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危险的警种
田老师将刑警与派出所民警职业危险性的区别讲了出来。
“之所以说基层派出所民警更危险,是因为刑警出任务都是有备而去的,而派出所的民警却不是。”
“哦”,在我来派出所报道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倒是提到过,有时派出所民警也会面临生命危险,但我很不以为意,也许当时他没让我进特警或者刑侦这种在电影里大出风头的警种,我心里还有着逆反情绪,所以没听进去。
今天田老师又和我说起,我才静下心来仔细听着。
“刑警行动前都会做好充分的侦查和准备,甚至提前对现场可能会遭遇的各种情况做多次模拟,而且在人员的安排上也会保证参战警力绝对优于犯罪分子。”
“嗯,确实,我们在上学时看过好几部内参纪录片,有时还会寻找和嫌疑人藏身处相同户型的房间进行模拟演练。”
“是啊,但你们就不同了。平时都是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虽说如果放任不管,小事终会酿成大事,但在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中就会被基层警务力量化解掉,真正危险的是哪些让人毫无防备的突发情况。”
“比如呢?”我追问道。
“唉...”田老师叹了一口气,我从中听出了些许的无奈和惋惜,“我有一位老战友,在临市的派出所当副所,他们辖区里有一个疯子,三天两头犯病,拿着菜刀满大街乱窜,每次所里都得费好大劲才能制服,并送到医院去,有时甚至会惊动市特警队,把人大费周章地送进精神病院每两三个月,他就能被放出来,再隔上个把月,就又开始犯病,拎刀上街了。”
“您的老战友在处置这个突发过程中负伤了?”
“如果是突发就会有准备了,就算当时不像你们现在出警还会带着放刺手套,但也是全副武装。”田老师在电话那头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个武疯子还就只服我这位老战友,因为他在这位精神病人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去他的家里做了几次访问,了解到病人平时爱看电视,尤其是古装电视剧,犯病的时候都是在看了有武打或有过度感官刺激的情节之后。”
“让疯子犯过病的电视剧都有哪些部呀?”我很好奇,现在广播电视对播出内容的管控很严,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刺激能让这个病人犯病。
“这可多了,一些对咱们正常人毫无‘杀伤力’的画面,对病人来说可谓是强刺激,例如《水浒传》的劫法场,《三国演义》的千里走单骑。”
“这就真是挺防不胜防了,那家里人别让他看电视不就可以啦?”
“不让看,疯子就会非常激动,恨不得马上就能犯病,他家里只有两位老人,根本控制不了,倒不如让他去看,反而能在他看电视的时候,获得片刻的安宁,只要快到刺激场景的时候提前把他支走。”
“那家里人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呀。”我说道。
“嗯,”田老师附和着,“所以疯子还是偶尔会犯病,我的这位战友发现他犯病的原因后,对症下药,再也不用惊动辖区的大队人马了,一个人过去就能搞定。”
“这么神奇!怎么做到的?”我问。
“对症下药。我这老战友还真有两手,接警后最早到了现场,那次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老战友当时还拿着盾牌和胶皮警棍。疯子见来人了,大喊一声:‘来将通名!’”
我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不就是跟那个叫《书迷》的相声情节差不多嘛,相声作品里的那个人看书看入了迷,把自己当成了唐朝大将,在家里‘殴打’亲爹,这武疯子看电视也把自己看入戏了?”
田老师说:“在心理学上还真有一种理论就叫:‘角色代入’,这位病人犯的就是类似的问题。我的战友灵机一动,就问他:‘你是何人?’疯子答道:‘俺乃黑旋风李逵!’”
“啊!真有这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当然是真事了,战友一听就明白了,这准是家里没人的时候,电视台碰巧又播了《水浒传》,让他给看见了,我这老战友顺坡下驴,直接对他说:‘原来是梁山的好汉爷,请带我上山,一起拜见哥哥。”
“然后呢?”我追问道。
“然后疯子就把刀收了,乐呵呵地拉着老战友回家了,刚进家门疯子家里人就回来了,疯子见到家人,就慢慢安静了下来,一场危机就解除了。此后只要疯子一犯病,我这位老战友单枪匹马过去就能搞定,无非就是根据刺激他犯病的桥段‘对对戏’,这个一时也在咱们公安系统里传承了佳话。”
“那您这位老战友还真有办法,但是,后来又出了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出在大家对这个情况习以为常了,慢慢都认为疯子犯病也没那么恐怖了,只要战友一到就能解决,后来犯病的时候还有好多邻居跑出来看热闹,看我老战友是怎么‘智斗’电视迷的。”田老师此时又叹了口气,“群众习惯了,病人家属习惯了,我的老战友也习惯了,但病人就是病人,他可没有‘习惯’可言。”
“后来发生什么情况了?”我追问道。
“后来我的这位老战友就产生麻痹思想了,小何,你今后可千万注意,再胸有成竹的事情,都要仔细、认真的对待,如果意外都能提前感知,那就不要意外了。”
“嗯!”我在电话这头使劲点了点头。
“一次疯子又犯病了,老战友只带了一个协警,没有准备任何警械,就去了现场。那次和平时的处理方式一样,套出疯子把自己带入了哪个角色后,就进行了安抚,疯子的情绪也确实不那么激动了,老战友为了协警的安全,就亲自上前去把疯子手里的菜刀接了过了,就在转身把菜刀递给协警的时候,疯子突然大喊一声:‘细作!’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从背后,很近距离地扎在了我这位老战友的脖子上,鲜血一下子就喷出了很远,当时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料到他手里还有一把刀。”
田老师顿了顿,接着说道:“老战友当时就不行了,被送到医院抢救时,很多附近的群众自发到医院献血,最后人是就救来了,但由于缺血时间过久,大脑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光康复治疗就用了三年多,伤好后就转岗了,这些年也没怎么和我们大伙儿见面,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我从电话里都能听提出田老师对老战友的惋惜,看来我还是把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想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