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想要顺顺利利成为大人就要从睡前小故事开始不然会一直尿裤子
“老夫名叫镇飞彩,从小习文又习武,家族世代都是将军,本来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
幽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重度磨损的瓶子,一边慢悠悠地开着瓶盖,一边慢悠悠说着,眼睛还在两人身上懒散地扫着。
他仰头就要喝酒,可倒出来的统统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洒在了地上。
童雨木和冷凝霜这两个小家伙可是清清楚楚看到那瓶子里倒出来的晶莹的绿色液体,双双脸上一黑。
喂喂喂!将军喝的酒都是这个颜色的嘛?酿了好几百年了吧!
那是毒药啊毒药!绿色的液体上面都飘出骷髅头啦喂!
镇飞彩低头看着自己底下被液体濡湿的地面,煞是郁闷地砸吧砸吧嘴,直接把那瓶子朝着身后随意地一丢,再次看向两人。
“但是当时世事混乱,上战场的众多官兵无一不是战死沙场或者厮杀殆尽,天下间没有一处安宁的地方。”
镇飞彩在文上有着别样的天赋,可是武方面实在是不堪入目,所以在年龄尚小的时候家里人对他根本不抱任何期望,甚至对他不闻不问,他也只能在无聊的时候多找些书看,经书什么的也不曾少看,虽然多到头脑胀痛,可有些部分确实让他如获至宝。
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
在他小的时候还算太平,没有那么多的战场和纠纷,虽然自己武不过关,但是当个小文员还是不错的,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在家里人鄙夷的视线下去参加了科举,也认识了不少的文化书生,虽然没有那么顺利但还是磕磕绊绊当了个芝麻小官,也得知自己家里的长兄被派遣去了战场。
本以为能这样或许也挺不错,在与书生朋友的交谈时他总是能收获许多,儒雅的氛围也让他感到十分舒适,尽管家里人对自己的成就视若无睹,但是自己或许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归宿。
——本该是这样的。
让他始料不及的,正是他不断开始接触到的世界上的黑暗面。
随着他的不断努力,他爬到了越高的地方,也是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当他第一次听到身边的朋友为了自己的利益决定放弃民众的时候,他诧异地拉住自己的朋友询问缘由。
“飞彩......人生一世,谁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你也该为自己想想吧?你不是常说家里人不太看好你当官职不是?”
“只要你跟着我,世界上没有我们得不到的东西!”
朋友循循善诱着,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上头那些人啊!也是一样的!我们只有轻轻的,一口一口慢慢地把他们的地方咬过来,才能站在比他们还要高的位置......”
本末倒置!
镜飞彩不曾想到他的朋友竟是这样的人,一怒之下两人吵了起来,过于激烈甚至起了冲突,两人双双被辞退归家,却又赶上朝政暴动,国家堪称四分五裂,地方官员间虎视眈眈,藏在黑暗里的新仇旧恨统统爆发,只顾着自己的官吏们丝毫不顾及管辖自己的地盘,人民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归家时,发现家人早已迁徙,只感受到世态炎凉的他只能决定从军,他不敢说凭着自己就能改变什么,但是总觉得一定要做些什么。
“切!说得壮烈其实就是没有办法啦没有办法!”
童雨木没好气地摆着手,“既然都说了你文全武不全那你这个将军一定是徒有虚名罢了!”
直逼心口的一把刀,镇飞彩痛苦地捂住了胸口,“虽然是这个理但是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伤人!”
“指不定还沾点什么呢!将军的话!”
冷凝霜也学着童雨木的样子不屑地摆着手,“毕竟权力的滋味可是很美妙的哦~”
“越说越过分了!老夫可未曾做过亏心事哦!”
两个毛头小子说的话简直狠辣,镇飞彩义愤填膺地捶捶胸口。
“虽然说是磕磕绊绊才终于当上将军了......可是看到的东西还是太丑恶了......”
镇飞彩慢悠悠地又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个男人,叫鸿鸣,全名李鸿鸣,长相俊华,古代时的一介书生,官吏世家,家里还算富裕,可家庭关系并不好,父母常常因为吵架而忽略他,在那之前他以书生的身份在学堂学习。
在某天回家的路上,因为学堂的琐碎事导致晚归的他,碰到了一个同龄的女孩。
小女孩就是惊女,原名刘轻惊,容貌姣好,比起李鸿明,她的家境十分贫寒,从小就读不起书,唯一算得上的只有母亲患上重病前给自己买的琵琶琴。
李鸿明在路上走着,远远望见刘轻惊蹲在路边,抱着琵琶低着头抹着眼泪。
「你怎么了?」
这一问便知,刘轻惊在给母亲买东西的回家路上,遭到了野狗的追赶崴了脚,好不容易甩开了野狗,可又在这大街小巷里迷了路,这才让李鸿明在回家路上看到。
「好说!我有随身带着一些药!」
李鸿明利索地取出药,给她包扎起来,刘轻惊心里仅存的些许警惕心也少了很多,不自觉打量起李鸿明来。
「我不喜欢文绉绉的东西!」
因为腿脚不便,李鸿明只能背着刘轻惊送她回家,两人也不自觉聊了起来,知道他是个书生,刘轻惊有些苦闷地撅起嘴,在她少之又少的学习时期的记忆里,那些东西并不能让她觉得多么有趣。
「哈哈哈哈甚好!别看我是个书生!但是也一样不喜欢!」
李鸿明也是发出不符合书生气质的豁达笑声,刘轻惊却莫名其妙感觉面前的男生有趣起来。
「你还会弹琵琶啊?」
「这是以前我仅剩的一点钱讨来的,还没正式开始学啦!」
「我还没听过别人弹琵琶呢!到时候学出来了能不能弹给我听听?」
「当然可以......」
本来只是个玩笑,没想到背上的刘轻惊很是直接地答应了下来,随后又立刻露出有些哀伤的神色,
「或许吧......」
李鸿鸣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当他把刘轻惊送回家后,站在那破旧茅草房前,他这才明白,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
卧病在床的母亲强撑着上半身低头向他感谢着,带着病态消瘦的脸上的笑容让李鸿明心头一痛。
「不足挂齿!」
他深深对着刘轻惊的母亲鞠了一躬。
两人告别后李鸿明挂着沉重的心情离开,或许是因为两家相对甚远,又或许是各自有着各自的忙碌,恍若隔世,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李鸿明虽然是个儒雅书生,但是这一刻他明白了太多东西,肩膀上的东西发出了意想不到的沉重感,人世疾苦并不是没道理的,总觉得自己肩膀上该担起点什么——他是这么想的。
一晃时间过去,两人都长大了,李鸿鸣变得孔武有力,刘轻惊变得更加美丽,只是他们如命运捉弄一般,双双变成了一个人。
刘轻惊学会了琵琶,可因为母亲的病死和家境的贫寒感到无边的压力,再也没有碰过它。
李鸿明从学堂毕业,可父母因为感情的分裂各自纷飞,再也没有人回来。
长大后的李鸿明更是感受到了童真时期所感觉不到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比起现在,他居然更加怀念曾经那个静谧的晚上,那个迷了路的小女孩。
相处不久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快,或许仅仅因为这个吧。
「这个时候想必她已经会弹琵琶了吧......」
仿佛自言自语般,他在窗前呢喃着,不自觉环视自己的家里,在这样冷清的家里呆着,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心朋友,给人感觉就像——
在不知处角落里死掉的尸体一般。
「我也是时候,该去听一听了......」
即使距离再远,他却清楚地感受到有那么一根丝牵连着,顺着窗户的缝隙一路连出去,连着远方,连着自己的羁绊。
「那个书生样的小男孩,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那纤细的丝线的另一端,俏丽的女子却忧伤地坐在床前,透过糊纸窗的破洞望着窗外,过了十年,她也没有忘记他的名字,不,哪怕更多几十年,上百年,她也不会忘记。
「他还会......来听我弹的琵琶吗......」
不知道是渴求,还是自嘲,她漫无目的地向着纸窗伸出了手,窗外传来街上繁华的喧嚣,可是却一点也传不进她的耳朵里。
渴求过甚,还是幻意浮生,她耳边终于听到呢喃般的呼唤,伴随着心脏的跳动似的,勾动着自己的思绪,越来越响。
「......轻惊!」
明明外面是这么的嘈杂,可自己却能清晰的听到那样的声音,让她不禁恍惚地抬起头来。
「他来找我了?」
「刘!轻!惊!」
心里的希翼收到了回应,那声催动心跳的呐喊彻底传进了她的心里,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他来找我了!」
她激动地摸向琵琶,吃力地爬下床,虚弱的身子让她的脚步很是磕磕绊绊,但是依旧坚定地往外面走去。
「你还是来了!是为了我吗?仅仅是......为了我吗?」
回想自己的过去,数不清的人对自己很是不屑一顾,家境的贫寒和重病的母亲一直是别人嘲笑的资本,在讽刺和冷漠中长大的时候,她已经明白,这世界上,或许没有能和自己交心的人了。
但是,明明只是个书生,看到了那样的破旧房子,那样重病在床的母亲,在自己手足无措的窘迫下,他回以了最高的敬意。
那一晚上也好,哪怕能再回到那一晚上也好,想再感受到下那一点点的......那一点点的温存罢了。
李鸿鸣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十年来,这边有着他意想不到的变化,他难道,再也见不到那个曾经推心置腹的小女孩了吗?
刘轻惊也不曾像今天这样觉得,这么短短的路竟然是这么漫长,难道自己要和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错过了吗?
「征兵征兵!儿童妇女自觉退后,当今乱世之下,朝廷需要壮力之士!」
不远处街上突然骚动起来,一大波身披铜皮铁铠的士兵推开人流闯了进来,抓走了众多男性,街上大叫声和打闹声混杂一通。
李鸿鸣暗叫不好,自己若是被抓壮丁了去,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刘轻惊了。
他想趁乱逃走,但是被一个士官模样的发现了,被众多士兵团团包围,手忙脚乱地就要拉走。
「刘轻惊!你在哪?刘轻惊!」
李鸿鸣焦急地呼喊着她的名字,眼睛在人群中不断寻找,在一个小街口里,赫然看到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子,抱着琵琶喘着气,竭尽全力地往人群里眺望着,两人在满是人头的大街上,一眼找寻到了自己的心念。
「即使是人来人往的人世间,我也会一眼认出你......」
世界好像定格在了这一瞬,两人的心脏仿佛心有灵犀般契动了起来,呼吸也带着起伏的律动。
「刘轻惊!」
李鸿鸣大喜过望,居然突破了士兵的包围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牵住了她的手。
「太好了!你还住在这里!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
刘轻惊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她激动地紧抱着琵琶,不知道说什么,眼泪却抢先一步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哭什么啊!不哭不哭!你脸这么好看哭坏了怎么办......」
李鸿明还是第一次应付女孩子的哭泣,很是手足无措地胡乱又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眼泪,直直地望向那动人的眼睛。
「很遗憾叙旧的时间到此为止了!我们朝廷需要你丈夫这样的能人力士!」
李鸿鸣的话很快就被打断,士兵们凑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所以对不住了!你的丈夫我们要带走!」
刘轻惊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心上人多说些话,一听他要被带走顿时大惊失色,赶忙一把抓着李鸿鸣的衣袖。
「不行!他......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这才刚见着面,怎么能......」
「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们选择了,你既然是他的妻女,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士兵们抓着还在挣扎的李鸿鸣就走。
「等......刘轻惊!等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活着回来见你......」
李鸿明瞪圆了双眼,忍着心口的剧痛不甘心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近在眼前十分难得的羁绊,可现在又仿佛远在天涯。
刘轻惊望着混杂在人群中逐渐远去的李鸿明,竭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抱着自己的琵琶,挥舞着纤细的手臂,
「李鸿鸣!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的!」
等到那心上人从人群中被抹去,她眼睛也逐渐化为虚无,明明抱着琵琶亭亭玉立,明明在喧嚣的人群中,明明在这天地之间呼吸思考,她却感觉自己死了,死在人群里,所有的热闹繁华与她无关,只有寂寞充斥。
「女儿啊,不要再惦记我啦,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好惦记的......不是还有人在等你吗?」
耳边仿佛回响起了自己母亲的话,刘轻惊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你一定很喜欢他吧,喜欢就该去追,结局不管好也好,不好也罢,都不该是阻止你的理由,去吧......去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日落竟已到黄昏之时,刘轻惊终于抬起了头,牙齿轻咬着嘴唇。
「又要......等了呢......」
李鸿鸣去了军队后,真如那个士兵所说,自己的日子开始有了稳定的保障,朝廷会定时寄来充足的资金,不必再操心衣食住行,甚至还有足够的富余去学习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就算是参军去了......哪怕是不能互相陪在身边......他也在保护着我呢......
「等他回来了,给他跳支舞吧。」
「等他回来了,琵琶还要弹给他听呢......」
......
「为什么......你们就三个人?」
一片狼藉的平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镇飞彩骑马立于在两军阵前,用着难以置信的视线望向对方的部队。
说是两军阵前,可眼前能看得到的——仅仅只有三个人。
「在这里碰到你们还真是倒血霉了......」
三人里最右边的一人紧张地握着腰间的佩剑,最左边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来,隐约能察觉到身子在微微颤抖。
最让镇飞彩注意的是正中间的人——手持红缨枪,眼神深邃且面临一万军兵丝毫没有畏惧,身材魁梧健壮,正细细打量着这个大将。
「很有意思的武器!」
镇飞彩翻身下马,瞧见男子握紧了红缨枪,连忙向他们伸出了手掌。
「安心,老夫没有敌意。」
「你叫什么名字?」
镇飞彩向着中间的男子抬了抬头,男子一动不动但是始终在打量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
「李鸿明!」
「气派!」
镇飞彩似乎对他的直接很满意,一边抚摸着自己的马,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夫此次前来是收到上头的命令,清剿地方军兵,夺取罗天城......」
李鸿明抬起头看向镇飞彩军队上方迎风飘舞的「镇」字军旗,心头不自觉升起一股疑惑,
「我可不认为这里值得你们这样的精兵出动,况且......」
「真正的战场,可不在罗天门吧?」
其他两人听了他的话,很是诧异地向他看去,
「什么意思!」
「那为什么镇精兵会在这里出现......」
看样子他们自己完全不知情,镇飞彩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自己坐了下来。
「来喝几杯吧......」
「最后一次......引醉的机会......」
两人一听脸色一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不知道面前这位大将军是给自己下了判决还是别的什么,无助地看向李鸿明——他们小队的将领。
「果然......」
李鸿明仿佛放心一般,松开了眉头,士兵也已经把小桌子搬来,摆上了小酒小菜,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他坐了下来。
「坐下来喝点吧......顺便......还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他扭过头来,正对上两个人的目光,两人却是浑身一震,感受着那从未见过的将领的感情流露。
眼含热泪,充满愧意的目光。
四人席地而坐,镇飞彩不紧不慢地给每人倒好酒,李鸿明也一言不发,直到倒完了酒,他才伸出手,举起了酒杯。
「方胤......刘勤......你们两个,跟了我多久来着......」
一杯酒仰头下肚,李鸿明意味深长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到。
两人小心翼翼地面面相觑,瞥了一眼镇飞彩,见他毫不在意的表情,毕恭毕敬地开了口,
「大哥!过了今天就是三年……」
这样啊......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年了啊......
有多少的东西都忘记掉了......
眼前晃过一个女孩的影子。
李鸿明恍惚地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夜色渐深,一万镇精兵听从镇飞彩的指令原地休息,没有一句怨言。
「好兵!一万个人能如此协调,还真是壮观……」
镇飞彩给他续上酒,他也有些感慨地点点头,
「如果老夫的兵里有你......那就好了啊......」
一旁的方胤和刘勤还是不了解现在的状况,只觉得现在面前两人仿佛相见恨晚的好友,默默地互相续着酒,默默地喝着,自己也只能小心翼翼跟着饮酒。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李鸿明再次饮下一整杯酒,依旧望着空空的酒杯,
「对不起......小胤......小勤......」
两人对自己是忠心耿耿,听了这样的话自然不可能坐得住,不再顾虑面前的情况,
「怎么了大哥!为什么要道歉......」
「都是我的错,我们走上不归路了......」
方胤和刘勤听了更是大吃一惊,还没开口说话,镜飞彩先开了口,
「老夫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表面上负责清剿地方军兵,应付上头传达来的任务罢了,因为你们的上头......」
「根本就没有派遣大部队。」
似乎早有预料,李鸿明只是闷着头喝着酒。
「当下政治紊乱,朝廷早已打算搬遣高层官使,又哪来的富余派出大部队呢?」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是弃子了。」
方胤和刘勤大惊失色,扭头看向李鸿明,那灰暗的表情下埋藏着的深深的愧疚。
「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为什么......」
李鸿明并没有立刻回答,很快这片平原上便陷入一片死寂,两个领头人物默不作声喝着酒,似乎在沉淀自己的感情,只是那李鸿明的眼神越来越灰暗。
「之前就有些觉得不太对劲......」
他最终放下了杯子,不再喝酒,镇飞彩则替他开了口,
「就算是老夫这样不擅长领兵征战的也能看出你们领将的精明。」
「这次派出你们三个小队与大部队汇合,其实只是个谎言罢了。」
「地方官衙派出的兵力......」
镇飞彩眼神落在了两个后辈上,
「只有你们三个而已。」
两人听完简直目瞪口呆,原来在自己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被人推上了一条不归路了。
「在战场上侵袭的,不只是生杀予夺啊。」
「你们过于精明反而会成为**朝廷的绊脚石,所以,想必这次的征战……只是为了除掉你们的将领,李鸿明吧……」
李鸿明摸着身旁的红缨枪,支撑着站了起来。
「方胤......刘勤......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属于我的小队了......」
「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他一甩枪身,将红缨枪架在了肩膀上,不顾还在喝酒的镇飞彩,将桌子踢到了一边。
「大哥......」
「不是叫你们快走吗!」
两个后辈杵在原地不知所措,镇飞彩也缓缓站起身来,身后的军队始终无动于衷,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四人,镇飞彩缓缓抬起头,遥遥望着三人身后的城池。
「战场上......原来是这么安静的么......」
李鸿明也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起头来,「还是第一次……能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战场上能这么安心……或许这次碰到镇将军……是个不错的相逢呢……」
话音刚落,李鸿明摆出了战斗姿态,方胤和刘勤更是浑身一震。
「难道......」
「我们的缘分结束了......你们没有在这里的必要,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找个芝麻官当当也好,重新再去参军也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走吧……」
李鸿明端着红缨枪,冷着脸说道,比起他们两个,他有远在天边的需要守护的人,自己若是现在逃离了战场......那她......
刘轻惊就......
方胤和刘勤更是挣扎起来,哪怕他们再迟钝也能大概明白自己的大哥的目的了,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要就这么死在沙场上——被这么荒唐的理由。
「但是大哥......我们的命可是你捡来的......」
方胤和刘勤却丝毫不买账,双双站在自己的领头身边。
「若不是大哥的话,我就已经因为盗窃被捕了......」
「多亏了大哥,我现在可是不用再担心每一天的伙食,还有稳定的收入......」
方胤、刘勤,「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坚定的话语敲碎了三人心里的所有犹豫,李鸿明不再阻拦,端起了红缨枪,方胤拔出了佩剑,刘勤取出了腰刀。
「来吧!镇将军!现在开始!这场战争与政治无关!」
李鸿明挂着满足的微笑,一甩枪尖,直指镇飞彩,身边的两人更是齐声大喊,
「让镇将军见识下吾等三个人的最后异彩!」
镇飞彩用着凌厉的眼神,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刀,带着笑容大喝,「为了最尊贵的战士!前进!」
「前进!」
身后的大军纷纷站起身来,高举手中的武器,放声大喊。
「以最高的敬意!拿下罗天城!前进!」
「前进!」
嘶吼声逐渐散去,充斥着硝烟味的平原上,似乎陷入了永恒的寂静,又似乎只有那短短的一瞬。
「咕呜奥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李鸿明与镇飞彩,带着自己最忠实的部下们,双双相对大步而行,奋勇前进。
......
抱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就是三年,眼见要到了成人之日,却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她坐在小亭里,抱着已经有些年月的琵琶,轻闭着双眼。
琵琶声中时而欢悦时而悲恸,时而宁如止水,时而波涛汹涌。
表情似乎带有悲伤,又有回忆般的甜蜜,红嫩的嘴唇轻吐言语。
我不会忘记的,你的名字。
「李鸿明......」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她的衣袖和衣摆,她不自觉松开了弹琵琶的手,望着天空。
他在那里,还好吗?
这一年,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女扮男装,进入军队。
费了一番周折,她东躲XZ总算是进入了军队,不知为何朝廷对于新士兵的检查很是懈怠,动荡不安的状态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端倪,让她也是十分不安。
李鸿明......你还好吗?
李鸿明......你在何处?
期间训练的同时,她四处打听李鸿鸣的消息,可所有人不是摇头就是未曾听说,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人记得。
「镇精兵……」
此次,她又要被派上战场,留给刘轻惊心里的只有不安,自己参军后打过数不清的战役,可唯独这次却让她心头狂跳,光是等待就坐如针毡,她不得不攥紧自己的红缨枪,说起这把武器,还是自己精挑细选取来的,男人持着的大刀太沉重,只有这有柔有韧的枪自己才舞的动,到现在为止也已经不知道用着这样的武器打赢了多少战役。
从刺穿第一个敌人的胸膛开始,她就隐约感觉——可能连普通的日常生活也回不去了也说不定。
可是比起这些,她始终挂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红缨枪!」
镇精兵的实力超乎她的预料,很难想象如此骁勇善战的军兵将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敌人那吃惊的表情让她心头不知为何狠狠震动。
她杀向了敌人的大本营,强大的对手让她伤痕累累,但是那里一定有什么……有她想知道的什么——她的直觉在这么告诉她。
「你的武器……」
镇精兵的将军站在军营阵前,伸手拦住了卫兵,放她一人前来。
「女人吗……」
镇飞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将军的眼神还真是毒辣!」
刘轻惊摘下了护盔,飘然的头发如瀑布般倾下。
「你要是那个人的至亲的话,那老夫还真是罪大恶极啊……」
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目光,镇飞彩重重叹了一口气。
「果然么……」
听到她的来意,以及那熟悉的名字,他的脸上不自觉挂上了一层阴霾。
「很遗憾……你来晚了……」
「朝廷**无能,高层贪生怕死,一群无能之夫还妄想支配国支配城……」
「在上一次的屠天之战中,老夫收到上头命令打下罗天城,但是罗天上头势力搬逃的消息不胫而走,所以只带领一万兵力,不求胜利,只求全身而退。」
「你知道朝廷派出了多少兵力么?」
镇飞彩竖起三根手指,刘轻惊瞳孔微微收缩。
「三人,李鸿明,方胤,刘勤。」
「屠天之战,一万兵力与三人对敌,镇精兵伤亡惨重,三人战死沙场。」
这一句话仿佛击碎了刘轻惊所有的气力,她身子一晃,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李鸿鸣他......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三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不逃走!」
惨痛的事实让刘轻惊根本无法相信,她带着空洞的眼神望向镇飞彩,只为寻求答案。
「因为有你啊……」
镇飞彩带着惨淡的笑容看着她,「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告诉老夫,但是一定……为了保护你吧……」
「至少……你还在,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最隆重的收尾了……」
「不必自责,在老夫看来,可不止是他保护了你啊……」
镇飞彩带着刘轻惊来到一片小山丘,在一棵繁茂的弯脖子槐树下,静静地立着一块墓碑。
「盒子......打开看看吧......」
那小小的墓碑前安静地躺着一个盒子,看到它的那一刻,刘轻惊浑身颤抖起来,仿佛逼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扑到了盒子前,失魂落魄将它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打开占满灰尘的盒子,里面是一封信,但是早已残败不堪,些许地方还有些焦黑,攥在手里还有着脆弱的呻吟,下一秒就要粉碎了似的,上面写着这样一串一串的文字。
「与最爱之惊女:
自军后生,忘却众愿,轻抚枪中情,爱意未曾平,了却狼烟归心切,询你于惨淡人世间,安亦长矣,眉目悲切,许是我离去。
斩敌于敌阵之间,或闻其亲人之思念,黄昏下,人声戚凄,日落烟未平,兵胜归无期,悲矣,悲矣。
好闻,琵琶琴,入目,荒凉地,狼烟四起,永战无期。
人生在世,时无多期,此次前去,许无归期,但切莫忘,我未曾动摇,
未曾动摇,
未曾动摇地,
念你。
李鸿鸣
」
看到这里,刘轻惊所有的力气全部消散,豆大的眼泪不断滴落,手中的信封被泪水浸湿,最后的一点坚硬也被粉碎,化成了碎末。
「......」
她哽咽慌乱地伸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可是那封信早已碎成了黑色的炭末,什么也不留下。
将军哀痛地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什么被击碎的声音,槐树下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你明明可以......」
「我已经决定了......」
镇飞彩看向刘轻惊的背影,眼神中带着犹豫。
「这样啊……老夫明白了……」
刘轻惊背对着将军,带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对着李鸿鸣的坟墓笑道,
「大笨猪,你写得这么文绉绉的,我怎么看得懂哇!」
「先不说这个,约定好的!我弹琵琶给你听呀?我还学了舞蹈!我还自己编了一个舞呢!就叫它......桃柳归乡舞吧!」
「毕竟……我可是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呢!」
月光下,槐树地上,一个美丽的女人抱起了那个残败的琵琶,缓缓弹奏起来,清澈的音色仿佛如落雨在水面上荡漾开来,可那音里行间尽是五味糅杂。
一曲过后,她端起了红缨枪,缓缓舞动了起来。
将军一言不发地站在后面远远看着,身后的护卫席地而坐,眼中只充斥着敬意。
拿着枪的女子轻闭着双眼,紧锁着眉头,手握着枪背于身后,枪尖指着地面,嘴里似乎在呓语,又或在低声歌唱。
「人情老矣,梦归故里」
她一个转身,带着手握的红缨枪,反身冲前,枪身弯如月,一个轻轻的上挑,枪身又立刻绷如弦,脚前探伸展,与枪尖并齐,甩手反握枪身,尖处刺入地面,站如松,手化掌贴于胸口,另一手持枪身末端,踢起枪尖,抗于肩口,身轻如燕一跃而起,持枪与腰如蝶旋舞。
如蝶飞舞,如风利落,镇飞彩也是看得出了神。
「我啊......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才艺没给你看呢......」
「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也有学哦......」
正是如此,那些情意连绵之词,她又怎会不懂?
「拂衣步入红中去,了却夙愿惊鸿梦」
鸿鸣,终于,我们两个。
都不用等了。
「......」
看见刘轻惊停下了动作,将军叹了一口气,
「真让人羡慕啊……」
「通知全体士兵,敌方大将战败,罗天城已被我方攻陷……」
随着身后两个护卫毕恭毕敬的回应,他缓缓掏出了刀,带着悲痛的表情。
不管是书生也好还是那个魁梧的男人也好,镇飞彩都看到了。
他回来了。
刘轻惊痴痴地望着那块墓碑。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书童的笑颜。
夫君,你回来了呀......
……
“ZZZzzzz……”
“喂喂喂!好歹讲的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不是睡前小故事啊!亏老夫还讲得这么感人!怎么就擅自在一边就开始呼呼大睡啊你们这两个小鬼!”
听着旁边传来的鼾声镇飞彩没好气地摆过头去,童雨木和冷凝霜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一起开始睡起觉来,合着沉浸在这种气氛的只有自己一个而已。
“吵死啦秃子!我的精神已经在‘睡着’和‘吃饱饱喝爽爽’之间就只有一线之隔了,呜哩哇啦的叫唤什么啊你这个透明的地中海!”
冷凝霜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一旁的童雨木更是撒手人寰。
“就算你硬要说不要我们睡着,可你讲的可是什么时候的故事了啊?我们能做的就是鼓鼓掌睡觉觉而已啦!”
镇飞彩的额头上青筋隐约可见,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着冷凝霜说完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罩还打算睡,镇飞彩那叫一个火冒三丈,脱手甩出一个石头。
“天真!”
冷凝霜对于这样的攻击根本毫不在意,带着自信的笑容带着眼罩就拍飞了那块石头。
“呜!”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悲鸣,镇飞彩满头大汗地望着那得意洋洋的冷凝霜。
“这点程度是伤不到我的哦……”
冷凝霜还不知情地掀起一边眼罩,可余光却瞥见一旁在梦中被石头砸中的童雨木,额头上挂着一条殷红的彩条,看那两眼冒金星的样子似乎是晕过去了。
“啊……”
“……”
冷凝霜吓得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地转过头,“可恶!”
“没想到你这个秃子这么阴险!”
“唉不是跟老夫没关系吧!??”
冷凝霜焦急地蹲了下来,扶起还晕着的童雨木,“这么小的孩纸!你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嘛!”
“啊不老夫现在应该算是鬼吧?再说那不是你拍飞那块石头导致的吗?”
听到镇飞彩的话冷凝霜更是浑身一震,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导致的。
她再次噌地站了起来,愤怒的转过头,“可恶!”
“你这个秃子怎么这么阴险!”
“能不能好好听听别人说话啊!!!!”
趁着镇飞彩说话的空档,冷凝霜迅速抓起一块石头,朝着他甩了出去。
“什!”
镇飞彩连忙抬手,击飞那块石头,拖着有些狼狈的模样逞强道:“就算是你也伤不及老夫的……”
可他回过神时,那块石头再次躺在了童雨木的额头上,并且多出了一条彩条。
冷凝霜又一次站了起来,愤怒地转过头,“可恶!”
“你这个秃子真是好生阴险!”
“不是……那个……”
“你行不行啊!完全不对称好吧!”
“原来是指那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