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攻守之势
这不到三百人的部队，就这么士气昂扬地回到了太初关内，个个嘴角带笑，步伐六亲不认，就像是打了场大胜仗一样。
而真实情况是：他们只是出去唱了首歌，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见到。但奈何辛德拉的出场实在是太过震撼，再加上古涅的吩咐，他们这才故意表现得如此猖狂。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给太初关内的士兵打了一针强心剂，虽然燕飞煌再三暗时众将——冰霜之龙大人是不能出手的！但他们的士气还是不可抑制地高涨了起来。人类嘛......总是倾向于将希望倾注在一个遥不可及却又无比强大的象征符号上。
兽人那边的态度目前还看出不来，但古涅的计划就这么奏效了一半。
这就是“大腿”带来的正向buff了，虽然只是个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但给人带来的心理安慰还是很巨大的，跟圣教的那位“神”的庇护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
但事情永远不可能十全十美，守军的士气是提高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对某条龙的依赖感，一旦发现这条龙真的只是来看戏的，那来之不易的士气就会一落千丈，甚至还会有所折损。
但对于古涅来说，这招本来就是剑走偏锋，己方的兵力与对方相差甚远，能取得这个效果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他会尽量不让战况恶化到那个地步。额，应该可以做到吧........
他心中也犯嘀咕，不过又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我可是主角啊！主角不就是能人所不能吗？这点困难，毛毛雨啦......’
就在他自我催眠之际，燕飞煌忍不住了，笑骂道
“你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真没想到你既能解决士气问题，还能将那群难民妥善处理，看来这半年在南方学了不少能耐回来啊！”
完全是一席长辈赞赏晚辈的话，在古涅耳中却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母亲的，老子在圣罗兰成绩垫底，你居然还说我‘学’了什么？是不是在暗讽我不学无术啊！’
当然这句话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了，他可不敢跟自己的舅舅这么没大没小。毕竟主角嘛，杀人放火、贪杯好色都是常态，但尊老爱幼、爱护家人却是重中之重！
“哈哈，哈哈.......我也没学什么回来，如果你偏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交了几个朋友吧......”
少年干笑两声，居然破天荒的还有些羞涩之情。
燕飞煌见状，拍了拍自己外甥的肩膀，露出了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这个男人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古涅的亲舅舅，他是燕无殇母亲的弟弟，也是康斯坦丁家族的客卿，说虽这么说，但一个客卿能把守太初关这么重要的关卡，证明大公对他也是信赖有加。
“又是一个‘燕氏’，妾身还以为这一代就剩下这个小姑娘了呢。”
辛德拉端详着燕飞煌的那标志性的黑发黑眸，幽幽道
“冰霜之龙阁下！多谢您之前的仗义相助，也感谢您照顾我的侄子侄女。”
古涅也是一头黑发，漆黑的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暗红，在“沸血”模式下还会变得猩红如血，但远观倒是和燕无殇他们长得极为相似，说他是燕飞煌的侄子也让人挑不出毛病，虽然他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哎，妾身早就想问了，你们这‘星见’一族不老实地呆在彩虹老家，跑到大陆上来做什么？小......风暴女皇就这么放任你们跑出她的领地？”
还没等燕飞煌回答，旁听的燕无殇就插话道
“多谢学院长关心，星见的使命，在家母那一代就结束了。”她虽然打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条总是在装嫩，却又偶尔老气横秋地诋毁普洛梅女皇的龙。但奈何人家刚刚出过力，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卸磨杀龙，所以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
“是吗？可你还是有那种能力吧？看来‘使命’确实是结束了，但能力却还是被留了下来........”辛德拉目光闪烁，若有所指。
“哎，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女人遗留下来的东西，还在影响着整个世界，真是给妾身留下了太多的麻烦！譬如........”
辛德拉又开始血泪控诉某个穿越者所作所为，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燕无殇却恨得牙根直痒痒。
“哈哈，您老这一天大显神威，肯定乏了，还是回房休息吧。”古涅见自己的妹妹脸色发黑，急忙来打了个哈哈。不得不说，他这半年“读气氛”的功力还是有长进的。
伟大的龙王也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情商暴涨，打了个哈气，慵懒地对三人挥了挥手，身形化为一道蓝光，消失不见。
“呼.....她真的不能伤害人类吗？”
燕飞煌这才把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向自己的侄子求证到。
“应该.....大概.....或许不能吧。”
“呵呵，她给那群人下禁制不就是在伤害人类吗？”燕无殇没有理会少年的支支吾吾，一阵见血地指出了辛德拉的暴行。
“那群人若不是因为禁制，恐怕就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不但没有伤害他们，反而让他们捡回了一条命........”
古涅拼命地在为自己的“大腿”打圆场。
“那不就证明，那个契约其实非常主观，完全是按她的想法来了吗？”
“额......好像是这样的。”少年苦笑了一声，他真没看出来这条龙有什么被“束缚”的感觉。
叔侄之间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是聪明人，辛德拉透露的信息让他们都感受到了诺大的压力与山雨欲来的不安。
“哎，这么钻牛角尖也是无济于事，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燕飞煌俯视着那群瑟瑟发抖的牧民，低声说道
“这群兽人将他们送过来，就是为了逼迫我们做出抉择，不管是让他们进城，还是将他们拒之门外，都会对战况有消极的影响。看来对面有一个极为阴险的人啊！”
“哈哈，多亏了我的妙计，这才扳回了一城！”某人很不要脸地拍着胸脯，将辛德拉的功劳硬是归功于自己身上。
“舅舅，如果没有学院长的禁制，您会怎么做？”
“我会‘两害之间择其轻’，就算会有损己方士气，也绝对不会让后方混乱！”
燕飞煌的声音蕴含着浓浓的肃杀之气，脸色肃穆，宛如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铁面具。
“即使这群人会死在城外？”
“即使这群人会死在城外。”
一问一答，内容毫无变化，却带给古涅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为什么会在乎这群人的性命？’他掐住下巴，慢慢咀嚼着那股莫名其妙地在胸口徘徊的疑惑。
。。。。。
“我和罗莎琳德小姐，将城墙上的防御设施统统检查了一遍。”
在古涅他们探讨生命的意义时，爱妮薇正在对奥菲利亚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那你们感觉如何？”
“哎，一言难尽啊，你们跟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首席工程师叹了口气，朝亚瑟他们摆了摆手。
众人遂跟着罗莎琳德来到了一间库房，望着那些琳琅满目、闪着寒光的武器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挺好的嘛。”亚瑟满脑子问号，不知道这个“一言难尽”难在什么地方。
“哼哼，你再来看看这边的。”矮人少女眉毛上挑，冷哼了一声。
众人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在这间库房的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摆放着几张弩炮。
“你们看看这个弓弦，一点弹性都没有了！还有里面的弹簧，布满了锈迹！很明显至少十几年都没使用过了，整天在城墙上风吹雪淋的，一点保养也不做，变成这样是肯定的！”
“太初关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经历这种守城战了，别看现在这一屋子的刀枪剑戟好像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最重要的是防御设施的更新换代，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三十年前呢！”
众人顿时明白了罗莎琳德话中的深意，面色凝重，除了某个人。
“咱们为什么要防守呢？直接冲出去把那群兽人杀个一干二净不就行了？”
能说出这种古涅都说不出的胡话的人，除了厄露恩小姐还有谁？奥菲利亚无奈地扶额，冲自己的妹妹解释道
“兽人据说有百万大军，而我们这里只有不到七万士兵，城外那种温度兽人可以靠体质撑过去，可咱们人类不行，所以只能坚守。”
“可我不感觉冷啊？咱们一个人杀.......十几个兽人不就成了？”
她比划着手指，愣是算不出来一百除以七等于多少。但周围的人都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呆了。
“哎，北境人虽然勇猛，但顶天可以换算成两三个兽人的战斗力，要想以一敌十，离开城防的射程出城野战是绝不可能的。”
她揉了揉厄露恩那头白发，轻声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人类要想以少胜多，就得依靠智慧，力量往往只是辅助。”
“可是.....伟大的辛德拉大人就不用靠什么智慧啊.........”
奥菲利亚顿时语塞，无力地敷衍道
“姐姐说的是人类，可不包括龙族。”
“还是我的力量不够强大，要是我能像伟大的辛德拉大人一样强大，就可以直接杀光那群兽人了！”
少女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的瞳孔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渴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姐姐。
“额，你为什么要叫的那么恭敬？其实不用这样的，学院长虽然注重排场，但却不在乎这种称谓。”亚瑟好奇道
“对于那种伟大的人物，当然要怀有一颗敬畏之心！我觉得你平时对辛德拉大人的态度就很有问题！”
少年虽然觉得“认真状态”的学院长大人很有魄力，往日的丰功伟绩也很值得尊敬，但若是要他叫出“伟大的辛德拉大人”这种羞耻的称呼，他是万万叫不出的。
“喂喂，你们跑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防御设施的事！要是这几天内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战损比就会直线上升！”
罗莎琳德拍了拍手，不爽地看着他们。
“我错了！”亚瑟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
“难道就不能用普通的弓箭吗？这里地势这么高，只要射箭的频率足够密集，补给足够充足，我相信兽人是攻不上来的。”
莉蒂亚在射箭这一块儿，还是个行家里手，见大家都有些一筹莫展，忍不住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意见。
“哎，你们都太拘泥于自己的身份了。你是精灵，自然很会射箭。但北境常年风雪交加，箭射出去不过十丈就会偏离原来的方向，更何况能见度还极低，可不适合弓箭手发挥。”
“只有这种重弩，或是一些魔法，才能有效地威胁到远处的敌人，”她拍了拍那笨重的机器，扬起了一阵呛人的灰尘。
“那你能修复这些机械吗？”
“我当然能，可我一天就算是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不吃饭，连轴转，也只能修复四台，你们要知道，修复这种机器可比直接建造一台要费劲许多，因为我还得找专用的零件，根据不同的..........”
一谈起机械修理，她又开始没完没了，各种专业术语宛如连珠炮一般从她的秀口中射了出来，听的众人是一阵头皮发麻。经验丰富的亚瑟连忙打断了她
“既然我们都拘泥于身份，何不问问真正的北境人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众人大眼瞪小眼，这才想起真正的北境人还在将军办公室内，跟他们的舅舅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