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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施晚意在招人烦这一点上,有特殊技巧,让人对着她牙痒痒,偏又恨不起来。

陆姝骑上驴,就耍赖不愿意早起锻炼了,可现下因为施晚意的要求,她又重新恢复了早起的日子。

赖床不起多舒服,尤其是天冷的时候,从暖炕被窝里出来,就像是嘴干起皮,生生撕下来那么难受。

“阿姐,你这是什么形容。”

晨光熹微,陆一钊与她并行。

他习惯早起读书,但今日被她叫出来一起锻炼,听她抱怨。

“我句句是真实感受。”陆姝说话时口中不断吐出白雾,“你每日早起,不痛苦吗”

陆一钊道“读书自当刻苦,我已习惯。”

他从启蒙开始,便这般早起。

当然也有犯懒的时候,可他书读得好,能让姨娘开怀,他也就心甘情愿了。

陆姝重重地叹气,“我们不一样。”

陆一钊侧头打量她,道“阿姐,你瘦了不少,更好看了。”

陆姝底子是好的,年纪小的孩子,便是胖的五官走样,也白胖可爱。

而她现下五官清晰了些,眼睛也大了点,看起来都伶俐许多。

然陆姝听他此言,却不满意,“瘦成妧姐儿那般,有什么好一阵风能吹走似的。”

她审美还未成型,就长成现在这模样,老太太又故意纵着她脾性,当然从不认为自个儿的身形有何问题。

现下七岁,本来应该是意识到世人审美的时候,又有施晚意不断地鼓吹“强壮”。

陆姝捏了捏她清减的下巴,犯愁,“我早膳得多吃些,将我今早早起的苦补回来。”

陆一钊“”

待到早膳时,施晚意还没起,陆姝也拉着陆一钊一起吃。

“放心,她不管。”陆姝亲自递筷子给他,“有事儿我担着。”

陆一钊习惯安静地观察,住在东院这段时日,比她更早明白嫡母的为人,嫡母是冷淡,但是不刻薄。

是以陆一钊接过筷子,低头吃陆姝丰盛的早膳。

“阿姐。”

婢女没在近前,陆一钊问“为姨娘相看的事”

陆姝道“我问过她,说是天暖些去金吾卫看人,阿弟你急什么”

陆一钊捏了捏筷子,又问“那件事儿,阿姐没跟夫人说吧”

陆姝反应了一下,才摇头,“你说我给丁姨娘送点心的事儿她又没问。”

“我是说庞嬷嬷的点心。”陆一钊低声提醒,“暂时不要跟夫人说”

起码等到她姨娘走后。

后面的话,因为婢女进来,陆一钊没有说完。

不过陆姝信任他,也没有想太多,随意地点点头便埋头吃喝。

陆一钊勺子舀粥的动作越来越慢。

阿姐任性,脾气也不好,但是完全没有心眼。

自从夫人说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她,她表面上张牙舞爪,可连烦恼都只剩下多吃少吃、胖多胖少。

还有他姨娘

祖母怎么能

他低着头,无人看见,分明是孩子,眼神却十分沉郁。

这时,陆姝夹起最后一个糯米烧麦,面上挣扎片刻,放在了陆一钊的碗里。

陆一钊回神,“阿姐”

陆姝故作大度地说“你吃吧,我饱了。”

陆一钊慢吞吞地夹起来,在陆姝的注视下一口吃掉。

陆姝“”

幽怨。

陆一钊回了一个笑,露出一点点小小的虎牙。

他很少笑。

所以难得笑一笑,陆姝就觉得,一个烧麦,也没什么大不了,瞬间那些小情绪便飞走。

早膳后,陆姝送陆一钊离开二院,在回廊下碰到了陆芮和庞嬷嬷。

陆芮是被老戚氏疼爱的女儿,陆姝是被老戚氏故意骄纵的孙女,两个脾气都不怎么好的人自然感情一般。

而陆一钊因为别的原因,无论是对陆芮还是庞嬷嬷,都很冷淡。

几人打了个照面便分开,陆一钊去前院,陆姝去三院,陆芮和庞嬷嬷向堂屋走。

陆芮背着他们,露出不满,“怎么钊哥儿到东院也变得没教养了。”

庞嬷嬷左右一瞧,低声提醒“二娘子,这是东院儿,请慎言。”

“哪有正经掌家夫人,这么晚还不起的”方才她和庞嬷嬷在施晚意那儿吃了闭门羹,一提起这个,陆芮便满怀怨气,“若不是为了母亲,我断不会容忍她。”

庞嬷嬷叹气,为她如今还没瞧准府里的形势。

一院之隔,陆姝顺利进了施晚意的屋子。

施晚意正趴在炕上迷蒙着眼醒神,瞥见她进来,侧头软声道“你来了。”

她这腔调,陆姝听得浑身一麻,受不了地说“你怎么还不起”

“唔”施晚意头埋在手臂来,又缓缓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黏糊道,“你拉我。”

陆姝翻了个白眼,一脸“拿你没办法”的神情,走过去,两只小手一起抓她的小臂。

她一个孩子,自然拽不动成人,施晚意的皮肤又滑,两只小手一使劲儿就撸到她手腕上。

“咦”

手上的触感有些奇怪,陆姝低头想要掰过她的手腕看一看。

施晚意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抽手,边盘腿坐起来边嘲笑她“你这力气,白长一身虚肉。”

陆姝瞬间便被被转移了注意,龇牙道“强过你弱不禁风。”

施晚意睨她一眼,真就弱不禁风给她瞧,矫揉地抬起另一只手,递到她面前,“扶我下去。”

并且强调“第二日。”

陆姝轻哼一声,才接住她的手,托着她柔弱的母亲下地。

施晚意找到了被女儿“孝顺”的乐趣,昨日饭来张口,今日衣来伸手。

陆姝看着层层叠叠整齐地衣衫,气愤,“你连衣服都不能穿了”

施晚意是一个会撒娇的母亲,一抖帕子,轻轻遮在口鼻前,我见犹怜,“我这身体这样差,我知道我将来会拖累你,你不耐烦,我也能理解可我就你一个女儿”

她戏是真的多。

陆姝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够不到。”

施晚意立马放下帕子,吩咐婢女“给姝姐儿搬个椅子来。”

婢女便搬了把椅子,放在施晚意面前,然后站在旁边等候。

陆姝自力更生,爬到椅子上,扶着椅背站起来,一下子高出施晚意不少,居高临下,心情瞬间好转。

婢女抱过衣衫,一件一件递到陆姝手中。

陆姝一直以来也是被人伺候的那个,笨手笨脚地忙活,有时还系不好,里衣松松散散皱皱巴巴,襦裙也松垮着要掉似的。

施晚意不着急,弄不好就重来,仗着双臂张开,手指捏着里衣的袖子,间或支使陆姝喂她瓣橘子。

陆姝又要穿衣服,又要剥橘子,中间还得擦手免得汁水沾到她的衣衫上,忙忙叨叨,汗都出来了。

不免气急,“你适可而止。”

施晚意悠悠道“第二日。”

陆姝愤愤,“欺负我很开心吗”

施晚意嘴角一掀,诚实地点头,“开心。”

睡觉睡到自然醒,开心;

陆芮不满还得给她干活,开心乘二;

欺负陆姝,开心乘三;

她可真坏。

而今天才刚开始,肯定还会有很多开心的事儿,施晚意是这么相信的。

陆姝嘟嘴,可看她在笑,也忍不住想要笑,一察觉,又连忙抿紧嘴。

她才不会让她得意。

有的人能将生活过成诗,施晚意的生活就是很普通的快乐。

她就算使坏,也不会让陆家的纷扰影响她的情绪。

陆家是陆家,她是她,一座宅子,两样人。

之后的日子,陆家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涌动。

陆芮在东院累得小脸蜡黄,一时半会儿脱不得身。

三郎陆代和妻子戚春竹关系有些僵,戚春竹忙着和他缓和,顾不上陆芮。

二郎陆仲的差事落实,吏部任命下来,已经在着手准备调任。

二房夫妻俩心情颇好。

陆侍郎近来则是在差事上有些不顺,更无暇顾及府里。

施晚意整日里就折腾陆姝玩儿,偶尔也会出门,和书生约着见个面。

她惦记姜屿的色,却不走寻常路,尝到了些偷偷摸摸的刺激,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

这一次,两人约在永安坊,还是当初送灯笼的街上。

不过姜屿这次没卖灯笼,而是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个字画摊,若是有人过来请他代笔写信,他也不拒绝。

二月底的京城,春乍暖,行人衣衫渐薄。

姜屿稍作遮掩,五官变了些许,但气质实在优越,只是一袭长衫,随意地坐在长桌后,洒然自在的仿若不是烟火街道,而是在家中书房一般。

格格不入,又十分相融。

施晚意坐在马车里,含笑瞧了一会儿,方才下马车,走向他。

姜屿抬眼,温和有礼地问“这位娘子,可是要买字画”

施晚意认认真真地看起他身后悬挂的字画,询问“我不懂字画,只瞧着好,郎君可有推荐”

姜屿并未从身后取字画,而是从桌下拿出一个卷轴,当着她的面展开。

那是一篇赋,文采斐然,最重要的是,夸施晚意“朗若晴空,莹莹姝色”。

施晚意极力控制,也抿不住嘴角的笑。

姜屿眸光深邃而温柔,询问“娘子可喜欢”

施晚意矜持地点点头,“就这个吧。”

姜屿便重新卷起那幅字,递向她。

施晚意伸手接过,手刻意没握卷轴空荡的另一端,而是偏上,指腹擦过他的手背,握住,缓缓抽离。

姜屿微一挑眉,手背上滑腻的触感尚在,松手的一瞬,忽然捏了捏她的指尖。

像是不舍、流连

施晚意停滞,抬眼望向姜屿。

随即两人又不动声色地分开。

可各自心里,都泛起痒来。

刺激是刺激,实在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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