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审问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内，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地坐在一片黑暗之中，一个正襟危坐，将手搭在桌子上，另一人被一个粗布袋子套住了头。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显得有些空旷。
唯一的光源就是桌子上正在燃烧的那一支蜡烛，烛光虽然微弱，但却填满了整个房间，坐在桌子那侧的人伸手摘掉了对方的头套，头套下露出了一头耀眼的金发，和一张年轻却带着些许悲愤的脸。
“姓名。”审问人坐回了椅子上，从口袋中掏出了纸笔开始记录些什么。
“亚瑟·潘多拉贡。”
“性别。”
“你是瞎子吗？”金发年轻人有些愤怒，冲审问人喝道。
审问人也不恼，默默地记录，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职业。”
“圣罗兰学院，一年级新生，剑术班。”
“籍贯。”
“晨曦城DC区人。”
“是你杀了巴顿？”问题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是。”亚瑟脱口而出。
“嗯……”审问人陷入了沉思，刚才他问那些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实际上是为了麻痹亚瑟的反应神经。
而若是在这些脑残问题中突然穿插一个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有点蠢的人就会说个顺嘴，一般人至少会突然愣一下。
如果楞的时间过长，那这个人就很可能有所隐瞒。当然如何判断这个时间的长短，还需要自己去实践。
“那你在X点到Y点，在做些什么？”见上一招不太管用，审问人只好换了个方向。
“我在跟魔兽厮杀，全班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好吧，那你觉得谁嫌疑最大呢？”
“你嫌疑最大。”亚瑟指了指对面的审问人。
“哦？这倒是有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审问人来了兴致，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
“你和奥菲利亚在魔兽来袭的时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所以在那段时间内没有不在场证据的只有你和奥菲利亚！”
“那为什么光我有嫌疑？”审问人也就是古涅，被亚瑟的推理惊到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出去干什么了啊！”亚瑟戳中了古涅的七寸。
古涅张口结舌，由于某些原因他没办法将实情讲出来，又因为这两天内棘手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他根本就没有准备说辞！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亚瑟说出了不符合他人设的台词。
“你都知道了？！”古涅大惊，一般这种秘密连后知后觉的迟钝系男主亚瑟都知道了的话，恐怕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你们故意出去，只是为了让班上的学生体验一下战斗的压迫感吧！”少年侃侃而谈，活像一个安乐椅侦探，“你们要是在场的话，这些人就会不由自主地依靠你们，自然也得不到实战的机会。”
“我靠，真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已经很接近了。”古涅很佩服亚瑟脑补能力的强大，居然将设计好的剧本猜了个**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古涅差点把内心独白讲出来，赶忙转移亚瑟的注意力“那为什么不怀疑奥菲利亚？只怀疑我？你可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只有你才做的出来这种事！”亚瑟指着古涅大声说道，“奥菲利亚怎么可能杀他呢？”
“你为什么要先怀疑自己人？凶手就不会是从外面溜进来的吗？”审问人反而成了解释的一方。
“结界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有营地里的人才能自由进出这个结界，不可能是外面的人！”
“就不会是你们把魔兽放进来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
“除非他是隐形人，否则绝无可能。”
“那好，那就断定是自己人杀的，那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杀巴顿？咱们把他背回来时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见过他，为什么杀了他之后还大费周章地把头颅带走？”古涅连珠炮似的提出了一长串问题。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这个真探该干的事吗？”亚瑟站起，拍的桌子砰砰响。
“是侦探啦，好了好了，你真没用，下一个嫌疑人。”古涅下了逐客令，他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亚瑟干的。
亚瑟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帐篷，掀开门帘，回头对古涅说
“你会找出凶手的，对不对？”言语中竟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我向你保证，我会把那个凶手找出来，然后杀掉他，我说到做到。”古涅沉声道，声音如同金铁撞击，整个人的气质天翻地覆。
蜡烛熄灭了，这个由上等布料制成的帐篷完美遮挡住了清晨的朝阳，帐篷内再次被黑暗笼罩。古涅端坐在一片黑暗中，默不作声，手指轻点桌面，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帘子再一次被掀开，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凳子挪动的声音，来者坐在了古涅对面的凳子上。
“古……涅大人，您为什么不点灯？”少女战栗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声音明显有些沙哑。
古涅回过神来，打了个响指，手指上就冒出一团火焰，一根新的蜡烛被点燃，照射出莉蒂亚红肿的眼眶和极为憔悴的面容。
精灵少女本来饱满的脸颊如今已经干瘪下去了，神情也不似之前那么开朗，如同一朵开败了的菊花，整个人蔫蔫的。
“姓名”，古涅却不管这些，他还是这三板斧。
“您和亚瑟先生的对话我不小心在帐篷外听到了。”莉蒂亚直奔正题，“您说您一定会找出杀害我爷爷的凶手，您是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但可惜现在线索太少，这个凶手很狡猾啊！”古涅一声长叹，却有些不悦，因为这个精灵少女打乱了他的节奏。
“您其实知道凶手是谁吧。”少女淡淡地说道，眼睛直勾勾地锁在古涅身后，摇曳的烛光在她的瞳孔中反射出妖异的光彩，宛如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还用得着审问你们吗？”古涅面无表情，仿佛在诉说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您把这一切当作游戏，”少女惨笑道，神情说不出的凄惨，“您有失去过重要的人吗？”
“没有。”
“这是您的第一句实话。”
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了少女的脖子，轻松地将她提了起来。少女痛苦地哽咽，双腿在空气中蹬来蹬去。
古涅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再结合初次与少女见面时，心中突然涌出的那种强烈杀意，仿佛有一个清幽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鼓动他将眼前的这个精灵少女活生生地掐死！
一股暴虐的情绪在他体内迸发，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就在莉蒂亚蹬腿的力度逐渐减弱时，一阵冰凉的触感将他的神智唤醒，他赶忙松开了少女，后退了几步，冷汗直流。
呼吸急促的少年掏出了胸口处那个冰凉的物体，就是它压制住了他那突然涌起的杀意。
辛德拉临走前交付给他的鳞片虽然没有救到他自己，却先一步挽救了莉蒂亚的性命。莉蒂亚瘫倒在地，抚着脖子上清晰可见的红印，艰难地呼吸着。
“你为什么不反抗？”古涅深呼吸了几口，确认自己已经恢复正常，才抬起头直视精灵少女。
“您是‘太阳’，您有权力对金精灵做任何事情。”莉蒂亚恢复的很快，不过喘息了片刻，就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了。
“抱歉，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古涅望见少女脖颈那通红的痕迹，不由得心里懊悔，充满歉意地对莉蒂亚道歉，至于莉蒂亚的那些“疯言疯语”都被他选择性地无视了。
“请问我爷爷的死对您有帮助吗？”莉蒂亚抬起头，渴望听到一个真实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的背后沾染着她爷爷的鲜血。
古涅被她那蕴含悲伤与期望的眼神盯得发毛，他本想随便说点别的，像往常一样糊弄过去，可话到嘴边却死活说不出口。
莉蒂亚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希望知道凶手是谁，希望亲手为巴顿复仇，但更希望自己爷爷的死对‘太阳’是有价值的。
“我确实知道凶手是谁，但不能现在告诉你。”古涅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也就是说现在不行？”
“是的，抱歉。”少女眼中的“太阳”感觉有一根异物卡在喉咙里，只有对这个少女表示歉意他才会微微好受一些。
“好，我相信您。我会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那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
“可以。”莉蒂亚顺从地答应了。
“你为什么这么听我的话？”古涅很奇怪，按理说不让一个复仇心切的人去报仇就相当于不让奥菲利亚祷告一样，是个人就会有很强烈的不满，但莉蒂亚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他凝视着精灵少女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虚伪，但他失败了。少女的确很悲伤、很想复仇，但是却并没有欺骗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您是‘太阳’，金精灵不能违抗‘太阳’的意志。”
‘她病得不轻啊！不会是真的这么认为吧！还对我言听计从？嚯嚯嚯，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古涅不由得心潮澎湃，刚才有些懊恼的情绪转眼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你什么都会听我的咯。“古涅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您甚至可以让我去死。”
“别别别！我怎么舍得让这么漂亮的姑娘死呢？”少年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随之猥琐地一笑，“那你把……衣服先脱下来。”
莉蒂亚顺从地将上衣的扣子解开，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某人的眼睛都要看直了，起身带着不言而喻的笑容向莉蒂亚走去，就在精灵少女将要春光乍泄时，“恰巧”经过帐篷的某人看不下去了，掀开门帘，一脚将古涅踩在地板上，提起了莉蒂亚摇摇欲坠的上衣。
“奥菲利亚姐姐？请你不要阻拦我执行古涅先生的命令。”莉蒂亚虽然还想往下脱，手却被奥菲利亚抓住，她本来力气就不大，再加上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更是心力憔悴，如何挣脱得了奥菲利亚这个人形暴龙？
“嗯！？”奥菲利亚的脚在古涅身上碾了碾，搞得他欲仙欲死。
古涅虽然色胆包天，但很清楚现在恐怕是什么都办不成了，只得拍地求饶。
“停停停！我收回成命，你不用再脱了！”莉蒂亚这才停止了挣扎。
“不过你可以先回我的帐篷，等我回去咱们再……，啊啊啊啊啊啊！”
古涅就像一只被阉割的鸭子一般叫了起来，奥菲利亚抬起了皮鞋，对莉蒂亚说
“你这几天先跟我和爱妮薇住，-他要是再提这种类似的要求先来找我核实一下。”
“可是……。”精灵少女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太阳”。
“古涅！”奥菲利亚喝道。
“就按她说的来……。“古涅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了，你先回去，我有话跟这个人渣说。“少女这才脸色稍霁。
莉蒂亚也知道这次不宜久留，便向二人告辞，走出了帐篷。
奥菲利亚感应她已经走远了后，这才踢了地上的物体两脚
“起来了！别装了！”
古涅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扭了扭腰，全身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叹道
“你这套按摩可真不错。”
“是吗？那你要不要试试加强版的？”
“额，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古涅脸色一青。
“我有两点疑问。”
“哦？那两点？”
“第一，金精灵居住在大陆南部，距离这里也算是千里迢迢了，他们为什么要来晨曦城呢？”
“会不会是来度假的？”古涅虚着眼，随便说道。
“第二，也是最可疑的一点。”奥菲利亚并没有理会古涅的垃圾话，“巴顿一个实力不俗的法师，在这片森林里应该只有你杀掉的那只狼王才有能力威胁到他，他怎么可能被一只不到二十级的碧蛇暗算到了呢？”
“哈哈，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更何况精灵呢？”古涅颇有些不以为然。
“巴顿有所隐瞒，而就是这些隐瞒的事情，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真正的侦探说出了她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