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困境

在执掌者们悄无声息安排齐征的时候，齐征已经找来了伊莲，莱娅，颇志帮忙整理图书馆中关于各地政治，法律相关的各种书籍。

正如裁决者们所预料的，首先是图书馆的书籍过多，五亿多本书籍构成的图书馆，哪怕之前分出了十二个大类，但是关于法律的部分经常残缺不全，而这些则只能从传记，传说等东西之中一点一点抠出来。这点工作量就足够让齐征绝望，因此他挑选出在奥大陆时，学术方面相对有所成就的三位生灵，帮助自己整理。

而在整理之后，三位生灵发现哪怕是同一个国家，在不同时期的法律也存在差别，更何况图书馆之中书籍记载的几乎涉及到奥大陆历史上十多个帝国，上万个王国，数千万公国，哪怕只是作为触类旁通的资料，这些东西也太多了点。

而且这些法律根本不是可以直接使用的，每个国家因为自身风俗，资源，产量，军事情况，国家主流观点都存在差异，相同一件事比如盗窃贵重财物，在帝国之中可能只是劝诫，而在一些公国之中很可能就直接是死刑或者废除灵力的终生苦役。

“我们要不完全放弃帝国之下的典籍吧？”齐征建议到，这个时候三个生灵已经有点蔫了。

伊莲第一次表示自己对书籍有了如此庞大的怨念——以前当十法柱的时候，自己看的书籍好歹都是自己喜欢的玩意，而且量也相对控制。而现在翻阅这些典籍，首先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其次这个量也着实恐怖。就在今天上午，伊莲就看了不低于三百册王国之间的法典律籍，哪怕是十转强者的灵识强化过的大脑，吸收和存储信息的效率上升，也经不住三百套法律在里边疯狂折腾。

莱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顶相对于自己的脑袋来说大得离谱的帽子，扣在自己的脑门上把整张脸全部遮起来，闷闷的不回齐征的话。这个倒霉孩子现在彻底自闭了，她负责的是各种传记小说，一早上十个时辰，自己在各种传记之间疯狂扣字眼，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些传记很精彩，但是时间长了以后发现这些都是别人过的精彩生活，而自己已经闷在图书馆一上午之后，莱娅直接自闭。精彩的生活令人向往，但是最好不要变成传记绊住自己的脚。

颇志无力地抬起手整理了一下戴在右眼上的眼镜，神情疲惫。他负责的部分是从把莱娅在传记之中翻阅到的各种法典进行收录。在实际收录之后齐征才发现这位行为举止都很优雅的苗条生灵，居然还是个强迫症！他在灵通器里不光记载了莱娅转述的各种法律，而且还全部记到脑子里边，一边对应之前的记录对比不同，一边给涉及到的法律条文做注解。可以说颇志现在的状况，有一半的因素是被他自己逼疯的。一上午过去之后，颇志只能勉强保持优雅的姿态，但是脸上不断抽搐的肌肉已经代表着这个强迫症已经快出在崩溃的边缘了。而另一个足以证明这一点的，则是颇志已经开始在看到明显有问题的条文的时候，开始揪自己的头发。

在听到齐征的建议之后，颇志第一时间表示了同意。传记之中多数记载的都是王国公国之间的信息，而尤其公国的法律设置简直乱七八糟，颇志当年是做刑辩官的，看到这些明显隐患一堆的法律条文几乎快疯了。如果不是不存在时间类的天赋能力，颇志几乎想穿越到历史之中，把那些公国所谓的法官揍一顿。

“帝国方面涉及到的法律条文暂时都在这了，莱娅和颇志那边应该没有多少，毕竟所谓传记之类的玩意基本只有王国间那些闲着没事的游吟诗人会去编撰赢取统治者的欢心，帝国之间真正流通的反而是那些奇谈怪志，花边小说一类的玩意，对于法律的记载几乎没有。”伊莲指着整理的最规整的一摞书籍开口说道。

“不错，这里边提及的很多法典几乎都是胡扯或者幻想出来的，表面看起来很完美但是一旦结合实际就十分离谱。”颇志有些恼怒地抛下手中的灵通器，也不怕摔坏了。毕竟这块灵通器的等级还是挺高的，但是里边记载的几乎是没什么作用的法典，以及颇志愤怒的吐槽。

“……”莱娅把帽檐一压，不说话。

“但是？”齐征就等着这茬呢，自己在整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完事了。

“但是，根据现在整理出来的资料来看，帝国的法典律籍虽然最详细，但是缺失的部分也是最多的。尤其是班德帝国，几乎九百万年的历史导致他们过往实施过的法典不断更新版本，比如‘蓄意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这一条，历史以来就出现了超过十二种刑法，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处决，但是处决之前需要进行的刑罚措施更新换代十几个版本，而处决也包括受害民众参与处决，示众处决等六七个版本。”伊莲将手伸到莱娅的帽子下面，轻车熟路地找到莱娅的脖颈捏了起来。

自从上次在裁决者选拔中配合良好之后，伊莲就抛下罗拉尔整天跟莱娅待在一块，不过两天的时间伊莲就摸清了这个小姑娘一般的生灵喜欢什么样的慰藉方式。

果不其然，莱娅在伊莲的揉捏之下，脸上郁闷的神色逐渐散去，慢慢散发出享受的表情。

而齐征和颇志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伊莲和莱娅的互动，好家伙你们这才认识多久？至于这么熟稔吗？

不过莱娅也没怎么注意齐征和颇志的目光，深陷脖颈舒适之中的她，现在不需要任何打扰。当然等她回过神来之后，那就不好说了。

“咳咳。其次则是整体资料的残缺，”颇志扶了扶右眼的单片眼镜，从一摞书最顶上拿下一本在手中翻阅着，不一会就皱眉开口说道：“因为帝国法律的完整性，哪怕我当年身为刑辩官的时候也是专门学习暴力事件相关的法律，对于其他方面的东西则是一窍不通——更准确来说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学习那些东西。而现在这些法典律籍存在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残缺。比如这一本。”

颇志反手将手中的法典翻面竖起对着齐征和伊莲：“物流审核与管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东西应该是班德帝国那边出品的东西。而这类涉及到物品管理的东西，都会有各高塔联合出版的灵质物与非灵质物的分类整合，对于每一类物品的分类有有专门的研究材料作为支撑。根据这些分类，他们的物检官才会有足够的依据对危险品和非危险品进行判定然后实际运用，但是这一本法典之中只标注了对于哪一类物品应该避免什么接触，但是却没有对应分类典籍。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实际具备参考价值的部分，海域之中根本就没有。”

齐征伸手接过颇志手中的法典，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真实情况跟颇志所说的一样。

“啊，那个……”莱娅那边好像也回过神来了，看着颇志和齐征好像都没有发现她刚刚的失态，心满意足地从伊莲手下逃脱。思虑再三之后，莱娅悄咪咪地开口。

“啊？”齐征突然听到一股比落针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扭头一看刚刚原来是莱娅在说话。

“那个……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莱娅看到齐征看过来的目光，缩了缩头。在判断身边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之后，只能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已有的很多典籍都被泡坏了。纸质的典籍基本上没有百分之百完好的，灵通器存储的大多数都是中低层次的灵通器，虽然里边的内容可以想办法恢复，但是海域之中其实没有这样的技术，只能去奥大陆找人帮忙修。”在伊莲鼓励的目光下好不容易说完一大段话，莱娅重新把帽檐拉低遮住自己的脸。

“所以啊，总裁决，图书馆里边估计是找不到你想找的东西了。”伊莲把莱娅扒拉到自己身后，无奈地对齐征苦笑道。

伊莲她们其实是知道齐征想要做什么的，因此才会先答应帮助齐征查询这些资料。但是根本的问题是，海域之中对于这一方面的关注度一直都很低，而是更倾向于面对自然灾害或者主动行为引发的大规模灾害的时候，奥大陆那边采取的紧急措施——毕竟海域总共也就这么点问题。

因为海域天然的特性摆在这，所有生灵不事生产，需要的资源完全依靠海域自行诞生；远无外忧，只要海域的屏障存在一天，就没有外面打进来的可能。在这个基础下，保证海域之中生灵总量免受灾害的侵袭成为海域几乎唯一的目标。

这样看起来似乎海域之中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少。但是对于齐征而言则完全不是这回事，因为海域范围太大，导致虽然需要处理的目标很单一，但是需要提供的处理方案千奇百怪。

当然齐征完全没想到的是，不论哪个国家的法律，都是一群专研律法学的学者、律师、法官天天开会天天研讨，互相找出对方天之中出现的漏洞，历经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提供出一个暂时看起来可行的方案。然后再在一群钻法律漏洞的混蛋找到漏洞或者出现之前所有人都没有考虑到的特殊情况之后，填补漏洞，完善法律。

而尤其以班德帝国的法律，作为目前已知最古老的帝国，班德帝国的法律完善花费的时间甚至超过海域至今的时间，齐征想要从中获取灵感本身需要的已经不只是身为曾经的见识，而是需要十分专业的知识作为底蕴才能从中窥探一丝一毫。

而除去齐征之外，海域之中的生灵虽然明白要遵从高层制定的规矩，但是那些东西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法律。执掌者们或许对于处理事故有很强的经验，但是缺乏总结意识的情况下，他们很少能够提出完整的预防事故的方案。

因此，海域之中唯一一个能够称为律法方面专家的，实际只有颇志一个生灵。而如果仅仅是以颇志自身的角度，虽然与海域的情况稍有契合，但是本质上不是同一类知识，触类旁通之下能够感悟出来的东西也不过跟齐征将将齐平。

齐征苦恼地坐在一地法典律籍之间，用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由衷地感觉到加入海域之后的第一次绝望。

“所以啊，总裁决，既然海域之中无法从奥大陆的律法之间找到规律，那么为什么不亲自去奥大陆体验学习呢？奥大陆毕竟才是律法这一概念的发源地才是啊。”在一阵沉默之后，颇志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倒是想到了。可是，目前海域的既定规则下，离开海域正式的资格其实就是海域行走。可是海域行走的报名，不是昨天就截止了吗？”齐征现在连苦笑都没有了，只有一脸纠结的表情。虽然海域的确有这么一条规定，非当任海域行走无离开海域的权力。但是对于大多数的生灵而言这都不是问题，只是海域待着更舒服而已。而时常有跑出海域玩乐的家伙，执掌者们都保持视而不见的态度。毕竟这条规矩的制定者是初代，而初代的影响力虽说很强，但是管理能力就很离谱，这条规矩本身也就被大伙无意识的忽视了。

但是齐征绝对不是偷跑的合适人选，原因很简单，裁决者本身就是为了监管规则的运转而存在的，现在总裁决带头违反规则，那以后这个例子会被后续的接任者们无限放大，只为了追求规则之外的利益，反而得不偿失。

“额，那个……”莱娅突然弱弱地开口，让齐征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帽子精。

“我早上看见行走选拔报名的榜单上，有黑骑士的名字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