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错金银云纹铜驹尊

这筐子好像极沉，那人拎着费劲，拿到后窑放到地上。这人掀开麻布，夏衍凑过去看了看，只见底下一堆汉代的铜钱，上面放着两枚铜镜，两只鸭蛋大小看不清楚造型的铜饰，一只驹尊，夏衍蹲下拿起驹尊看了起来，尊是古代的一种青铜盛酒器，多为圆腹，大侈口，下有圈足。尊的造型有很多种，其中动物造型的尊最为形象、逼真。在国家博物馆就收藏着一件造型独特、工艺精湛的错金银云纹铜犀尊。这件错金银云纹铜驹尊正昂首伫立，双眼专注地望着前方。马驹的眼睛由珠饰镶嵌而成，虽然不大，但却神采奕奕。四只结实的腿有力地支撑着身体。虽然是以青铜制成，但马驹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具有强烈的质感：颧骨和关节处突起，仿佛可以透过皮肤感受到骨骼的形状和起伏；铜驹尊工艺精湛，造型逼真，金色、银色与铜胎底色相衬生辉，是古代工艺品中实用与美观有机结合的典范之作。夏衍见过国博里铜犀尊身整体以错金银云纹涂刻，华丽至极。只不过这件驹尊沉埋地下使其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夏衍按下心头惊诧，又拿起两枚一般大小的铜饰品，有锈蚀，夏衍仔细分辨了一下确定是铜镇，魏晋以前，人们在室内都是席地而坐，为了避免由于起身落坐时折卷席角，遂于其四隅压镇。汉代席镇多被做成动物形，常见的有虎、豹、辟邪、羊、鹿、熊、龟、蛇等。这些动物形青铜镇造型生动、构图紧凑，堪称精巧的工艺品，国博就有精美的鎏金豹形青铜镇，异常精美。

铜镜是老朋友，夏衍对铜镜也颇多研究，汉代的铜镜制作精良，造型优美，一直备受铜镜爱好者追捧。但是第一枚铜镜一上手，夏衍就感觉到了不凡，这帮家伙到底是盗了谁的墓，怎么这么多好东西，这枚铜镜直径20厘米，厚1厘米。半球形钮，圆钮座，座外为一周凸起珠纹。主纹饰区以四枚高大半球形乳钉布局分为四区，四乳钉被四高浮雕瑞兽拥抱或背负。瑞兽身躯高大魁梧，四肢登地，强壮威猛，决眦圆目，阔口大张，獠牙突兀，头有髹毛，其中头上双角者为辟邪，单角者为天禄，有髹无角者为狮子，最写实者为左下角白虎:双耳，瘤鼻，圆目。四兽形体硕大，体魄健硕，形态各异。细观察品味，四大神兽不管眼瞪得多圆，嘴咧得多大，你总能在其装腔作势、形似狞厉的眼神、嘴角之内，品味到一种祥瑞和睦的气息。威猛狞厉的神兽，反而能刻画出亲昵祥和的情感，这就是汉代神兽镜的艺术魅力之所在。

镜钮两侧上下为主纹饰区，其中钮左侧为东王公，头戴三山冠，身着掩领深衣，衣裾摆地，双手掩于袖，五官端正，眉目清晰，容颜英俊，作向右顾遥盼状。其前侧有两个飞天羽人，体态轻盈飘逸，双臂前伸，掌中有枣状物要奉献。钮右侧为西王母，着冠戴胜，凤目挺鼻，面容姣美，衣裾堆地，双手掩于袖，前侧上有一侍神手执芝草奉献，下有长耳兔神在捣制长生不老之药。西王母身体呈前倾向左顾盼状，与左侧东王公遥相呼应。毫不夸张地说，此镜东王公、西王母造型，尤其面部表情神韵的刻画，为以前所见画像镜中东王公、西王母最俊秀靓丽者，给人一种真真正正栩栩如生的感觉。

钮最上部辟邪天禄之间是头戴进贤冠的伯牙，罩于桃形弦纹之内，头上祥云缭绕，膝上置琴，双肩隆耸，捋袖赤双臂，昂首侧耳，作豪弹陶醉状。于是画面似有琴瑟之音溢出，琴音袅袅，绕于天宫祥云之间，令人神往意驰。琴下有戴冠二神人侍奉。钮下塑一瑞兽，体形硕大，呈蹲坐式，头有髹发，肩有飘逸长羽，瑞珠鼻高挺，阔嘴似张似合，双眼微闭，这是画像镜中唯一把眼睛闭上的活生灵。眉目嘴窝之间，呈现一种诡秘的笑容。

主纹饰区一周连珠纹外是铭文带，字为著名的蚊腿隶:“雒家作竟，好洁少双，更造众倚，悉囵万疆，元气之像，正在中央，贤圣神仙，燕处云明，天禽来降，威伏四方。边则太一，还缓而行，乘云悦乎参驾神龙，选从群仁，上古三皇。忆乎除道，痴尤辟邪，百精并存，何耶敢当能常服之，为者命长，富贵安乐，喜诉未央，永得所欢，士宦公卿，子孙蕃昌。”共计108字铭，字形精致，笔画纤细，铭文清晰，形体端庄俊美，如此多的铭文真是少见。这面铜镜想象奇瑰，构图丰满，铸工精妙，内涵深邃，夏衍观看上去有一种奇妙的穿越时空的感染力，顿时感觉这枚铜镜在是画像神兽镜中的天花板了。

另外一枚铜镜则看不大清楚，锈迹斑驳。

夏衍又拿起下面的铜钱，大多是三铢钱，五铢钱，拿起铜钱看的时候，其实压根没看进去，心理一直盘算着该怎么把这批东西弄回去。国宝是肯定要交给国家的，如果这些人是盗墓贼，那肯定也要送进去，但是得把陈圭表哥摘出去，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夏衍手里用大拇指弹着一枚五铢钱问道：“这一筐什么价？”

宋哥显然已经做不了主，那鸟窝头男子抓了抓头发，实话实说：“这个我也不懂，铜钱我知道不值钱，我们这里一锄头下去就是铜钱，这两个铜疙瘩，算了，你看这个马驹还不错，能值些钱吧？还有这两个铜镜！”

夏衍说道：“铜镜多得是，我们京都古玩市场随便转一圈买几十个，都是真货，这个不稀奇，历朝历代家里都有铜镜。就这个马驹还可以，应该有老板能看得上，不过也不好说，你就痛快点说个价。”

这人有些犹豫，又走到炕前，斜着坐在炕沿上和炕上那人语速极快的说了一阵，他们方言语速太快，夏衍有些听不大懂。鸡窝头说了一阵走过来：“这么一筐东西，怎么着不得20万？”

夏衍瞪大眼睛说：“你是抢呢吧？大部分都是铜钱，就一个青铜马还凑合，你敢要这么多？”

鸡窝头嘴巴一歪说：“京都人不差这点钱，我们乡下人赚点卖命钱，额可是听说青铜卖到国外那就是赚大钱的！”

夏衍说：“赚钱那也是二道贩子赚钱，你也得看你这个东西价值有没有那么高，铜镜到处都是，铜钱更不用说了，那两个铜疙瘩估计是过去压席子的，也不值钱！说实话我也就看上这个马了。再说了，卖到国外那罪可就大了！”说着盯着那人眼睛。

鸡窝头被盯得低头想了想，说那就18万，这一筐都是你的。

夏衍摇摇头，说道：“算了，一共8万，能卖就取钱去。不能卖就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又掰扯了一个小时，夏衍才好像吃了大亏似的花了12万买了一筐，和那件鸮铜灯一共42万。

夏衍身上有十万现金，就先拿走了那筐子物件。这会儿银行下班了，夏衍倒是不怕转账，因为自己这是个为国家办事，不怕留记录，但是人家聪明，只要现金，没办法，只好说定了明天再取钱来拿鸮铜灯。

夏衍拒绝了吃饭的邀请，提着筐子一路下坡到了车上，把那筐子放进后备箱才安心下来。拉上陈圭就往姑姑家驶去。

陈圭路上兴奋不已，忙问道：“这一筐有没有值钱的宝贝？去你们公司拍卖会能拍多少钱啊？”

夏衍无奈说道：“表哥，你以后别掺和这种事情，这东西也不能上拍。”

陈圭终于也聪明一把，说道：“我知道了，这是古墓里挖出来的，不是正道的，你们安城那个鉴宝节目我看了，里面有个老头说这种的都不能参加拍卖，要上缴国家。”

夏衍还颇为惊讶，心想难得你开窍了。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几个人不是啥好鸟，你别跟他们混。”

陈圭说：“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家传的，那宋哥去年赌博输了好几十万，要是有值钱宝贝早拿出来卖了，还能等到现在？”

“嗯，别羡慕，这次你提供线索，肯定有奖励，但是你拿了钱要低调。”

陈圭惊讶道：“怎么还有奖励呢？多少钱啊？”

夏衍说道：“放心，肯定有，但是你要沉住气，不能乱说。不然你会有危险的。都是你们附近的，还有你的同事，他们知道了你会很麻烦。”

陈圭想了想说道：“宋哥其实人还行，就是爱赌博。”

夏衍没有接话。车开往姑姑家，姑父也回来了，看到夏衍大包小包的礼物倒是蛮开心。唠了一阵家常闲话，开始吃饭。浑北县招呼客人就是炖肉，一锅羊肉，一锅鸡肉，配着煎饼，夏衍吃了个痛快。

陈圭吃过饭就带了一份就骑摩托回自己家，他在县城住楼房，夏衍就留宿姑姑家。晚上接了好几个电话，胡婧的，夏爸的，温暖的，海王的，唐维的，萧令仪的。

胡婧知道夏衍出差了，有点欲言又止，说道注意安全，回来再说。

夏爸叮嘱自己给姑姑姑父买点礼物。

温暖才得知夏衍出差了，说明天台里有人拜访你去呢。

海王没啥鸟事，就是开车无聊打电话瞎贫。

唐维说公司准备了冬装，新设计的，问夏衍寄到哪里？夏衍给了安城家里的地址。

夏衍中午就给萧令仪汇报过自己出差了，晚上的电话纯属关心和思念，提醒夏衍别再伤到自己，说你最近出门就受伤，可小心点。俩人闲聊一会儿，才挂掉电话。

夏衍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夏衍提出自己的顾虑，如果自己联系了安城这边的文物侦缉的警察，那这些东西可能就归属浑北或者安城了。李老说格局要大，归属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护好文物，夏衍当即懂了。

挂了老师电话，又打给李仰，大概说了一下情况，让李仰给介绍个安城的警察，对接一下这件事。李仰说稍等我让那边的学弟跟你联系！

过不多时，一个安城的电话打了过来，说道：“夏总吗？你好，我是李局长的学弟，我叫罗锐。”

夏衍心想这也不介绍职务，我怎么称呼你，索性没管这么多，说道：“你好，我把情况跟你说一下，我只有一个要求，得把我表哥摘出来，他的生活和安全不能受到影响。”

罗锐说这个好办，你先说情况。听到夏衍说那鸮灯有可能是汉代文物，而且还是受到李天赐老师重视的文物，很有可能就是国宝级的重器。立刻打起了精神，说自己安排一下马上前往浑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