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草必枯干
古涅感觉那个空间像是“呕吐”一样将自己的“意识”吐了出来。
意识回归身体后没有任何不协调的感觉，凯因兹还在那里狂笑不止，并不是他的肺活量堪比男高音，而是古涅呆在那个灵魂空间内所耗费的时间还不到一秒钟。
他不禁想到了一个风靡异世界的科学名词——相对论。
具体原理是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觉得时间过的快，和讨厌的人呆在一起时就度日如年。
这可真是精辟，他现在对辛德拉恨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实在战力差距悬殊，他一定要狠狠地抽她的屁股，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这么故弄玄虚，把自己耍的团团转了！
等等，一个伟光正的主角是不打女人的啊！
古涅想到这点时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但又转念一想，辛德拉又不是人，自己这么想一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只是个擦边球！哈哈哈....擦边球！
古涅这段YY差不多也耗费了一秒钟，只听辛德拉那有些愠怒的声音从他的心口处传来
“你在发什么呆？赶快行动！妾身的这片灵魂携带的魔力撑不住太久！”
古涅这才感觉到之前那种锥心的疼痛已经大幅度减轻，刚才凯因兹捏碎的心脏碎片散发出银色的光芒，光芒如同游鱼一般汇入到古涅的胸口，暂时压制住了那沸腾的血液。
“这是什么鬼东西！”
凯因兹的笑声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银光摁下了暂停，他谨慎地靠近挣扎着爬起来的少年。
“原来你还有底牌，可就算你能压住你体内的那些血，没有魔力的你也是个废物。”
凯因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古涅的状态，确认他没有恢复魔力后再一次狞笑道。
“我是没有魔力，但不代表别人就没有。”压制住“神血”的古涅说话终于流畅了不少。
凯因兹的注意力在这段时间内完全集中在了古涅身上。因为在他看来，后面倒下的那几个小鬼已经完全失去了威胁性，可古涅的话却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
他想要回头，但却为时已晚，附带着青紫色魔力的长剑如同一道闪电般朝他刺去！
这是亚瑟蓄势已久的一剑，肉眼可见的闪电在他身上劈里啪啦地作响，将这一剑加速到了能和“超频”相提并论的程度。
可这迅若雷霆的一剑在接近凯因兹不到两尺的距离时突然失去了准头，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与凯因兹擦身而过。
并不是亚瑟魔力不济导致偷袭失败，而是因为凯因兹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无形魔力漩涡！将他周身一段距离内的所有魔力都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即使是超过五十级的人也不可能这样，因为别人的魔力与你自身的魔力属性肯定会有不同的地方，贸然吞噬别人的魔力不但不能反哺自身，往往还会引起魔力失控，严重些甚至还会造成魔力反噬。
像古涅这样的怪物也需要以自己的血液为媒介，才敢吸收战场上的热量，而凯因兹又没练过吸星**、北冥神功，怎么能平白无故地吸收别人的魔力？
再加上之前那诡异的“禁魔域”，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口中所说的“魔王大人的血”赋予他的能力，那魔王本体简直.........
亚瑟在察觉到剑上的魔力被凯因兹吸走后，就心知偷袭失败了，借着剑锋偏移，顺势转换移动方向，横剑挡在了凯因兹面前。
古涅也心知这一招不太可能重创凯因兹，
恐怕只能起到拖延的效果，早就头也不回地跑向奥菲利亚，凯因兹见状大吼道
“你怎么可能还有魔力！还有你的......伤，伤都去哪了！”
亚瑟在两分钟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处伤痕，现在却都消失不见，露出了完好无损的肌肤。
亚瑟面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他今天经历了两次背叛，一次是他尊若师长的贾坤，没想到凯因兹这个平时颇为关照他的老师居然也是个叛徒！
他感觉到异常的疲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陌生，一股萧瑟感如野草般在他的心中疯长。
“为什么您也要背叛我们？”
虽然凯因兹已经将他的目的解释的淋漓尽致，但亚瑟还是倔强地问道。
“你这个下贱种，给我滚开！”
凯因兹发现古涅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向奥菲利亚，如同野兽一般嘶吼。
“为什么刚才不杀了我们？”
“你要是还不让开，我现在就宰了你！”
亚瑟凝视着凯因兹那被黑色浸染的瞳孔，他从那对瞳孔中看到了一丝挣扎和不忍，但很快就被无边无际的暴戾淹没了。
“我不会让开。”
亚瑟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冷漠、萧瑟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你就去死吧！”凯因兹出手了。
如潮水般汹涌的魔力向亚瑟袭来，少年横下一条心，采取最为保守的防守姿态，以图拖延更多的时间。
紫青色的魔力宛如一苇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苦苦支撑，仿佛随时都会被巨浪掀翻。
燕无殇瘫倒在地，她已经连手指都不能动弹了，魔力的消失再加上超负荷地使用能力，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只能默默注视着古涅有些踉跄的身影，惨白的嘴唇轻轻地抖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古涅！求求你救救殿下！”
爱妮薇挣扎着站起，朝古涅大喊道，现在有希望挽救奥菲利亚的就只有古涅了，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可行的方法，但还是希望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能够力挽狂澜。
亚瑟的苦苦支撑、爱妮薇的哭喊、燕无殇无声的视线宛如三座大山一般压在了古涅的心头。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意志去完成一件事，也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责任”与“信赖”，这些炽热的情感就像是熊熊烈火，不知是会温暖他冰冷的心，还是会将他烧成焦炭。
越是靠近那颗心脏，古涅的胸口就越是灼热，仿佛血液在拉扯着自己的身体，欢呼着、雀跃着、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他与那颗心脏尽快接触。
但他却没有看向那颗诱人的心脏，反而注视着奥菲利亚的脸。
那张平时总是冷的像一块冰的小脸如今真的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她的眉头剧烈地抽搐着，银牙紧咬，脸部肌肉收缩仿佛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圣光将覆盖在她身上的冰溶解，但紧接着冰之哀伤又向她的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寒气，又是一层冰霜.....周而复始，直到有一方被消磨殆尽。
“你还在等什么？只要你融合那颗心脏你就能挽救她！”
辛德拉的声音响起，催促着古涅。
心脏、魔王、神、龙、冰之哀伤，这几个词在古涅的脑海里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图形。红堡之行就像是一团拆在一起的线，古涅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那根“线头”。
难道他只能这么在命运中随波逐流吗？
古涅伸出了手，慢慢地接近那颗被冰雪覆盖的心脏。
心脏仿佛感受到了古涅的到来，肉壁微微泛红，附在上方的冰晶缓缓融化，露出了鲜红的色泽。
冰之哀伤被奥菲利亚分去了大半的精力，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压制这个东西了。
古涅怔怔地摸了上去，似乎已经失去了自身的意志，剩下的只有血液中流淌的本能。
可就在这时，一股庞大的意念挤进了他的脑海中，无数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将他昏沉的意志唤醒！
“我要建功立业。”
“挽救家族”
“打败XXX”
“终止战争”
“只是因为畏惧.....”
“最后的希望......”
“我不能死......”
“那把剑！那把......”
“你来了？”
.........
嘈杂的声音带着各式各样的情绪灌入了古涅的脑子里，人类的情感、**、恐惧、喜怒汇聚成一个圆球“轰”的一声，在他心中涨裂开来！
这是几千年来“祭品”的灵魂残渣，他们的血肉被这颗心脏吞噬，魔力被吸干，但有一样东西却被留下了，那就是人类的情感！
它们如同垃圾般被心脏排出，像一群失魂落魄的幽灵一样，围绕在那个汇聚了人类血肉的东西旁。
在这短短的一刹那之间，无数灵魂涌进古涅的身体，这些人死前的怨念、不甘、悲怆将古涅从迷失中惊醒，他停住了前伸的手掌，吐出了一口长气，仿佛那就是死者们的灵魂。
“你为什么停下？那股力量你已经唾‘手’可得了！”辛德拉还在谆谆谆善诱。
古涅觉得自己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脑中的那个不规则的图形汇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一团乱麻的线头被他轻松解开。
“魔王和神的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创造出这么一个‘毫无选择’的局面。”他轻声呢喃。
“就算是这样，你现在只有一种选择了！你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拯救所有人，还会带给你无尽的力量！”
“你似乎只提到了我能得到什么，从来没有说过我会失去什么。”古涅笑了，笑中带着浓浓的讽刺，“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只‘索取’不‘给予’是不可能交到真心朋友的。”
“这可不是在交什么朋友！”
“蠢货，连交朋友都要讲究这套，那现在只需要我伸手就能得到一切？哪有这种好事？你是小孩子吗？”他将之前辛德拉嘲讽他的话原数奉还。
“你.......！”
“我要付出的恐怕是记忆或是情感吧。”
“这有什么？只需要付出那么微不足道的东西就能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辛德拉的声音逐渐急躁起来，像是在挽留顾客的售货员。
“然后变得和你们一样吗？”
“没错，你能获得匹敌魔王和神的力量！只要你伸出手！”
“你要我变成和她们一样的狗东西？！看看她们都干了什么！言而无信、玩弄人心、朝令夕改，人类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水族馆里的观赏鱼！我是绝对不会成为那样的东西的！”
古涅怒吼道，滚烫的血液涌进了脑袋里，他清秀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他身体中苏醒。
“你宁愿当一条‘观赏鱼’？”
“你根本就不是辛德拉，对吧？”
声音沉默了。
“她之前跟我说过‘不要在力量中迷失了自我’，鳞片上确实是有她的灵魂碎片，可是现在跟我说话的真的是辛德拉本人的意志吗？”
古涅一字一句道，“还是‘红·堡·本·身’的意志呢？”
他总算是想起了辛德拉嘱咐他的话，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随随便便的两句话，没想到居然蕴含如此深意！
“可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冰霜之龙的灵魂之力很快就要耗尽，你要是不想一会儿把你身边的那个人类撕碎，就只有接受这颗心脏！”
声音忽然变得飘渺又失真，像是坏掉的收音机中的杂音。既然她的身份已经被古涅识破，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她确实小看了古涅，但这个人类少年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即使前面是万丈悬崖，也只能一跃而下。
“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古涅仰天大笑，他的体内已经变成了火炉，剧烈的灼烧感刺激着神经，他只能借大笑来分散痛觉。
“绝对没有。”
“那你就看好了。”
古涅伸出了手，却不是伸向那颗心脏，而是握住了冰之哀伤的剑身。
“不！你根本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那个声音失去了冷静，第一次带着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那是极度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