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义气的老曹
比起看不清形势的无常A,无常b就来事多了,不但磕头认错,向高启认错,还向林逸认错,还深刻检导自己,请求高启恕他,也请林逸饶恕他冒失之举。
“你只是犯了冒失之罪吗?”高启怒吼。
无常b磕头道:“大人,这事儿真不能怨小的,是荣队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强拘那名功德亡魂,小的也劝过荣队,但荣队为了冲刺年关业绩,执意要这么干。小的只是普通无常,实在是无能为力。小的有罪,小的罪在没有严厉制止荣队的违规之举。请大人恕罪。”
无常A气得破口大骂:“赵凯,你他妈的居然敢背刺我!”
高启一巴掌掴了过去,直接把他掴飞,骂道:“荣世华,你身为队长,知法犯法,事到临头,还在强词夺理,还敢向我告歪状,误导老子。老子弄死你个混账玩意。”再次对无常A荣世华拳打脚踢。
林逸冷眼看着高启的唱念做打,并未阻止,因为这无常A确实该打。
至于这无常b赵凯,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前两任勾魂总长李长恭和万朝明,先后折戟在人间清醒手中,高启新上任,也是不敢轻易招惹这只恶鬼。但也不是没想过,要踩着人间清醒的人头,坐稳勾魂总长的位置,好让身后力挺自己上位的大拿对自己另相眼待。
奈何时不待高启,他已经很努力了,也未能扭转颓势,业绩非但不达标,还处处被对门抢业务,夺业绩,早就被身后大拿警告过几回了。为了转移压力,只好给底下无常施加压力。业绩倒是略有长进,谁知又惹来了人间清醒这个煞鬼。
这回本想趁着人间清醒独闯黄泉路的机会,干掉对方,奈何摇来的伙伴不给力,被对方的扇子给吓尿,直接打了退堂鼓,把烂摊子全留给自己。
但恨归恨,前两任的凄惨下场,加上对方展现出来的强大武力值和蛮不讲理的嚣张跋扈,高启被压制的毫无脾气。
幸好他早早让鬼门关的钟离两兄弟关掉了鬼门关,没被过多的无常瞧到此生最为狼狈的一面,但孟婆那老娘们肯定在暗中看他的笑话呢,高启就更不愿再与林逸纠缠,只想快刀斩乱麻。
于是高启又给了荣世华十多记耳光,打得他牙齿乱飞,说话都漏风。
一番责骂后,高启又赔着笑脸对林逸道:“高某御下不严,以致招来如此祸事,还劳累清醒大人辛苦奔波,全是高某之过,高某在此向阁下赔罪。还请清醒大人恕罪。”
果然,能做鬼神的,就没一个蠢人。
也可以这样说,做官做久了,能屈能伸是第一要素。实在逃不掉,便甩锅给下头,再放低姿态赔罪,方是硬通货。
迄今为止,林逸还从未遇上有死不认错,然后搞硬碰硬的神职鬼吏。
以高启为鉴,看来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林逸也不意把事情闹大,为了一个亡魂,就独闯黄泉路,固然有理,但殴打对门无常,仍然有凌强挑衅的嫌疑。闹大了,估计就是各打三十大板,还有可能惹来双方高层对自己的不满。
所以林逸也就见好就收,警告了高启几句,看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无常荣世华,林逸正在想要不要一棍子打死,但高启已开了口:“大人请放心,荣世华犯下的罪行,我身为总长,绝不包庇袒护,我现在就把他带去审判殿领罚。”
荣世华被打得毫无鬼样,一听要被带去审判殿,脸上迸现出困兽般的疯狂,他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对高启破口大骂:“姓高的,明明就是你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提升业绩,现在出事了,你竟然让我一个无常背锅,你还要脸吗?”
“闭嘴!”高启一巴掴过去,大声喝道,“老子只是让你提升业绩,可没让你干出殴打功德亡魂的勾当。你自己作死,怨得了谁?识相点,在判官面前,仔细承认错误,说不定我还替你美言几句,请判官大人对你从轻发落。”
“呸,既然打定主意要我背黑锅,你还能让我有说话的机会吗?”
高启恼羞成怒,又要打他,被林逸拦下。
“算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林逸也不想赶尽杀绝,这荣世华是酷吏不假,但真正的祸首还是高启,若非他给无常们过多的施压,这些无常想来也不至于铤而走险了。
再则,虽然踩着荣世华的尸身能给自己带来更高的名气,但这荣世华在阴间经营多年,想来也有自己的关系网,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于是林逸对高启道:“也没必要上纲上线,咱们做鬼神的,有时候也得睁只眼闭只眼。相信他也得到了教训,今后不会再胡来了吧。”
荣世华没想到救他一命的居然是他恨之入骨的对门恶鬼人间清醒,愣了片刻后,压下激动的泪水,赶紧向林逸猛地磕着头,痛哭流涕地表示感恩忏悔。
有了活命的机会,荣世华总算情商智商双双上线,向林逸磕了头,还不忘给高启磕头,感激他的不罚之恩,并承诺今后一定好生当差,绝不给他丢脸。
自以为找了黑锅的高启脸色变了数变,在心中大骂人间清醒这只恶鬼果然阴险恶毒,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依着林逸的意思,从善如流地放荣世华一马,还得忍气吞声地夸赞林逸,是个心胸宽阔的鬼。
林逸自然清楚这姓高的此刻对自己的恨必定比山高,比海深,天银河还在广阔,不过也并未放心上。因为他的身份本就招鬼恨。
“喔喔喔……”鬼门关上那只金鸡忽然引颈高唱。
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力量,在这种神奇力量的牵引下,顿时,天下的公鸡,也纷纷发出昂扬的鸡叫声。
鬼门关外的无常们顿时疯了,纷纷气愤地拍打着鬼门,高声怒吼:“开门,赶紧开门啊。”
“钟离,钟尧,你们两个杀千刀的,为什么要把鬼门关上?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鬼门背后的鬼将钟离和钟尧也慌了,面面相觑。
“怎么办?金鸡已报晓,这门再不开的话,咱俩都得完蛋。”
老曹也急眼了:“鸡都叫了,怎么还不开鬼门?他们这是打算,让这些亡魂被生生阳光灼死不成?”
蒋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鬼将钟离也是急得团团转,一边捶着拳头,一边焦急地望着传话镜:“怎么办啊,里头到现在也没有传出吩咐啊,这要是开了,放走了人间清醒,你我都得吃挂落。”
“可外头有上百名无常和亡魂,再不开门,都得魂飞魄散,咱们也承担不起后果啊。”
“可万一开了,人间清醒跑了,你我都得挨罚。”正是因为他们的疏忽,放了人间清醒进鬼门关,以至于被上头给狠狠责骂了。此时二鬼心头正惶急着呢。
鸡鸣之声从九幽黄泉传来,四面八方,一声接着一声。
金鸡报晓,黎明即将到来。
高启心中一喜,赶紧对林逸拱道:“谁说清醒大人冷酷无情的,原来您也有善良的一面。荣世华,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清醒大人磕头,感谢清醒大人饶恕之罪。”
荣世华再次向林逸磕头道谢。
林逸道:“罢了,本官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看着林逸骑着白马离去的背影,高启阴阴冷笑:“马上就天亮了,黄泉路就算骑快马,也得骑半个时辰,到时候看你怎么回去。”
拍打鬼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了,外头的咒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钟离也有些顶不住了,问钟尧:“要不,还是开吧?”
“可万一放跑了人间清醒怎么办?”
钟离气得跺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捉拿人间清醒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赶紧开门,放无常和亡魂进来。不然造成严重后果,你我只有被下地狱的份。别再一错再错了。”
放走了人间清醒,大不了挨批降职,倘若让大批无常受伤,亡魂消散,等待他们的就不是简单的过失之罪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开吧!”钟离气得一把推开钟尧,打开了鬼门。
……
鬼门在无常们的极致的愤怒下,总算缓缓打开了来,滞留在鬼门前的无常们一边如潮涌般挤进鬼门,一边对钟离二鬼破口大骂。
他们是无常,虽有天道加持,但鸡鸣过后两刻钟内,也必须赶回鬼门关,不然日间的阳气也会灼得他们全身难受,仿佛如置艳阳高照的沙漠之中,不被晒死也得脱层皮。
老曹见鬼门关开,也想进去找林逸,却被蒋超拦住。
“你疯了,鸡都叫了,赶紧回去才是正理。”
“去了鬼门关就不怕了。”
“那是对门的地盘,你去做什么?不怕被打出来?”蒋超抬头看着已蒙蒙亮的天色,拉着老曹道,“赶紧走吧,迟了鬼门就关了。”他说的鬼门指的是东岳的鬼门。
“可是,清醒还没有出来。”
“他在里头,能有什么事?反倒是咱们,再不回去,不但要遭罪,还得挨批。你可有想过后果?”
阴间也会有考勤的,为避免阴差无常滞留阳间带来麻烦,回到鬼门关后,还得在考勤表上签到打卡呢。
看着鬼门前汹涌的无常魂亡,老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牙说:“我带有黑伞,不怕阳光,你若是怕,就自己回去吧,记得帮我签个到。”
这会子蒋超反倒羡慕起老曹了,老曹身上这把大黑伞可是大有来头,据说是东岳岱山下的万年黑庚金制作而成,可抵御一切阳气灼烧。这黑伞据说只能由积分兑换,整个阴间不超过五把。
听说这黑伞还是人间清醒用积分兑换,无偿送给老曹的。
老曹脱掉身上的制服,迅速换上普通衣服,跟在其中一个亡魂身后,握着锁链,低头遮脸,蒙混着进去了。
蒋超看着缩身耷脑的老曹,感叹道:“难为这姓曹的,为了这人间清醒,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身边亲信却说:“人间清醒后台硬,背景雄厚,曹大人草根出身,能不巴结吗?”
蒋超却有不同的看法:“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无论是脾性,还是隐忍功夫,才是最为厉害的。”这种底层爬上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经过千锤百炼的,除了能力强外,他们的沟通协调能力,以及自我认知的能力,都是拔尖的。但这种人最是势利不过了,见缝就钻,有利就图,其溜须拍马、投机钻营的本领也是强中之强。
这种鬼神,最懂明哲保身,滑不溜秋,片叶不沾身。这种鬼广交天下朋友,但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与曹猛相交多年,其为人性情,蒋超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见曹猛对人间清醒的维护,才会生出妒忌之心。
林逸正骑着大白马,一路狂奔。
白洁顶着寒风提醒林逸:“主人,得赶在鸡鸣二刻时分赶去鬼门关,不然就得滞留在黄泉路上。”
林逸自然清楚鬼门关的规矩,所以不敢停留,驾驭大白马,一路往东方狂奔。
眼见离鬼门还有数里地,迎面却走来无数白无常及亡魂,对方基数实在过于庞大,以至于林逸不得不打马停在路边,等待这群无常经过。
白无常看着林逸,也有些奇怪。
“人间清醒?这不是东岳的那只猛鬼吗?跑来我黄泉路做什么?”
无常们全都沸腾了,虽好奇,但基于人间清醒的赫赫凶名,也不好过问,只得在经过林逸时,留下那好奇和敬畏的一瞥。
亡魂群中,老曹那高壮的体形,以及虎虎生威的走路姿势,又猬猬琐琐的眼神,其他亡魂看了刺眼至极。
“无常大人,这只鬼怎的不戴锁链?”
有人见不得老曹舒服,反手一个举报。
有无常这才发现,自己的拘魂队伍里居然还有一只没被拴腰的鬼,自己拘过的亡魂,人数,姓名,还是颇有印象的。但眼前这只鬼,看起来颇为面熟,便用哭丧棒指着老曹,喝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的没见过你?”
老曹此时已看到了林逸,也不再遮遮掩掩,把脸一抹,露出易容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