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福索平原

海上那次宴会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经过伊莱丽丝的讲解，这艘船本身并不属于四大帝国任何一家。而是由一个王国的贵族提供的。对于四大帝国而言，这么大的船格里帝国更愿意改造成军舰，班德帝国更愿意改成探索舰，圣帝国更愿意改造成海上教堂，蛮人帝国更愿意拆了烤肉……

看得出来客船的主人最开始的时候是想在船上准备一次盛宴的，但是很明显包括齐征在内的所有客人都不是进入宴会的料。

于是宴会厅变成了食堂、酒鬼的聚集地、野人狂欢节举办场所、大型宗教人士骗色揩油现场。

齐征觉得一切都很草率，帝国选择领袖的方式应该很草率，这场宴会很草率，众人的想法很草率，自己对帝国的期望很草率，以及，自己踏上奥大陆土地的方式很草率。

提罗需要先去班德帝国报道，因此齐征自己从船上跳下来。当然发生了一点意外，比如因为齐征发力不当，船沉了之类的……

不过无所谓，当齐征听到来自督司礼的怒骂的时候，他已经快落地了。

……

奥大陆，福索平原。

【福索平原位于奥大陆班德帝国以西。难得的是，这个平原其实是靠海的，而且靠近世界四大禁地之一的迷雾海域。

得天独厚的地域条件，使得明明是个平原，闻名奥大陆的特产居然是海产品。

理论上说，奥大陆的面积是福索平原的万倍以上，但是奥大陆的海产主要来源其实还是福索平原。原因很简单，其他近海的区域要么因为地形原因交通不便，只能靠飞行运输货物；要么就是近海区域也存在实力强大的海兽族。

兽王鲁索统治下的海兽族对于人类的态度可想而知，别说放任人类下海捕鱼了，没有进攻人类村庄也只是因为不想和人类全面开战而已。

并不是说福索平原靠近的海域就没有海兽，只不过相对来说这里的海兽占比相对较少。更多的则是一些没有灵力的鱼类。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没有灵力的东西可谓是稀罕物。但是自从人类纪元之后，奥大陆就逐渐出现各种无法收纳灵力的生物，包括产毛的羊，产奶的牛，以及肉质逐渐取代山跋成为整个大陆主要肉类产量的猪以及一些实力能够勉强媲美一转巅峰的野兽。

而海里也同样出现类似的东西，跟奥大陆不同的是，海里的鱼类变化则是更加丰富，到现在人类已经无法及时地给海里出现的新物种进行命名了——衍生太快。

十年前班德帝国的海产物种统计才有十二万，去年进行的那次统计就已经达到六十多万了。尽管应该存在十年前那位研究员在部落姑娘的帐篷里呆了统计期一半的时间的缘故，但是五倍的种类增长还是让平原上的部落感到惊讶。

不过还好的是，这次没有出现毒豚这种生物。

一些部落的老人才知道，上百年前那次毒豚事件几乎导致上千人中毒就医，而部落的海产品生意也同时一落千丈。为了熬过连续四年的经济灾荒，所有的部落甚至派出了十二岁的孩子外出打猎。

除去占据中心地位的福索公国之外，一百二十七个部落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福索平原周边，形成福索平原特有的风貌。】

“所以这就是这么大一个平原，居然看不到人的原因？”灵识中的讲解并未阻止齐征的吐槽。

还得追溯到两年前齐征开灵。

原本的开灵其实还是很顺利的，但是当齐征最终完成灵识对自己五感增强的评估之后，齐征就听到了一些莫名的声音。

惨叫、哀嚎、怒骂、哭泣、叹息……

齐征前往自己的识海之中，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在识海的底部发现了异常。

那是一些跟灵识不一样的东西，借助灵识加强的视力，齐征勉强分辨出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人体，或者说尸体。

一个由尸体堆叠而成的巨大圆球，沉在识海的底部。他们的外表看似完整，但是齐征却下意识地感觉它们好像缺失了什么。相比于现实之中的东西，这些尸体缺失了一些真实感；而相比于灵识，又显得更加凝实。

那些包含着各种负面情绪的声音就是从尸体的口中传来，不停地侵袭着齐征的灵识。

好在这些声音并未持续多久，就逐渐沉寂下去。

当天夜里，齐征第一次尝试跟那个圆球沟通。他需要知道，这个藏在自己识海底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第一次的沟通直接以失败告终。当他的意识试图靠近那团圆球的时候，组成圆球的尸体便苏醒过来，再次发出各种让人发疯的声音。

之后，齐征确定了自己能够靠近的范围，趁着闭关摸鱼的时间多次尝试跟圆球沟通。

功夫不负有心人，齐征终于成功跟圆球上的一具尸体成功沟通上，尽管在这期间被骂的狗血淋头。

哦也不是骂他，骂的是另外一个叫做加利尔的家伙。

根据尸体的述说，齐征知道这个尸球上的尸体其实就是灵魂。而这些灵魂都是奥大陆地狱沙漠边缘的国家的居民，以及一些到那附近旅游的人。

之后，他们便遭遇了加利尔。

据他们所说，加利尔应该也是个人类。第一次出现是十六年前（也就是齐征进入迷雾海域的时候），在地狱沙漠旁边的一个王国之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加利尔对于见到的任何生物都会将其杀死并且将其灵魂囚禁在灵识之中。

被囚禁在识海之中的灵魂会被剥夺灵识，然后便是无尽的折磨与摧残。尸球上的这些尸体，原本都是具备完整理智的灵魂，但是在整整三个月的折磨之后，几乎所有的灵魂都丧失了理智，成为整日只会嚎叫的怪物。

三个月的时间，加利尔收集了整整六十万灵魂，不断地折磨以获取其中某种东西。疯狂的灵魂与哀嚎仿佛瘟疫一般，感染着每一位后来者。

而真正在这些疯狂之中坚持下来的，只有一百三十二个灵魂。

这三个月过去之后，来自加利尔的折磨停下了，所有的灵魂都感受不到加利尔的气息。但是，已经完全疯狂的感染并未停止，灵魂深处被折磨的记忆不断翻涌，继续折磨着六十万灵魂。

而一百三十二个灵魂在这几乎无穷无尽的疯狂之中，最终维持住理智未曾崩溃的，只有十七个。哪怕是这十七个灵魂，也得想办法定期陷入沉睡，以隔绝外界疯狂的呓语。

当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齐征呼唤的声音。

而让齐征有些在意的是，加利尔似乎也跟他一样，拥有着极其恐怖的灵识。而且，加利尔的灵识，是金色的。

之后，尸球的疯狂时常重现，齐征只好想办法努力抚平或者镇压。唯一一次差点失控，还是在行走选拔时时提罗的嗜血本能差点引起尸球的暴动。

而之后，十七个灵魂逐一苏醒，也知道了齐征跟加利尔并非同一个人。只不过齐征的灵识跟加利尔同样庞大，而之前镇压在加利尔识海底层的尸球，不知道什么缘故来到了齐征的识海底部。

闭关的两年，齐征发挥了自己话痨的属性，成功让十七个灵魂选择了沉默，连尸球都不怎么嚎叫了——实在是烦透了。

但同样的，齐征也跟十七个灵魂相处得很不错，也学到了一些海域之中没有教授的信息。不过，对于齐征给海域制定的裁决者制度，十七个灵魂都未曾给出任何建议，他们认为齐征这种一拍脑子就定制度的行为跟乱政没什么区别，在没有足够的情报作为基础，大量的资料作为引申，超量的人力进行摸排的情况下制定一个制度出来，是个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

另外，似乎因为加利尔刻意限制，也可能是这十几年灵魂有所损伤，十七个灵魂都不记得生前的名字，齐征只能用他们生前的职业来代替。而眼下这这位，生前是位主持人。

【这跟人多不多没关系，我要说明的是这里边的民俗风貌！】

“好的好的。民俗风貌。你都死了十几年了，还去年的统计……”

“……”

“怎么了？又想起那件事了？”突然的沉默让齐征有些不安。

【没有，他们有些躁动。】

“哦哦好的。”齐征点点头，顺手拍飞一只从旁边偷袭的风狼：“不过这边的兽族似乎不怎么友好啊。”

【很正常。兽族一直认为人类在混乱纪元的胜利是篡夺了它们的地位，还沉浸在曾经兽族至上的光辉岁月之中。但是实际上，当我们曾经第一次出现国家这个词汇的时候，兽族就已经被人类认为已经不足以成为整个种族的对手了。】

“啧，这满满的优越感。”齐征咂咂嘴，然后感觉兽族好像很惨的样子。

混乱纪元四百万年，人类从全员小弟变成全员大佬，压着十多万种族闷头就捶。奥大陆百分之八十变成了人类的领土，还得靠龙族来拯救。

结果两三百万年前又发生一次黑暗事变，几千个种族直接叛变成为全世界公敌，只能强行送进深渊自己都不敢放出来。

本来以为掌控了海洋就算人类也得低头，谁能想到一百万年前初代横空出世，直接打造海域古殿，结束了迷雾海域的混乱纪元，也顺便成为整个海洋系兽族的精神领袖。虽然海域古殿永远直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但是一旦海域古殿在外有什么需要，海洋系兽族直接变成海洋系舔狗。

人类这边寿命虽然短，但是每隔几百年冒出来一个十转强者，闷头冲到兽族找兽王打一架；龙族天生强大，哪怕是超越历代兽王自改称呼为兽皇的鲁索面对十转率百分之六十的龙族也得当场跪下；海域根本不存在进入的可能，况且哪怕进得去，上一代世界最强的初代行走樊多和最近刚出山的新一代世界最强齐征都能把鲁索搓揉捏扁……

这么梳理下来，兽族何止是一个惨字能形容出来的？

【正常情况。】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女声，齐征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个学者，主修军事历史，还没等齐征说话，女学者继续传音：【兽族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天生的高贵种，哪怕因为雪精的贡献觉醒了智慧，天生的优越感让他们根本不去总结自己为什么会输，只会认为是人类卑鄙。相比于龙族的与世无争，海域的积极沟通，兽族纯粹就是又菜又爱玩。另一方面，人类一千万年以来从未停止过进步，海域地理优势所在比兽族好几千倍，龙族虽然看起来不管世事，但是也知道提升凝聚力以及基础的外交。而兽族呢？除了一百万年前十转道路出现提升了一次之外，整天埋头自比为奥大陆之主，世界之王，一千万年以来不求上进，跟人类为敌，跟龙族断交，连面对海域也免不掉趾高气昂的模样……

要不是因为四大帝国拒绝对兽族开战，早不知道多少年兽族就没了。】

“好吧。额，不过，刚刚那条风狼上哪去了？”齐征抬抬手，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血迹，突然想起刚刚那头袭击的风狼。

【不是你打飞的吗？你不知道往哪打的？】这次这位是个格里帝国的军官，死因是负责调查六十万人类莫名死亡的原因。

“那不是在跟你们聊天，没注意吗？顺手就拍飞了。”

【所以你找那条狼干嘛？吃？】

“道个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而且具备基础智慧的生灵，和有几率成长到六转的生灵我都不吃，你们忘了？”

【但是我想吃肉……】

“额，大哥，咱讲讲理，你是个灵魂，吃不了东西。”

【你吃，然后把味觉和口感分享到识海。我们能感受到的。】

“额……我去看看有没有野猪吧。话说，旅游家阿姨，那些无灵野兽真的就是你们放的？”

【啊对对对。】

【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跟小征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仿佛“邦”地一声在齐征的脑海里响起，不用猜都知道教授老爷子又在敲旅游家了。

“老爷子骂归骂，别殃及池鱼啊！”齐征苦着脸劝道。

【好小子，姐姐为你挨了打你就这么对我？】

“姐姐，您倒是讲点理，那些东西都是我写日记的时候您偷看的，这是为我挨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