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开门红

艾叶儿一整天都没有给夏衍发消息，仿佛夏衍的开业大事与她毫无关联一般，其实艾叶儿在家中看到高中同学群里发的夏衍今天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双目雾气氤氲，想到之前的甜蜜与疯狂，终是再也忍不住捂着被子放声大哭起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自己竟然还会被这种事情为难，外人说起来很简单，可是每个身在彀中的人才知道有多难受。家里的压力确实很大，尤其是爷爷瘦骨嶙峋的手握着自己的时候，恳求自己的时候，艾叶儿才能体会抉择之难。

何洁回到了租住的城中村，今天其实很是幸福，虽然忙碌，但是好在自己细心，没出大错，开业典礼也顺利完成，夏总还奖励了自己5000现金，这份工作怎么和之前那份工作那么不同，让人能看到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二本学校毕业，同学们也大多混迹于这个城市中各种各样的小公司，就目前看来，没有比天鸣拍卖待遇更好的公司。何洁现在很满意，简直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今天何洁忙前忙后，才搞清楚原来那个白白胖胖的马总是分公司老总，平时在京都办公，接下来就是夏总了。那个清瘦的中年帅哥听说是公司董事长，还有那个美得不像话的高个子美女，简直比明星还要好看，只是她为什么一直盯着夏总看？

何洁先到城中村村口的自助银行存了4000块钱，留下1000块，这里面有500元是这个月的房租，已经欠了一个礼拜了，房东人还挺好，理解刚毕业大学生的不易，没有过多催促。还有200要还给同学，剩下300留做生活费。何洁特别感激夏总，特别感激。明天再寄给父母两千块，父亲前段时间收猕猴桃的时候摔了腰，自己在上家公司没赚到钱，离职时候还有一个月工资没发，父亲住院自己一分钱没出，特别愧疚，现在终于可以尽一份心意。所以现在真的是满怀感激。

萧令仪回到京都陪着老帅哥签了一份大合同，算是老萧在别的领域的一项重大投资。忙完之后回到家中，想到机场的时候那个家伙竟然勾了勾自己手指，虽说自己和他手都不知道牵过多少次，背也背了自己两次，但是最近他又是偷亲自己又是勾手指，实在是大胆，夏衍你给我等着！

夏衍并不知道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牵挂他，此时正呼呼大睡，这两天着实累坏了。

运气这个东西该怎么讲呢？今天算是天鸣拍卖安城分公司第一天正式上班，一早上来了二十多个客户，最好的是一幅古画，看得马柏林赞口不绝。最差的也是铜扁壶，价值三四万。除了拿着赝品碰运气的，今天的收获还不错，毕竟第一天嘛！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何洁下楼去取夏衍的快递，取完往回走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位问路的老妇人，穿得有些寒酸，和这座气派的写字楼格格不入。老妇人用浓重的方言问南湖中心怎么走，何洁耐心的回答这里就是南湖中心。老妇人又问有个拍卖公司在这里吗？何洁就带着老妇人上了楼，这会儿办公室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老妇人说她去了电视台，电视台说什么选拔已经结束了，让直接来拍卖公司看看。

何洁把老妇人引领到会客室，倒了杯水，让她等一下，京都来的那几个人已经下班走了，何洁只好去喊夏衍。

夏衍来到会客室，老妇人才从包里拿出一手帕，层层叠叠裹着一茶盏。夏衍示意将茶盏置于桌上。这才伸手拿起茶盏细细观看。

这是一个天蓝釉紫斑敛口茶盏，口沿微微内敛，口沿釉薄呈浅褐色，足斜腹内收至圈足。内外壁天蓝釉釉色多富变幻，由青到紫，亦浓亦淡，雅韵幽现。玫瑰紫色浓烈，釉面光亮，器形似皂泡一般。

夏衍认得这是钧瓷，钧瓷之美胜在釉色，三分人力，七分天成，其间色彩的流淌与幻化，非巧思可以成就，尤以钧窑挂紫最为典雅，釉彩之绚丽宛若晚霞，而釉质之细润，犹似一泓静谧湖水。其烧造颇为周折，因釉本身乳浊粘稠、流动缓慢，极易形成斑斓、交织的现象，乃至一窑一火烧制的钧瓷，变化万端，无一相类。国博也有两盏收藏。

夏衍拿捏不准，叫来了马总一同品鉴，马总对瓷器也颇有研究，不是夏衍这个瓷器小白可以比拟。马总看过之后也是颇为惊叹，这是明钧窑，马总细细看过之后，心中有80%确定是真品，但是还是不放心，对夏衍说道，李老还在安城，要不我们拿出去让李老掌掌眼？

如此慎重也是因为二十多年前，国博专门举办真品与仿品对照展览，其中清代仿宋代钧瓷无论型、胎、釉、色都十分讲究，几乎乱真，可见当时仿钧水平之高。

李老明天要返回京都，这次录制片尾，需要李老配合的事情比较多。夏衍和马总到了广电中心的时候，李老还在加班录制，夏衍看到了艾叶儿在忙，也就没有打扰，等李老录制了一段，中间休息的时候夏衍带着马总前去拜访。将茶盏放在桌上，李老拿起细细观看，边看边说道：“钧瓷始烧于唐代，历经五代，成熟于北宋初年，兴盛于北宋晚期，钧窑技术普及于金代、元代，衰于明代，清代JDZ有仿制，比较成功。晚清奉旨恢复禹县烧钧瓷，经民国至今再未间断过，现在达到了钧瓷的昌盛阶段。钧瓷烧造上下达1000多年，因此对每件钧瓷鉴定到哪个年代是比较重要的环节。这与辨真伪乃一个问题的另一面。在鉴定时对古钧瓷器年代的断定，学术界形成了一些不成文，但成习惯的规定，一般明代以前的器物，能走出朝代即可。再细一点，那些历时较长的朝代，如唐、宋，能分出早、中、晚更好。在鉴别时应特别注意，那些能定出绝对年代的器物，在科学上最有价值，往往作为标形器，作为研究资料。这种绝对年代，多由器物本身铭文显示。明代以后，要求能定出以帝王年号为阶段的相对年代，如明天启，清乾隆等。”

喝了口茶又说道：“所以在我看来，这茶盏应是明天启。你们看……”

一通专业术语教学，夏衍和马总频频点头，受益匪浅。告别了李老，夏衍看了一眼等候李老的电视台众人，看到艾叶儿有些恍惚的眼神，夏衍不由一怔，心想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客人还等在公司，于是赶紧和马总回公司去。

夏衍回到公司，那老妇人正在吃东西，原来老妇人只吃了早餐就来到安城，是何洁给叫了点外卖。

夏衍回来后说道：“您先吃，吃完以后我们再说。”

老妇人原本不想再吃，可是又不愿浪费粮食，夏衍他们几个退出了会客室等老妇人吃过之后，这才又进去谈了起来。

夏衍说道：“阿姨，您这件东西非常好，价格也会拍到很高。”

老妇人粗糙的手指攥紧了水杯，紧张地说道：“能值多少钱？两个儿子都要结婚，女方在安城城里要房子，我这也是没办法，我爹走的时候让我一直保存着，不要卖，可这也是没办法了……”

夏衍笑道：“买房子的钱是足够了，而且还会富裕不少。您要是决定上拍我就给您细说一下？”

老妇人点点头说道：“嗯，家里没钱，老伴儿走的早，两个娃要结婚，我不能不管啊！”

夏衍笑道：“行，那我就给您解释一下，我们大约11月中旬会举行拍卖会，在京都，这件茶盏肯定会拍出的，按照现在的行情看恐怕得超过千万了。”

老妇人惊讶的感觉随时要血压飙升一般，满脸通红，气息不匀，说不出话来。

夏衍说道：“别激动，别激动……”

老妇人平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只是还不敢相信的问着夏衍：“小伙子，你没骗我吧？”

夏衍无奈笑道：“签了合同就具有法律效益了，我们还要支付您一部分预付款，真金白银的你有什么信不过的？”

老妇人这才放心下来，在何洁的陪伴下，逐条了解了合同细节，这才签了合同。

夏衍待老妇人签完合同，由于她没带银行卡，财务这会也下班了，明天何洁带着她办卡，顺便支付预付款。

送走了老妇人，夏衍叫住何洁，说这件钧窑茶盏能收到有你很大的功劳，到时候会给你发提成的，而且还不少。

何洁就这么懵懵的做成了她在天鸣的第一笔业务，虽然她还只是个行政岗位。

运气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来。

之后的一个礼拜，安城分公司这边如同开了挂一般，捷报频频传到京都萧董的办公桌上。萧董看着安城分公司制作的目前能参拍的物品图录，对已经回到京都的马总说道：“小夏这是不得了啊，这才开业一周，这些拍品已经市值快两亿了！”

马总说道：“只能说安城卧虎藏龙，那天那个老妇人，我是真没看出她有宝贝，谁知人家拿出个钧瓷，你说找谁说理去？”

萧董说道：“后来我才知道，这次安城这个节目其实就是夏衍促成的，他的同学在电视台工作，想做一档节目，来到京都找国博的李老，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夏衍便找了李谦，李谦帮着促成李老去安城。才有了这次节目，才有夏衍灵机一动打广告，才有了分公司的成立。”

马总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夏衍会快速升职为分公司副总，原来如此。

萧董今天心情甚好，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还在哼着京剧，萧令仪还颇为诧异，问道：“爸你怎么了？这么开心？”

老帅哥开心一笑：“哈哈，还不是夏衍那小子，安城分公司搞了个开门红，一周时间，现在预估快两亿了。”

萧令仪暗暗咋舌，安城分公司好厉害呀！难怪老爸如此开心。晚上给他打电话恭喜一下他。

日子过得飞快，夏衍抽时间去了一趟安城朱雀森林公园冰晶顶，找了个摄影师跟拍，好容易攒出一条视频交差。夏衍现在工作太忙，业余时间就去安城各个历史景点拍摄一些素材以及自己的讲解剪辑好上传魔影视频，倒是吸引了不少对历史和文物感兴趣的观众老爷。

艾叶儿一直没有理夏衍，夏衍找了几次也就没再热脸贴冷屁股，每个人都要成长和妥协，不是吗？

倒是和温暖吃了两次饭，每次温暖都要喝酒，喝完酒都要动手动脚挑战夏衍的道德底线。夏衍有次郑重告诫温暖，你再对我对手动脚，那我就要还手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喊疼！

眼看快到了秋拍的日子，夏衍要去京都盯着秋拍，这是一年最重要的两件事之一。走之前夏衍布置了工作内容，把各项事宜交代清楚。然后又去正在装修的房子看了一下，各项工作正在陆续进行，夏衍就离开安城前往京都。

再次回到公司，感觉走路都是飘的，不少以前对夏衍爱答不理的员工也是恭恭敬敬的叫声：“夏总好！”成绩和地位才是硬道理啊！

夏衍找到李海王，海王正坐在桌子上吹牛，夏衍摸到身后说道：“海王兄，好久不见啊！”

李海王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笑道：“哎呀呀，夏总大驾光临，杂项部蓬荜生辉啊！”

夏衍笑道：“那我也曾是跟着海王兄混的。”

俩人开了一阵玩笑，李海王说他收到了一堆铜物件，知道你对铜物件感兴趣，都给你留着呢，回头拿给你看看。

夏衍心中一动，李海王家学渊源，眼光极准，他能拿出来的，基本都是真货，不由得心生感激。

上楼去找马总，其实只是个幌子，夏衍每天都给马总汇报工作，还有啥可汇报的。主要是看看古画部的那位实习员工。

实习员工正在办公桌上看着图册，身边有个年轻帅哥拉着椅子坐她工位前给她教，声音温柔。夏衍在旁边也听了一会，那男的转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讲解。

夏衍没理，继续听着。这男子显然不认识夏衍，又回头看他，问道：“你哪个部门的啊？不是我们部门的你听得懂古画吗？”

萧令仪这才回头看到夏衍，这才喜滋滋的起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衍没接萧令仪的话，对那男子说，我是分公司的，来总公司学习学习，请问马总办公室怎么走啊？

然后才对萧令仪说，我去马总那儿一趟，等下出来找你。

那年轻男子指了指走廊，说在那边。夏衍便笑着说了声谢谢，走了进去。

那年轻男子还想继续再讲讲，萧令仪却打断了他，说道：“我要下班了，改天再听你讲，谢谢啊！”

夏衍进去瞎扯了几句就走了出来，萧令仪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时准备下班了。

那年轻男子看着萧令仪像一只快乐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走在夏衍身边，不由呆住：“原来她也会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