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怒其不争
“几周前有一个很壮实的大叔从这条小巷经过，一副神色匆忙的样子，我就想从他身上偷点钱，可没想到却被他抓住了。”少年在莉蒂亚的治疗魔法下已经好转了许多，勉强能够开口说话了。
“大叔并没有把我交给城防军，而是给了我一些钱，并告诫我不要再偷东西了，那这些钱去买身行头、学门手艺、找份正经工作……”少年虚弱地说道。
“但你没有照他的话做，那些钱你都花在什么地方了？”亚瑟扫视了一圈少年的衣着。
“咳咳……我……都输光了。”少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坦白了出来。
“什么！”亚瑟激动地攥着他的衣领，怒吼道。
他自己也是DC区出身，明白这个机会到底有多宝贵，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快放手，他都快没气了！”爱妮薇拉住了亚瑟，少年这才缓过一口气，瘫倒在地，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你以为我想这样？根本就没有地方愿意接纳我！我只能拿去赌博！只有赌场才真正对我们这种人一视同仁！”少年嘶吼到，血液凝固在他的脸上，宛如一副狰狞的恶鬼面具。
“只要我还在这个地方，无论换上什么衣服，还是会一样被你们这些贵族看不起！”少年吼完，浑身也没了力气，躺在地上“呼呼”地喘气。
亚瑟无话可说，他本是痛恨少年烂泥扶不上墙，但却忘记了他们两个最本质的区别——魔力，拥有魔力的他是可以被上层阶级接纳的，可这个少年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在DC区内腐烂。
“那你为什么不跟那两个人坦白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给你钱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塞提斯人。”古涅笑吟吟地问道，眼中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红光。
少年似乎被那双红色的眼眸所慑伏，断断续续地说道
“因为……即使是我这种人，也不会出卖有恩于自己的人！我……我虽然烂命一条，但也有尊严！“
“即使他们对你严刑拷打？”
“没错！”他那原本暗淡无色的眼中发出了光。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你应该知道这位就是你哪位恩人几周前要刺杀的亚历山大殿下吧。”
古涅皱眉，少年的回答与他预测的大相径庭，他本来以为这个人只是单纯地想攀上奥菲利亚这条“大腿”，才对他们这么坦诚。
“你们救了我，也是我的恩人！我觉得你们肯定是好人！”少年直率而单纯的话语让古涅瞠目结舌，他本来想说出口的话也鲠在喉咙里。
“我们不是‘好人’，对你来说更不是。”一直沉默的奥菲利亚开口了，她凝视着少年的眼睛，轻声道
“那个给你钱的大叔，已经死了。”奥菲利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是我，亲手把他的头砍下来的。”
少年眼中的光消失了。
。。。。。。。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古涅忍不住问奥菲利亚。
“既然这件事我插手了，就要负责到底。”奥菲利亚提高了音量，声音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你们可以一时兴起救下他，但就这么一走了之根本就不会对这个孩子的未来有多大的影响，他还是会在这座没有希望的城市里死去，这样三分热度的正义，并不是真正的正义。”
“所以你把他安排到晨曦城的教堂里工作，这就是你的善后？”
“没错，
他早晚会知道这件事的，与其长痛，不如现在短痛一会儿。”
“你可真是温柔。”古涅低声说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这么上心？”少女挑了挑眉。
“……我只是对这个小鬼未来的发展感兴趣而已。”
“你也没比他大多少吧……”
古涅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比往常虚伪许多，他内心其实对少年的经历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些人的悲欢离合在自己眼里不过是比较真实的笑果罢了，古涅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批判辛德拉什么“不拿人当人”，他也根本没有将这些人视为和自己对等的生物。
这么说起来，他似乎不像是人类，倒像是一条收起爪牙、藏起尾巴的龙。
众人经历此事后都有些沉默，队伍在亚瑟的带领下，前往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地。古涅见气氛有些沉闷，便开始没话找话
“你那个罗莎姐长得怎么样？”这个问题他倒是老早就想问了。
“嗯……还行吧，在她的种族里算是很漂亮的了。”亚瑟思考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回答。
“她不会不是人类吧？”古涅本来只想活跃下气氛，没想到还真的问出了个重要情报。
“这些手艺高超的锻造师基本上都是矮人啊。”亚瑟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少年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古涅顿时语塞，在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个长着茂密的长胡子，身材像个水桶、没有任何女性特征的女矮人大妈形象。
就在某人遐想联翩之际，他们终于在亚瑟的带领下来到了目的地。
众人穿过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如同走进了纳尼亚的那个衣柜，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的寂静突然被打破了，小径尽头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一种莫名其妙的气体喷射声。
可能是错觉，古涅感觉两边的墙壁忽然高大了许多，腐朽的房屋从高处静静地俯视着他们，给人一种奇怪的压迫感。众人似乎也被这种奇妙的氛围所感染，竖起耳朵静静聆听那颇具艺术感的旋律。
但在那片有节奏的敲击声中突然传出了一个不协调的声音。
“你们要是再往里面闯，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让人联想到了跑调的黄鹂，因为她的通用语有着浓厚的矮人腔。
“富兰克林小姐，请您配合下我们的搜查，我们保证不乱动您的任何发明！”
古涅等人循声走来，发现几个城防军正在恭敬地对一个少女说些什么。
那个少女穿着十分火辣，上身只有一件和胸部密切贴合的胸甲，造型激凸，白花花的肌肤让古涅的呼吸急促了不少；胸甲下则是毫无赘肉的小腹，展现出健美却又不是那么肌肉满满的身材。
四肢上则是佩戴着看起来就很精良的护手护腿，跟那几个城防军士兵说话时手挥舞在空中发出“呼呼”的破风声，充分体现了那几件装备的重量和少女的腕力。
似乎是感觉到了古涅等人的到来，少女转过头来，棕色的长发飘舞在空中，幽蓝色的眼睛露出了喜悦。
“亚瑟！你可算回来了！”
“罗莎姐！”
这两个人倒是先寒暄了一会儿，直到少女走近了古涅才发现她差不多才到自己的胸口，只比奥菲利亚矮了那么一点点。
“这……就是女……矮人？”古涅有些结巴，他路上的想象被眼前精致却又不失活泼的美女彻底粉碎了。
奥菲利亚一看古涅的脸色，就明白了他似乎误会了些什么，解释道
“女矮人和男矮人的差别还是挺大的，男矮人一向不修边幅，还以蓄须为荣，自然看上去不怎么好看。可女矮人嘛，除了稍微结实了点、矮了点，跟人类女性其实没什么区别。“
“我在北境只见过男矮人，我小时候还以为矮人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那你刚才又在想什么？”
“额……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古涅破天荒的有些羞涩。
“不过，富兰克林这个姓氏……”奥菲利亚沉吟
“那不是伏尔甘机关的……”
“没错，我的确诞生于富兰克林家族，不过我现在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罗莎琳德和亚瑟结束了寒暄，听到了二人之间的对话，脱下护手，伸出一只娇嫩的并不像是锻造师的手
“你一定就是奥菲利亚·亚历山大吧，我是罗莎琳德，行贿星辉。”矮人少女的通用语的确不怎么流利。
“幸会幸会。”奥菲利亚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握住了她那白皙到不像是一个锻造师的手。
罗莎琳德眼中精光一闪，随后又有些歉意地说
“各位是亚瑟的朋友吧，不好意思我得先搞定那几个官老爷。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嗨，不用那么费劲，我去跟他们说几句话！”古涅笑眯眯地说道，目光却一直聚焦在罗莎琳德的某个部位，像是蜜蜂黏上了蜜糖。
罗莎琳德也不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古涅
“这位是？”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人称翡冷翠贵公子，北境的……”古涅的开场白还没说完，就被奥菲利亚一掌砸在头上。
“别耍宝了，快去！”古涅只得揉着脑袋，朝罗莎琳德眨了眨眼，向那几个士兵走去。
“不好意思，他是古涅，有些……额，不太正常。”奥菲利亚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
“是吗，我倒觉得他挺有趣的。”罗莎琳德轻笑起来，像一朵绽开的海棠花。
“他有点太过于有趣了。”奥菲利亚望着跟亚瑟和士兵比比划划的北境少年，有些头疼。
“我倒是觉得你们感情很好呢。”
“是吗？”奥菲利亚淡淡地回到，“我也这么觉得。”
很快，古涅就带着亚瑟乘胜而归，那几个士兵也已经消失不见。
“哈哈，真是小菜一碟。”古涅得意地大笑起来。
“喂！借着奥菲利亚的名号狐假虎威的人也好意思这么嚣张？”亚瑟甩开了古涅的手。
“我这不是怕说出我的名号吓着他们嘛！”
他涨红了脸，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意图证明自己，可惜除了莉蒂亚外，众人都冷眼相看，根本不相信他这一套。
“那就多谢古涅小哥了，咱们也别干站着，进去坐。”罗莎琳德朝古涅微笑了一下。
众人跟着矮人美女走进了一间颇为老旧的木制房屋，房子已经老化的很严重了，干枯的木材裸露出乌黑的暗沉之色。屋外的院子倒是热闹非凡，一个高达两米的大炉子不停地向外喷出大量的白色浓烟，几台机械正在有节奏地敲击着几片烙红的铁片，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诸位小心脚下，我这里有些邋遢。”罗莎琳德提醒迈进屋子的众人
小屋内的地板上散落着各种零件，说是“有些邋遢”真是太过于美化了，顿时给人一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不好意思，本来想要收拾一下的，可忙起来又忘掉了。”女矮人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
亚瑟自然是很熟悉这种场景，跟罗莎琳德走到里面三下五除二就清理出了一条道路，顺便把屋沙发上的各种杂物也都收拾了一遍。
古涅等人这才有一条道儿走进来，落座在沙发上。罗莎琳德从从角落里拿出一套茶具，摆在了茶几上，但在杂物堆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茶叶。
“不用了，不用了。”古涅连忙制止，他可不是来这里喝茶的。
“呼……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罗莎琳德擦了擦汗，坐在了对面的一把单人沙发上
“那咱们先来谈谈正事吧，你们找我是有东西让我打造吧？”罗莎琳德翘起二郎腿，整个人陷入了沙发中，浑然不像一个锻造大师，倒像是个家里蹲。
“这件事有些复杂。”少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