算吧，不过工作为先，没办法。”
小文叹气，叶伊伊为人随和，平时基本不搞事儿，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做她的助理实在轻松得很。所以她其实也希望可以满足她的要求，让她高兴一点。
然而拍戏是整个团队的事，讲究配合，别说现在叶伊伊这个咖位了，就算是大牌也不好随便请假，毕竟你一个人的事可能会影响整个剧组的进度。
两人说话时，简町刚结束一场戏，主动找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因为旧故，他在片场总是会下意思地注意叶伊伊，一段日子下来，甚至跟小文都能说上几句话。
小文对简町挺有好感的，立刻回道：“没什么，伊伊姐问我下周一档期的事。”
简町扬眉，转向叶伊伊，问：“有事？”
“就一点个人私事。不过空不出时间也没办法，拍戏比较重要。”
简町略一沉思，扭头问小文：“我记得下周一好像是跟我的戏？”
小文：“是啊。”
他轻笑：“那正好，我那天也有事，本来还不好意思请假，怕影响进度。要是你也有事的话，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请假了。大家一起请，我心理负担还可以少一点。”
叶伊伊：“这……不太好吧，导演可能不会……”
对上简町的笑眼，她倏地停住，反应过来，自己请假导演可能会拒绝，但简町开口的话，就算导演有意见可能也会给个面子应承下来。
看出她依然犹豫着，简町又说：“那天的都是室内戏，有现成的景，对工作人员造不成什么麻烦，我等会跟导演说，让他提前安排换个时间拍摄，你不用顾虑太多。”
“你那天真的有事？”叶伊伊不太相信有那么巧的事。
简町挑眉：“我可以叫助理过来，你问问他。”
“……”
“那倒不用。”
他这么坦然，倒显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文碰了碰她的肩膀，小声提醒：“姐，简町一番好意，你就答应吧。”
“那，谢谢了。”
“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
叶伊伊哈笑：“基本礼节还是要做到的。”
“我说过，你有什么需要，做得到的，我都愿意伸手。”
小文抬头望天，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看到。
她一直觉得简町对自家艺人有好感，虽然平时行为克制，但那眼神真的怎么也掩藏不住。
不过今天是不是直接了一点？
她有点纠结，一方面希望叶伊伊能以事业为重，别被男人拖后腿；另一方面又觉得简町确实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
暗自思忖间，就听到叶伊伊说：“我下周一请假是因为要参加女儿幼儿团的家庭日。”
小文：“……”
她清楚地看到简町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僵住了。
小文无声叹气，看来也不用自己纠结了，她家艺人亲自动手拆cp的动作实在太利落。
简町很快重拾表情管理，只是语气仍然略显尴尬：“那……挺好的。”
叶伊伊笑。
成年人的世界，既复杂也简单。
一来一往，不用挑破，就互相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简町依然绅士：“只是作为朋友，我刚刚的话依然有效。”
叶伊伊语气诚挚：“好。我也是真心感谢。”
“我下周一确实有事，晚上跟周扬导演有个饭局。他下一部戏是女性职场题材，我看过一点剧本，觉得里面有个角色挺适合你，要是那天你……参加完亲子活动以后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我为你引见一下。”
叶伊伊没想到简町的帮忙来得如此之快，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小文已经雀跃地在旁边劝说：“周扬欸！多少人想上他的戏啊！姐，快答应啊！”
她愣怔着抬眼望向简町，对方目光坦然又真诚。
“谢谢。但我要先跟经纪人报备一下，如无意外，应该会出席的，到时候麻烦你了。”
简町还是那个简町，热烈也靠谱，她再推搪，反而显得小人之心了。
而且……她真的很想有工作啊！
家庭日活动下午两点开始。
叶伊伊只是个沉寂几年没露面的十八线，之前接送江淼淼上下学，早就在好些个家长那里混了眼熟。而且江淼淼入读的幼儿团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家长基本非富即贵，对明星名流并没有那么好奇，所以她觉得倒是没必要特意避讳。
只是全程都保持低调，也没有上去做什么亲子表演，不出风头，算是对方琳的交代。
简町提前给叶伊伊发了地点，离幼儿园有点远，所以她从幼儿园出来后，让保姆送江淼淼回家，自己直接打车过去跟简町汇合。
周扬是近年的新锐导演之一，不到四十的年纪，文艺片起家，在国外拿过几个小奖，近两年也开始拍商业片，票房成绩喜人，简町那部得了全年票房第二名的电影就是出自周扬之手。
他之所以会那么受吹捧，本身有才华固然是一个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是张骞的徒弟，张骞是谁啊，国内导演三巨头之一，周扬风格传承于他，注重美感，电影镜头随便一帧都能拿来做美学赏析。
叶伊伊本以为这种走大才子路线的大导演大概率会傲气十足，或者文青气息浓厚，没想到对方却是个一脸和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叨了简町的光，周扬对她竟然颇为亲和。
一顿饭吃下来，也摸不准对方是什么态度。
但总算在大导演面前过了脸儿，自认表现得也还可以，所以接下来的事，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途中叶伊伊上了趟卫生间，没想到在廊道碰见一个眼熟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跟郑君皓这算什么缘分，京州市那么大，他们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碰见了三次。
郑君皓今天陪来京州考察的某车企合作商吃饭，看到叶伊伊后也很是诧异。
其实两人算不上认识，甚至连交谈都没有过，但都莫名其妙地对对方有种熟悉感，甚至连互相打招呼都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一点不觉得突兀。
“叶小姐，你也在这里吃饭？”
叶伊伊扬了扬眉，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叶。
“桉宁跟我提起过你。”郑君皓笑着作自我介绍，“鄙人郑君皓。”
叶伊伊也笑，觉得这人不愧是江述的朋友，自信也自傲，竟然在她面前端着摆出文化人的谱儿。
“正好在这边吃饭，不叨扰了，郑先生。”
美人擦肩而过，疏离但礼貌。
郑君皓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再次回到包间，简町正在跟周扬聊天，叶伊伊闲着无事，又想起了刚刚遇到的郑君皓，想着想着，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江述。
上次看他两好像挺熟的样子，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
作为张桉宁的男朋友，郑君皓条件应该不错，跟江述一个圈子玩到一起似乎也很正常？
不过这个郑君皓看着就有点风流，也许是她戴了有色眼镜，反正在她印象中这种喜欢跟女明星厮混在一起的公子哥就没几个好的，想到江述也可能是这样的人，又想到今天的家庭日是自己一个人参加的，江述连过问一句都没有，她不由气忿。
虽然江述之前表现得很不屑娱乐圈的样子，但谁知道呢？毕竟娱乐圈多绝色，男人嘛，能有几个过得了美人关。
不过她也是娱乐圈中人，长得也还可以，江述对她就很不屑一顾，看不上的样子。
虽然这似乎可以作为江述不容易被美□□惑的“证据”，但是这“证据”怎么让她更郁闷呢。
心里的腹诽内容渐渐从江述不守男德变成了眼神不好，有眼无珠。
家长群里，老师上传了今天活动的照片。
叶伊伊随意翻看了下，保存了几张照片，想了想，发了条朋友圈。
并设置成了仅江述可见。
【再忙也不能错过女儿的成长点滴，纪念与淼淼的家庭日，忙中偷闲，很值得。】
——九宫格美图jpg
虽然不能保证江述一定看得到这条朋友圈，但叶伊伊阴阳怪气过了，气消了，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这种自我纾解的行为，不得不说，挺有效。
然而事实是，江述不旦看到了她的朋友圈，还笑了。
气的，也是乐的。
他发现叶伊伊这人真是矛盾得很。
明明身上带着刺儿，在他面前却又喜欢把刺藏起来装柔弱。
但你说她柔弱就柔弱好了，左右不过是个人设，但她又经常忍不住暴露自己的刺儿。要说她自以为聪明实则破绽百出吧，她偏偏又能把握好那个度，让他虽气但也不至于多气，更多的情绪还是无奈。
甚至江述看着这条朋友圈，想象她阴阳怪气的样子，还见鬼地有点心虚。
站在叶伊伊的角度，她的忿闷其实也没错。
自己既然决定要做好人，不破坏她的美好幻想，似乎也应该配合一点？
当然家庭日他是绝对拒绝参加的，但过后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安抚一下母女两的情绪也不是不行。
江述分出些微精力想了想，很快决定可以请她们吃一顿晚饭。
想到江淼淼应该会很高兴，他也无端地觉得心情愉悦。
没一会，叶伊伊就收到了来自江述的信息。
江述：【我今天回家。】
叶伊伊：【所以？】
你回家是什么值得特意跟我说一声的事吗？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也是这时候她才倏然发现，自己现在对他回家这件事竟然已经习惯了……
大概是觉得打字麻烦，江述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叶伊伊吓了一跳，捂着手机跟旁边人说了一声，才走到外间接电话。
一接通，叶伊伊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车门关闭的声音，猜想他应该刚下班，上了车准备离开公司。
江述干净利落问她：“你跟淼淼回家了吗？”
叶伊伊被他语气感染，也正经了一起，回答得一板一眼：“我还没，在外面吃饭。”
江述却以为她是跟江淼淼在外面吃饭，接着问：“还多久吃完？”
叶伊伊：“应该还挺久的。”
毕竟周扬和简町似乎谈兴正浓。
江述自动理解为两人才刚开始吃饭，想想自己现在过去加入也来得及，便问：“在哪里？”
叶伊伊：“满江庭。”
江述：“嗯。我等会到。”
叶伊伊：“……”
叶伊伊：“你等会到什么？”
江述：“到满江庭。离公司挺近的，大约十五分钟车程。”
江述：“开车了，先挂了，待会见。”
电话被切断。
叶伊伊直到回到座位上坐下，依然没想明白江述想玩哪一出，他为什么突然要来接自己？
难不成是被他发现了自己参加饭局，他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场合，丢了他江家的脸面，所以要亲自来抓人？
虽然这想法有点扯，但是……万一呢？
心忽地仿佛被提溜起来，说不上心虚，但叶伊伊确实也不想被江述知道这件事，撞破这个场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简町说一声，提前离开，亲自到门口等候江述，以防出现那种万一的情况。
今天路况出乎意料的好，江述抵达时间比预期还要早。
刚停好车，边往里走边准备打电话问叶伊伊包间名字，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他皱着眉回头，对上了郑君皓的笑脸。
“你怎么也来了？正好，张总还说今天你不在怪可惜，来，一起进去喝一杯！”
江述侧开肩膀，避开他的手，冷淡回：“没空。”
“没空？那你来这里干嘛？约了别人吃饭？”
江述觉得这话也没错，他确实打算请母女两吃饭，便“嗯”了一声。
完了发现郑君皓还不走，江述凉凉瞥他一眼。
郑君皓耸了耸肩：“行。那我不打扰您了，正好出去接个人。”
郑君皓离开，江述刚拨出号码，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电话铃声。
抬眸，看到叶伊伊正从里面出来，朝自己方向走。
他扬了扬眉，挂断电话，收回手机。
望向她身后，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江述问：“淼淼呢？”
叶伊伊：“她先回家了。”
江述：“嗯？”
叶伊伊一脸莫名：“家庭日结束，我让保姆先送她回去，自己再过来的。你来这里干嘛？”
事实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江述此刻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然而事已至此，原来的打算好像已经没必要再说出口。
算了，江淼淼不在，只跟叶伊伊吃饭也行。
江述转念问：“你吃完饭了？”
叶伊伊点头。
然后她看到江述脸色倏地就沉了一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述彻底放弃念想，不耐问：“走吗？”
叶伊伊觉得他情绪变化有点大，忽然间就像在身上裹了层冰似的，很不好惹，怪吓人。
搞不懂，但点头应该没错。
两人往外走。
一个无端烦闷。
一个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郑君皓也领着刚接到的人往回走。
远远看到江述和叶伊伊的身影后，脚步顿住。
只见两人并肩走着，没有交流，但叶伊伊上了江述车子的副驾座位。
郑君皓心里跟抓痒似的，又奇怪又好奇，而后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瞧他看到了什么？江述竟然也有泡妞被他抓包的一天！
“我果然没猜错，你就喜欢这样的。”郑君皓喃喃自语，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得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