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摊牌(1)
1592,万历二十年,正月初五,乾清宫西暖阁午后1时许。
''父皇,儿臣有话不知是否当说、、、、''
''可以。''
见最喜爱的女人生下最喜欢的三子朱常洵特地赶到西暖阁,迈着小腿小大人似的进来,一本正经郑重其事问道,万历十分好笑。
他原以为常洵这时过来乃是代母亲郑贵妃传话,或好奇或寂寞才来这里看看玩玩。那知他进了西暖阁一本正经行礼讲话,与往常不同。虽说常洵生来就十分文静,不类其他小孩多少有些顽皮淘气任性撒娇,且十分聪明懂事知进退,让本来因喜爱其母爱屋及乌的万历对这个儿子更真心喜欢。
因而见他过来不是为母传话,也非纯为好奇解寞。而是绷紧小脸十分严肃,让近前宦官离开一些才问出此话。万历虽不觉得常询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也不会阻止,听听也是无妨,就算常洵此时的话再幼稚故作玄虚,当亲子互动一乐何妨,一口应允。
''如此父皇不可当儿臣胡言乱语,轻易打断训斥,或传说开来,听儿臣把话说完,验证之后儿臣还有话与父皇说。''
''嗯,但说无妨,父皇不会笑话你的。''
''儿臣近来常入梦境,不仅如此这梦还十分清醒,醒来十之八九记得。、、、''
''梦到什么?可怕否?、、、''
听见常洵因梦而言万历有些紧张,小孩有梦正常,特意向父母提出大多为恶梦之类,这事大小要看程度,重者影响小孩身心健康需求医问药,轻则也要父母宽解安慰几句才好,故有些着急。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并非恶梦,而是梦见四百年之后。虽不至于历历在目亲身所在一样,可也一直大概记得几分忘也忘不掉因而奇怪。可是无法验证其真伪,向父皇坦言乃是让父皇证实一二,如是可信就可以今后避凶趋吉了。''
''、、、、、、真是???''
''一点不假。''
''怎么验证???''
''四百年之后的事不用说肯定无法验证,可儿臣在梦中见到听到颇广泛,其中有听那时人所说的历史。据儿臣听说的历史当然也不好验证,可以验证也费时太为长久。不过有几个人父皇可以查查是否确有其人,相比而言迅速不少。''
''什么人?''
''一个为孙承宗,就北直隶高阳人;一个为徐光启,南直隶上海人;一个为建州人在李成梁手下的努尔哈赤。这些人儿臣在宫中不可能听说,听说一个也不可能全都知道,父皇派人查查如果真有其人,儿臣之梦就有一二为真、、、''
''、、、、、、''
''还有儿臣听说了这时间有国本之争,有万历三大征、、、''
''什么为国本之争?什么为万历三大征?''
''国本之争乃是文臣们疑父皇欲立儿臣,以为此举动摇国本。万历三大征乃是指父皇任上打了三次大仗,一可能就是指宁夏那边的孛拜叛乱;二为日本丰臣秀吉派大兵侵朝,我明军因朝鲜求救派兵将之驱逐之;三为四川杨应龙叛乱。这些事细节儿臣不清楚,只知三大仗都嬴了可国库、父皇的内库都打空了;儿臣后来封了福王,就封洛阳。''
''??????''
''这些事不好验证,费时也长,可如果真是更可证明儿臣之梦非为幻想。望父皇先查查这三人确否,最低也要在发生三大征之后,证明儿臣之梦非虚妄之后允儿臣一件事可好。''
''、、、咳、、、可以、、、''
万历前后'可以'二字语气天地之差,前面轻松中还带有戏谐,这时吐出二字吞吐迟疑加勉强。实际上也就是常洵平日文静,对他十分喜欢,此时所言虽荒唐却有条理事例可验查。
加上仙佛无凭可传说不少,常洵所言荒诞不经却是可以验证。他列举数人此时据说都为未名声显着之时,散居百千里之外又非一处,名传宫中而万历不知,却为常洵所知的可能性不大,由不得万历有些动摇。再说因喜欢常洵,答应查查也不算绝对不可能。
见万历答应常洵不禁松口气,至于万历的迟疑才是正常不放心上。而且他还有手段,于是拿出一张叠了几叠的纸上前在万历前面的桌子摊开,再对好奇的万历言道:
''父皇请看,这是儿臣记得的四百年后之人画的世界地图。''
见到犹如涂鸦,十分简陋,只有大概示意的地图,在常洵的指点下万历认出了大明的所在及地形,还有欧、非、南北美州等处,另加英、德、美、法、意、印、埃及、伊朗等奇怪或有些了解的国名,万历与听到常询梦见四百年之后一样懵圈。
那是不敢相信一直自以为天下中心的华夏只不过天下一隅。可又不敢不信,因为常洵的地图虽简陋,可把已知各国如日韩、越缅、南洋诸国位置标示应该正确与万历所知无差。有些概念的如印度半岛、大食诸国万历认识还不如常洵这地图明确,如此怎么责疑。
还有地图这东西宫中虽有,却不是如后世普通人家也会挂出来的,只在有事时才可能拿出来查看一下。这东西常洵绝对未曾接触过,凭空捏造与已知部分一致已不可能的,何况还有南北美洲、南极洲、澳洲等处之前根本不知道的所在,非想象丰富可以解释。
到这时万历对常洵所言一下信了几分,于是留下地图决定自己找宫中所藏对比一下,另再次答应马上会派人去查找常洵提到的几人。
读到这里所有人肯定明白这常询乃是已被替身,至少记忆灵魂之类内存已经改换,而不是梦见四百年那么简单,应该属四百年后之人魂穿的可能最大。
可是魂穿虽已泛滥,魂穿者对自己的秘密十分看重,将之与自己的性命划等号,只怕泄露被人当作妖孽杀死,或被人奇货可居拘押压榨失去自由。那么常洵此时为什么将这秘密透露几分,即便是以梦见为借口,对象乃是十分喜欢自己的父亲,一样存在危险不够谨小慎微呢?
对此常询也是无奈,前世种种再不可能不提也罢。魂穿成常洵自有清晰意识已经为数月婴儿,不知他魂穿时在胎儿还是此时。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现自己转生在高大宫中一时弄不清楚朝代身份,那时很是忐忑。因为王子在某些朝代存活下来的机率并不高,远不如穿成普通人更好,及知道自己在明代才亦喜亦哀没了恐惧。
为何知道自己生活在明代新常洵亦喜亦哀没了恐惧,这原因在于明代皇室怎不好那不好,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宫斗,一切明明白白王子的生命乃是有保障的。
只可惜明代王子享乐有保障,就藩后出个门比贵家小姐还难,一辈子只能呆在王宫当米虫当种马了,所以这身份真的亦喜也亦哀。
对此常洵一时间根本束手无策也无法逃避,只能考虑就藩后如何投机取巧一些,或干脆将王室财产席卷后溜走海外,在海外当一个岛主不失富贵又自由自在。
可那只是成了普通大明王子的选择,及知他乃是大名鼎鼎的福王,这打算有些不够看了。经过几年时间考虑与计划,再结合万历对常洵的喜欢,才决定冒险一试。
再说这时代还有不少人求仙问道,他又是在宫中封闭环境下生长的幼儿,自不可能轻易被怀疑内存遭人掉包,因此上常洵今日将久谋已定的说词豁出来说了。
不过常询数年间一直考虑的说词及其它准备判断无误,终于达成说服万历。这一来只要查实徐光启等人,三大征诸战事暴发,万历就会相信常洵真属梦到四百年之后,如此常洵就可以实施他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