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考比洛的天启问心

“问我自己……”考比洛看这齐征指向自己的手指，然后低下头。海面上倒影出考比洛的模样。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海面上照出自己的模样了。

七千年前，考比洛的模样更像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眼中带着一股锐利的精光，那个时候的考比洛正是人生的巅峰时期，存在的只有挑战和难度，嘴角永远带着一股淡淡的笑容似乎对什么都充满自信。而现在的考比洛，更像一个老头，眼神黯淡，那抹精光已经消散无存，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尸体。

“我听他们说过，七千年前的你，做什么都能很轻松地成功。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以一个海域行走的能力，让海域生灵迎来一个更好的海域，你能不能做到？”耳边飘来的，是齐征的询问。

这个时候齐征已经开始动用灵识了，真的到了需要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会开导这个技能啊。既然这样，那只能动用一点额外的操作了。

蓦然之间，考比洛眼前的景色暗淡了下去。

“赶紧给我个惨烈的场景，加急！”齐征暗中传音，小岛上暗中观察的人影已经知道齐征想做什么，很配合地帮忙做了一个镜像扔给齐征。

“靠！玩这么大？真不怕给他玩废掉吗？”齐征嘟囔着，灵识技发动。

欺诈者，灵识幻境最高之作，欺骗对方的灵识、五感、记忆。

考比洛回过神来的时候，远方是延绵的战火。而自己的身后，则是无数尸体。已经无法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了，因为那些尸体之中，本身就有不少如山一般巨大的家伙。

“这里？”考比洛喃喃自语，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海域被攻破了。”一只手掌拍到考比洛的肩上，考比洛扭头一看，这是初代行走。但却不是考比洛记忆之中的初代，对方满脸是血，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想起来了，庇护海域的屏障已经被攻破，贪婪的兽族和人类联手洗劫迷雾海域，在众多十转强者的攻击之下，执掌者们已经全部阵亡，哪怕是初代想要救下其中的一两个，也多次被击退甚至重伤。

“逃吧。不管逃到哪，越远越好。”初代将手掌放下，考比洛知道这位庇护海域百万年的强者，已经无力再指挥海域生灵们组织起下一次的防御了。

考比洛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远方。在九转巅峰的视力下，他看到一个半跪在地上的身影。那是海域的总裁决黑骑士，连续四百多天的鏖战几乎耗光了对方的体力。尽管拥有恐怖的力量，但是缺乏战斗意识的黑骑士似乎一个玩物一般，被几只奥大陆的兽族十转戏弄得团团转。而在考比洛的目光之中，哪怕是黑骑士的体力，似乎也开始有了疲惫的模样，脚部开始踉跄，手臂的挥舞似乎不再具有章法，而透过头盔，考比洛几乎可以看见那双悲伤的眼睛。

初代留下最后那句话，重新冲上战线。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他应该是有去无回了。

“逃吧。越远越好。”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充满诱惑。

灵识技，蛊惑之语。深渊中黑暗种族诈魔的得意技巧，但是理论上应该对九转无效。本来这玩意属于诈魔种族天赋的专利，但是在面对人类的时候，班德帝国清晰地告诉诈魔，这玩意不存在专利一说。

“你看，他们都死了。执掌者死了，裁决者们也快了，哪怕是海域的神话又能怎么样呢？他能够做到的，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你还在看什么呢？”

“我……”

“还在犹豫什么？逃离这里吧，或者？投降？快快快，我给你准备了白旗，举起他，你就可以脱离这场绝望了。”年轻男人的声音似乎亢奋起来。

“不是这样的……”考比洛喃喃地，好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你还想怎么样？看看你的手上，那是武器吗？它都碎了！碎了！别忘了，鲁索第一击就击碎了你的武器，没有杀你是因为你根本没有被杀的资格！你还要干嘛？”催促的呓语响起，似乎有些急促。

“还有……”考比洛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有了！都没有了！你想找什么？愚龟的壳碎了，魅的匕首碎了，巨灵甚至无法维持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你看，连初代也死了。”远方，初代行走的头颅被长剑斩下，冲上半空。

“快跑啊！他们过来了，啊，那个黑骑士也死了。没有希望了！”在多次进攻无果之后，黑骑士被抓住机会，一道银光闪过，身躯连同空间一起，被撕裂成两半。

“走啊！还看什么呢？”考比洛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残缺的柄，这是什么来着？而耳边的呓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是，什么来着？”考比洛的声音又出现了，而且音调也比刚刚高出不少。远方正在检查黑骑士尸体的人类齐齐扭头，看向考比洛的方向。

“快跑！你被发现了！”急促的呼喊声响起，带着一丝绝望。

“这是什么来着？”考比洛无动于衷，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管他是什么，现在它就是一堆废铁。再不走，你就真的走不掉了！”呓语有些狂躁不安，只是急促地催促考比洛逃跑。

“不，你说过的，它是……”考比洛突然抬起头，眼里似乎燃着火焰，“我的武器！”

手掌重新紧握残缺的柄，所剩无几的灵力重新汇聚成骑士长枪，这是考比洛曾经行走时惯用的武器。

“接下来，轮到我了！”

沉静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你在开什么玩笑？执掌者死了！裁决者死了！初代死了！黑骑士死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耳边的声音愤怒起来，咆哮着指责他。

“谁说的？”考比洛的声音越发安静，安静让周围的人类有些心慌。

“只要武器还在手上，那我……”片刻的沉默之后之后，愤怒的声音随着海浪铺天而起。

天赋“吞海”发动！

无边的海浪卷起，冲向前方的人类，当浪潮的高度到达极限之后，另一波浪潮已经出现。由考比洛超宇吞海鲸兽族血所创造的的天灾级天赋，吞海，并非指吞下海洋，而是用来形容，足以吞噬万物的海。

“就有资格！”

蓦然间，眼前的光熄灭了。再次睁眼，是被海浪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狼狈的齐征。

“好了，接下来就不是我的事了。”齐征满意地说道。

“什么？”考比洛一愣，什么意思？

“嗡”考比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将心思沉入体内。但是周边发生的变化立马吸引了他，当他重新抬头的时候，身边已经不是茫茫的大海，齐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个大厅，很简单的布置，但是却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感觉在其中，神秘而又威严。自己站在一张桌子前边，旁边是一张一米高的椅子。桌子对应自己的位置，放着一杯茶，袅袅的热气从茶杯中飘出来。而桌子对面，是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影，明明周围十分明亮，但是考比洛就是无法看到对方的样貌。而人影一身的白衣，让考比洛一怔。

“喝杯茶吧。你的心境有些动荡，需要平复一下。”桌子对面的人影笑了笑——虽然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但是考比洛就是能感觉到，对方笑了，很温和，让人瞬间就放下戒备。

“这里是？”考比洛心中有些猜测，但是他没有立马说出来。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人影再度笑笑，抬手掀开茶杯，用盖子轻轻点着茶水的表面。

“天启问心。你就是那个神秘存在。”考比洛笃定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自己等待了七千年的天启问心，他却没有一点的激动，好像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里给你进行一下纠正，我不叫神秘存在，你正在进行的这个过程也不叫天启问心，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结果。不过大体上你猜的不错，可惜没有奖励。现在你可以向我提一个问题。我知道你现在有两个问题要问我，但是只有一个的机会，至于另外一个，你只能放弃。”人影淡淡地说道。

“天启问心到底是什么？”考比洛想都不想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的确有两个问题，另一个是齐征的身份来历，但是考比洛更像知道天启问心的本质。他等了天启问心很久，七千年的时光，如果天启问心可以出现哪怕一次，给他一点希望，或许他也不会沉沦七千年。七千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他都没有做。

“嗯。首先，给你解释一下吧，对于整个世界而言，生灵修炼灵力的极限，是九转。”

“九转？”考比洛心中大惑，立马问出来。如果生灵修炼的极限是九转，那么为什么会有十转？

“九转的力量是很久以前这个世界能够容忍的极限，很久以前。后来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世界可以容纳的强度变高了很多，原本的九转完全接触不到，实际上，现在你们所成为十转的这个阶段，跟现在这个世界的极限也有很大的差距。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有人想要放开这个世界对于实力的压制。这个过程很简单，仅仅只需要将生灵沟通力量的限制放宽一些就可以了。

但是，让那个人没有想到的是，力量突然的成长，给生灵们带来一定的副作用。你们所称呼的变革纪元，就是副作用之一。或许对于你们而言，那场变革提升了生灵们对于灵力的了解，也将混乱带向终结。但是实际上，这些东西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没有丝毫的益处。相反，因为过多种族的灭绝，整个世界的构成受到影响。在这样的压力之下，那个人再度插手这个世界，将生灵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又重新降低回去。然后他添加了现在这样一个环节，也被你们成为‘天启问心’。这是对生灵们的一种筛选，凡是能够真正通过这个环节的，才能接触到真正的解除压制之后的境界。而这个过程的重点，是让经历这个环节的生灵，确定自身的认知，明了自己修炼的目标。如果连目标都没有，这种生灵根本没有进入这个环节的资格。这个方法至少目前来看，很不错。

原本人类是最具备这个资格的种族，但是变革纪元对于人类的损伤才是最严重的。当时的人类虽然胜利了，但是几乎丢失了前往未来的可能。晋升九转的资料也在兽族最后的反扑之中丢失。失去作为参考的人类，只能以相当数目的八转来维持新霸主的威力。之后人类对于九转智商的境界，虽然仍然在探寻，但是更多的精力被迫放在变革纪元带来的隐患，还有分裂带来的战争之中。因此，一百万年前，才会由你们海域的初代行走，夺下第一张，进入十转的门票。”

“这就是给你的回答。”人影讲述完成之后，抬起茶杯吹了一下，抿了一口茶水又重新放下。

“没有目标？这就是我七千年都被困在九转巅峰而没有丝毫存进的原因？”考比洛自嘲地笑笑。他之所以要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想知道自己七千年都卡在最终的这一步就是无法晋升十转的原因。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场失败让自己失去了信心，没有信心的自己也就丢失了自己原本的目标，没有目标的自己无法等来天启问心，而这样的情况也让自己最后的信心也失去……自己因为无法晋升十转而无法晋升十转，真是讽刺。

“好的，现在是我的问题。你要做什么？”人影没有关注考比洛的问题之前的问题回答完了以后，他就没有义务回答任何问题了，而是直接开始了问心的部分。

“不知道。”考比洛脱口而出，过了一会之后，似乎是担心人影没有知道自己的意思，继续开口说道：“我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我脱离原本的路途太久，现在需要找回去。不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先做了再说。而我需要做什么，会有人告诉我的。”什么资格，什么犯错，全部丢到一边，我是考比洛，七千年前我做了很多事情，也只失败了一次。

之前不知道要做什么，是因为无事可做。现在不知道要做什么，是因为要做的事应该很多。

“好的。那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人影听完考比洛的回答，将口中的茶水一口饮尽，然后站起身来，优雅地对着考比洛鞠了一躬。轻轻敲了一个响指，身边的情景开始粉碎，如同倒影在水中的画面，在投入一颗石子之后，荡起涟漪，然后消失不见。

考比洛没有为这样的一幕感到惊讶，而是在思索人影最后的话语。下一次见面？什么意思？我这是算通过了还是没通过？

考比洛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十转，但是没有听闻过进入了天启问心还失败的存在。而这个所谓的通过与否的问题，在十转之间并不存在。天启问心的环节，更像是一场馈赠，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考比洛之外，他们都更在意其他的问题，也无从知晓天启问心还有“通过”这样的一个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