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雨（九）
与此同时，多格斯塔部落外一千米。
在确定齐征等一行人离开之后，两名骑士之中身材高大的那名在等了几分钟之后，开口询问身边身材矮小而壮实的同伴：“要开始吗？”
“差不多可以了。”
矮小骑士看了一眼远方的多格斯塔部落，眼中流露出一抹诡异的神色，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琥珀模样的东西。
琥珀呈雪白色，上面有一个火字灵纹，缺失了边上的一角。这种灵纹属于二转灵纹，一般来说可以提前画好灵纹，专门留出一角。需要激活的时候，用灵力将缺的一角补齐，就能将这个灵纹激活。
“老规矩？”
“当然是老规矩。”
矮骑士冷笑一声，将火字灵纹补齐，整个琥珀散发出一股无色的清香。
随后，矮骑士蹲下身子，将琥珀埋进土里。
做完这些，矮骑士和高骑士转身就走。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废墟，他们可不想留在这里跟这个部落陪葬。
……
多格斯塔部落银月方向，福索平原外围。
“所以说，如果按照那个小师弟的脾气，很可能会在快死的时候燃烧自己最后的力量，再给自己续命一波？”
凯迪多是导师在三百年前的学生，二十四岁那年成就六转，然后顺利出师。之后她闲着没事就跑去跟着大师兄和大师姐厮混，一直到前段时间收到了传讯。
传讯是来自一个在王国当公爵的学弟。导师从离开圣帝国到处教书到今年，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毕竟是帝国层次的教育，有了二十四岁达到五转级别的底蕴，之后哪怕天赋再糟糕，资源再邋遢，达到七转也是绰绰有余。
而很明显，导师的教导还是很有成效的，每隔二十年出一届学生，最早的那一批已经全员达到九转，而三百年前那届，凯迪多在五十多年前也晋升到了九转。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导师牛批。
大约四百年前，两名导师的学生相遇了，在确定双方都有一个极其牛批的老师，而且教完书就跑路之后，双方达成了一致——前往圣天赋的起源国圣帝国探查消息。之后可以确定，导师曾经是圣帝国的一位主教级别的人物，发了个“众生识知”也就是让众生认识到知识的可贵的宏愿之后，把主教的职务辞掉，然后跑出去教书了。
圣帝国了解到这俩居然都是导师的学生后，表示导师已知的情报我们可以跟你们适当分享，一方面这大哥教的学生多了我们也得提防有没有那么一两个败坏师门变成败类，另一方面你们在外面用圣天赋好歹也得有个由头。
就这样，在圣帝国和两个学生的开头之下，以导师学生为主体的机构就这么建成了。
这个机构没有名字，外人都将其称为“学堂”。学堂的主要任务分为两块，一块是将导师教授的知识再继续对外教授，另一方面则是寻找导师的踪迹，同时在导师已经出师的学生之中找到愿意加入的，加入学堂之中。
至于学堂的力量方面。
目前目前导师一共教出来二十七届学生，共计五百一十七，其中九转六十二位，八转两百二十八位，都在学堂任职。
当然，导师的学生也不是全职呆在学堂，大多数人都投靠了不同的国家，比如凯迪多，现在就是班德帝国的一个剑道场的教师。
传讯之中提，导师三十年前左右的时候，曾经出现在福索平原附近，之后还是一如既往教完书就消失。如果不是有个学弟发现了自己王国下有一个极像学弟的新人跑去做了剑术教练，可能都发现不了。
剑术教练学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不是导师，甚至于连导师是谁都不知道。但是问了一遍课程，排班等等信息之后，凯迪多就能确定这绝对是老师的手笔。
于是她就诈了一句：“圣天赋好用不？”
圣天赋，这是所有导师教导出来的学生都会的东西。导师的出身是在圣帝国，虽然传闻之中导师连圣帝国的国籍都抛弃了，不过都说了是传闻自然不可信。
学堂在找到导师的学生之后，都会将名单上报给圣帝国，然后由圣帝国直接将对方纳为圣帝国的公民，享受圣帝国法律保护，同时行为受到圣帝国约束——当然，这不影响他们在其他国家任职就是了。
那个当剑术教练的学弟一开始还很懵，他们毕业之后没多久老师就消失了。谁能想到没过多久一群大佬跑过来自称他们的学长学姐，这倒霉孩子立马就懵逼了。不过好在大家伙之前上的课差不多，导师虽然经常变换容貌，但是上课的风格一直没有变化，对了对暗号之后直接确定了身份。
之后就是从剑术教练开始，逐步追踪他的同学的下落。而其中一个经常来往多格斯塔部落的女子，向大师兄提及了命不久矣的费罗拉尔，也就是现在的多格斯塔。
根据导师在出师前的要求，费罗拉尔的事情他们不能过多干预，导师曾经明言：费罗拉尔虽然没能学习完成所有的学业，但是如果他想去做的事情做成功了，或许会是最近这几十年内导师教导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
但是导师消失得很快，而费罗拉尔却在导师消失不久之后连遭变故，已经来到生死垂危的边缘。听到这里，大师兄直接表示我们不干涉多格斯塔部落不就得了？我们把费罗拉尔救活，让他接着干自己的事情。
于是乎，迪凯多这个倒霉少女就接到了这个差事。
“没错。按照小学弟的说法，费罗拉尔去年遭到了福索平原五转兽族带领的兽潮进攻，虽然活了下来，但是状态有些过于糟糕。事情我们不能随便干涉，但是学弟要死了就不能旁观了。”
从少女的耳坠上，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不年轻没办法啊，五百多岁的九转巅峰，按照正常寿命比例尺来算，大师兄没直接倒回婴儿状态还是因为发育完了的。
“我总感觉福索平原最近不是很太平的样子，你确定真的不干涉一下？”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咆哮，让凯迪多不由得偏了偏头。这是她二师姐，也是九转巅峰，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我没……”
“没喝酒你怎么想不到，现在大家都有自己任职的国家，贸然插手就算你不认，那些国家会不扯关系？就连这次送东西，都是走的圣帝国那边的路线下的任务。费罗拉尔为什么一直以来都避免跟其他同学求助？你要是不喝酒，能想不到这点？”
“哎呀，一时走神了而已。”
凯迪多不满地嚷嚷一声，用左手捂住耳坠，右手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咕咚咕咚两声之后继续说道：“反正到时候就看费罗拉尔怎么操作就行了对吧？”
“嗯。等多格斯塔部落被灭了，就可以把费罗拉尔带走了。”
年轻男子接着说道。
“真可悲啊……想救对方居然还要等人家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部落被灭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是老师，他有这样的立场去做这些事情。但是我们已经有了自身的政治立场，贸然动手反而容易出事。哪怕是在帝国层面的老七和老十二都不行，那反而更容易导致这个部落被其他国家觊觎。”
“说不定老八可以哦？她不是在谋划政变吗？”
“老八也不行。她要是能掌控所有的王国阶层，那她做什么都没人管。但是她做不到，这次政变就耗光了她的底蕴，要想控制整个王国阶层，需要花太多时间。”
“行了，我先赶路了。”
“嗯，一路小心。”
……
多格斯塔部落赤日方向。
之前被齐征探查到的三个六转和三个五转正在向着平原外围走去。不久前，他们收到情报，福索平原之中有过圣帝国人出现的痕迹，需要立即撤离。
而兽族的异动他们也同样发现了，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国家，派遣更多力量前来探查。福索平原虽然就面积而言还赶不上他们国家一个行省的面积，但是能够引起这么大范围内兽族的异动，也足够他们投入相当的精力了。
只不过，这三者目前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三名六转走在前面，身后是两名五转捆着一名五转前行。而被捆住的五转正在破口大骂。
“剑柄，你就算再吵，我们也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似乎是听得不耐烦了，走在前方的三名六转中间的那位突然转身，对着被捆住的五转说道，神情冷漠。
被抓起来的五转，赫然就是之前跟多格斯塔交谈的比努史。而剑柄，则是他作为情报人员的代号。
“《人类对兽潮互助法案》是怎么写的你们忘了？你们就不怕格里帝国知道这件事之后，向王国问责吗？”
比努史愤怒地大喊着。
最早发现兽潮异动的就是三名六转，而之后比努史也发现了这件事。而让比努史有些担忧的是，兽族异动的方向，似乎正是多格斯塔部落所在的方向。
当即，比努史就提出想要前往兽族异动的方向进行探查，而理由也很简单：《人类对兽潮互助法案》中明确要求，在任何人类聚居地遭受兽潮威胁时，周围一切人类均有该聚居地进行救助的责任。
但是比努史想不到的是，他的提议被驳回了。而且不光被驳回，他甚至被要求不得离队。
早些年在学堂之中的时候，费罗拉尔就是比努史相当要好的死党之一，现在对方有难，他根本无法视而不见。
因此，趁着其他人收拾行囊的时候，他偷跑了出去，想要自己去帮费罗拉尔。不说救下整个多格斯塔部落，最少救下费罗拉尔也是有必要的。
然而，就在他刚刚准备起程的时候，他就被拿下了。三名六转直接将比努史拘禁起来，打算带回王国。
这里的王国，就是比努史之前提及的，剑雨王国。
本来按照剑雨王国的规矩，像比努史这种行为的家伙，基本上都是当场格杀，但是不到五十岁的五转巅峰实在太过稀有，剑雨王国不可能浪费这么好的人才，因此才有现在这一幕。
“针对福索平原的救助会在我们返回王国之后派出。”
为首的六转冷冷地说了一句。他的代号叫做剑尖，也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
“等我们返回王国都要到什么时候了？一个月？两个月？你们到时候是来救助的还是过来演戏的？”
比努史根本不信这个鬼话，两个月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规矩，规矩不能破。”
“我去你**的规矩，互助法案的规矩你怎么不管？”
“因为那不是王国的规矩。”
“去你**的王国，同为人类在兽潮面前，你们怎么就能做到这么冷血的？”
听到这句话，剑尖看着比努史的目光开始变冷：“剑柄，王国赋予你五转的力量，不是让你对其他人抱有无所谓的善意的。”
“我去你**的赋予，老子的五转是自己练出来的，是我老师教的！干你剑雨王国屁事？”
“不管是不是你练出来的，当你加入剑雨王国的那一刻，这些都是属于剑雨王国的东西，不论是你，还是你的老师。而你现在还能具备五转的力量，是因为王国的恩赐！明白吗？”
听到这句话，比努史的眼神一冷，连之前的怒吼都消失了：“你刚刚说什么？”
声音很轻，好像连嘴唇都没有动过。但哪怕是剑尖，都能感受到对方真正的愤怒，已经喷薄而出。
“剑柄！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声音再度响起，比努史将脑袋抬起来，直视着剑尖的双眼。
“剑柄，你是在质问我吗？”
剑尖有些不爽，在他看来比努史有太多无所谓的善心。实际上在将剑柄安排为情报人员之前，王国针对比努史的洗脑行动他也有所参与，但是就目前看来，洗脑行动基本上是失败了。
“我这个样子，你好像不是很想回答啊……”
比努史身后的两名五转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在抓绳子的手上稍稍用力。捆住比努史的绳子叫做束灵索，类似于地球神话之中的捆仙绳，也就是封锁灵力的道具。
而莫名的，两名五转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根束灵索，能够捆得住这个家伙吗？
“剑柄！你想干什么？”
剑尖还在观察比努史的动作，身旁的另一位六转突然开口质问。这个六转的代号叫做剑刃，在这个队伍之中属于仅次于剑尖的二号位。
另外一位六转的代号叫做剑鞘，负责并不是他们小队的成员，而是负责接应他们离开福索平原的人。
“有什么事回去再……”剑鞘开口说道，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波动从比努史的身上传来。
“剑柄！你……”剑尖脸色一变，带着质问的语气怒斥道。
“别叫我剑柄。我叫比努史。”
灰黑色的气息包裹在比努史的身边，将比努史渲染得莫名诡异。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
比努史的剧变让剑尖脸色变得难看，他不知道比努史到底是怎么做到绕开束灵索的效果的，但是他知道，比努史比自己想象的要离谱一些。
“当我需要请教问题的时候，要有礼貌一点。”
灰黑色的气息涌动，仿佛化成一柄柄长剑，眨眼之间将捆在比努史身上的束灵索斩断。
“那么，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刚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