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蒙古,不该来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张乾权后知后觉，蒙古，不该来。

真的会死人的。

蒙古人打起仗来，是真不要命啊。女真也好，蒙古也罢，之前感觉都是边疆，应该差不了很多，来了才知道，那差的，真是多了去了。

此行蒙古之战，张乾权是主帅，朱晚意是副帅。这些兵也觉的有意思，打仗的时候主帅永远在帐篷里窝着，一步也不往外迈，他不内急么？战时若有事情找他，答复永远都是：“问副帅。”

“将军，副帅在前线与敌人厮杀，请主帅定夺。”

“你们自己看着办。”

张乾权得了个美名，撒手将军，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宋宇宁战前要提前部署作战细节。见张乾权烂泥扶不上墙，便在深夜趁他睡着了，与一伙人偷偷在朱晚意帐篷里谋划。可那晚张乾权不知抽了什么风，半夜抱着酒坛要去找朱晚意喝酒。一进帐篷，所有人都激烈地讨论局势与兵法，发现张乾权在身后时，都有点尴尬。毕竟部署兵力布局，没叫上主帅，确实说不过去。

好在张乾权不在乎：“你们继续。”说完抱着酒坛在那里等他们说完。结果他们越说越兴奋，最后张乾权也没忍住，抱着酒葫芦睡着了。

看着张乾权了无心事睡着的样子，再看那眉头紧锁看着地图的朱晚意，宋宇宁觉的副帅这轿抬的，天下找不出第二家了。

宋宇宁知道，晚意为这蒙古战场付出了多少。正因为晚意，才能凝聚起这一拨人。宋宇宁想到这里，看了正在激烈辩论的兄弟们一眼。

他们的兄弟，头上都带着一块红方巾。因为对抗女真时北疆下了一场雪，天地间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有士兵提议：“咱们头儿姓朱，要不咱们就戴上红方巾，这样冰天雪地里也能分辨自己人。”后来他们一拨人又转战蒙古，因这方巾，当地的人们都称他们为红巾军。可他们忠心追随的副帅，却被人像棋子一样利用，宋宇宁心中，始终不是滋味。

朱晚意在蒙古这段时间有如神助，开一场赢一场。建文帝最近因燕王谋反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哪有闲下来的兵力再给那蒙古。听说最近蒙古常胜，他高兴地问：“哪位将军在前线为我大明争光？回朝时一定好好犒赏一番。”

赵忠在一边应道：“回陛下，是少将张乾权带兵杀敌。他平日素不言语，陛下可能并不认识。”

“不碍事的，”建文帝说：“真正有才华的人，不会被掩盖光芒的。”

“陛下所言甚是。”赵忠毕恭毕敬地回答。他面色平静，不认为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任何不妥。

过了几日，建文帝见周择一时与他说起此事。周择一觉出不对劲，故意问了一句：“副帅是谁？”

“赵忠没有对我说，不过都说蒙古常胜是主帅有功，副帅我下次再问问吧。”

天知道这下次是什么时候。

因为红巾军骁勇善战，晚意对下属又极好，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一夜蒙古大军突袭军营，好在晚意睡的晚，察觉出了不对劲，叫醒了自己的兄弟们，在端午当夜，红巾军以区区一千人的队伍，大胜蒙古三千铁骑。

消息传回南京，建文帝又扬眉吐气了一回。他感慨地说不用等主帅张乾权班师回朝了，现在就来朝觐见。皇帝要亲眼看看，在这大明内忧外患之时，究竟是哪位将领能如此为他分忧。

赵忠赶紧飞鸽传书，让张乾权速速来南京面圣。军中士兵听说以后极为愤慨：此次大捷，关他张乾权什么事！

晚意倒是还好，只是对张乾权说了句：“我很长时间没有回长安了，近日蒙古还算太平，我想回长安一趟。”

张乾权不知从哪里买来一只蒙古百灵，正在专心逗它，没听清朱晚意的话：“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乾权与人说话时，总会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傲慢感。宋宇宁气的要上前一步与他理论，被朱晚意一把拉住。好在张乾权逗着那蒙古百灵，没有看见。

朱晚意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张乾权才慢条斯理地说了句：“行啊，不过上边让你回来你就赶紧回来，我这边不打紧。”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你我一同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什么照应，不过是想起了呼尔，害怕自己又丢了性命，找晚意来保护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张乾权想起曲宦，心中感慨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他自己也知道女真一族也好，蒙古一族也好，自己不过就是个摆设。可在朱晚意身边这些时日，他居然得到了面圣的机会，这是之前在长安的他万万得不到的。

老东西，你慢点死，让我再往前走一些，让我爬的再高一些你再去死吧。我不想只做一个将军，不想只得到面圣的机会又被圣上遗忘。让我得到万人之上的官爵吧，让万人敬仰我吧。我本应做一介朝臣，不应该在这里将命放在刀尖上的啊。

此时宋宇宁上前一步：“恳请主帅，我也要回长安一趟。”

张乾权点头应道：“好，”说完提着鸟笼出去了。经过晚意身边时，随口说了句：“你看这百灵，多乖，多听话。它是只好鸟，真是让我买到了。“

晚意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宋宇宁轻声说了句：“我承认它是一只好鸟，但你也得承认你就是个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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