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长恨无绝
“你想让我的族人去做奴隶！？”桑格霎时间暴怒如雷，金色的鬃毛在空气中挥舞，像是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嘘！嘘！你这个蠢货！老子都说的这么含蓄了！你母亲的为什么还要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古涅脸胀得通红，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刚才被羞辱的不是桑格而是他。
“啊！”骄傲的狮族族长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显而易见的挑衅了，他如同一只发怒的雄师，猛地朝古涅直扑而来。
“喂喂！生意谈的好好的怎么还动手呢？靠！他是来真的！你们快散开！我来解决他！”
古涅还没忘记提醒自己身后的士兵们。一把血剑瞬间在手中成型，肘部弯曲，险之又险挡住了那犹如鬼魅的一刀。
但锐利的刀气还是将他的衣服斩破，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呼.....！”
古涅足尖向后一点，收起了自己的轻视，瞳孔中的血红愈来愈深邃，血剑绽放出瑰丽的红色魔力，不停地强化着它的锐利程度！
“砰！”
刀剑相撞，发出悠长的轰鸣，庞大的气浪从两把武器之间迸发，将四周的飞雪全部搅碎！
桑格挥舞着弯刀，扫开由魔力流汇成的薄雾，朝古涅发出一次又一次势大力沉的斩击。
两人在冰天雪地中一次一次接近，又一次一次分开，简直就像一对花样滑冰远动员！但心中却存着你死我活的念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桑格再次与古涅拉开距离，扫视对手的同时，却发现自己之前割裂的伤口居然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忍不住惊呼。
‘这个人类的再生力太恐怖了！难道只有斩首才能杀了他吗！’
虽然那几刀造成的伤口都不算致命，但却附带着桑格独有的魔力，想要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完全治愈，且不留一点痕迹.........这种再生力别说是兽人了，恐怕就连那些高等魔兽都没有！
“你的救世主，你的买主，视情况而定，也有可能是你的送葬人。”
古涅神经兮兮地念着狗屁不通的诗词，朝桑格一步步走来。
两人的身高天差地别，一个足足有三米多高，一个只是正常的人类青年的水平；体型也完全不成正比，桑格简直像一座小山一样巍峨，但人类少年却像一根迎风飘荡的柳絮。
但此时此刻，人类少年的气势，却显然压过了足足有三十级的兽人高手！
即使手上没有冰之傲慢，他也是北境最为天才的魔剑士！骑士家族康斯坦丁的唯一继承人！
桑格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有些敬畏地看着他的敌人，他能感觉到，这个只有自己一半高的人类是个足以威胁到他的高手！
虽然他满嘴胡言乱语，更是出言侮辱兽人的荣誉，但对他那精妙的剑术与邪门的魔力，骄傲的狮族族长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桑格，这是我的名字。”他用低沉的声音向自己的敌人表示敬意，将弯刀横置胸前。
“哥哥！你没事！太.....太好了！”
只见一个前凸后翘，穿着一身拖地长袍的女兽人朝桑格跑来，雪白的袖子在空中飞舞，金黄的柔顺长发如秋天的麦穗晃花了古涅的眼，而头上的兽耳却让这个女人活像一个从什么片场里跑出来的女巫。
“呃......菲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战场，快回去！”初见妹妹的惊讶被恐惧所取代，桑格庞大的身躯挡在了女兽人身前，声音前所未有的焦急。
而这一切都被古涅尽收眼底，他被兽人美女的野性美震撼了那么几秒后，才施施然道
“吼吼！多么感人肺腑的兄妹情啊！我也有个妹妹，所以很能体会你们此刻的心情。”
“康斯坦丁家族的继承人，北境世子，古涅！”森严的话语从菲特嘴中一字一句地吐出。
“能被美人认出来可真是我的荣幸，不知您从什么地方打听到我的名字的？”
古涅表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花花公子样，但内心却在微微颤动。
‘兽人怎么会对我这边的情报这么了解？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但能认出我来........’
“占卜中你的名字被提起了数次！所有的兽人萨满都知道你。”
“哦？占卜？看来你们那边还很封建迷信啊......”古涅虽然嘴上像个顽固的进步青年，其实却偷偷留了个心眼。
在这个世界，占卜、预言、启示......这些听着就很不科学的东西其实还是存在的。
虽然存在，但并不受人类欢迎。因为谁也不喜欢那如同彩票般的“中奖率”，往往能够正确预测到未来的占卜百不存一，其余的要么是驴唇不对马嘴，要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来这女的就是个跳大神的，哼！真是愚昧落后！’若是换做以前的古涅，恐怕会这么想。
作为新时代的新青年，他一向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嗤之以鼻，但俗话讲——入乡随俗嘛，既然他来到了这么一个荒唐、奇幻、充满怪力乱神因素的世界，那他就要对这种神秘，抱有些许敬畏之心。
更何况他在一个月前，亲眼见识到了那些“神”的所作所为，而且身边就有那么一条活生生的“妖怪”，也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古涅对这个兽人女萨满起了很大的兴趣，咧嘴笑道
“桀桀桀！我决定了！如果你能把那个女人交给我的话，我不但不会让这些兽人当奴隶，还会主动放他们走！”
他这时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奴隶买卖”的勾当了，因为他已然找到了新的“玩具”。
“你！在！说什么！”桑格的拳头爆出骇人的骨节交错声，目眦欲裂，仿佛怒目的金刚。
“难道我们兽人在你们眼里就那么卑贱吗！就连战俘都只能沦为奴隶？”
菲特上前一步，大声质问古涅那明显违反了“大陆基本道德”的行为。
“不不不，这可是战争，不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的过家家，是会死人的！”古涅夸张地仰起头，双臂张开，像是在发表一场演讲。
“你们，残忍嗜血、毫无人性的兽人！对我们在关外的同胞又做了什么！杀光所有的成年男性，雷普女人！下至七岁女童，上至八旬老妇，没有一个逃脱你们的魔爪！”
在这段时间内，失去了桑格的掠阵的兽人再次陷入了苦战之中。
这方圆几里内仿佛炼狱降临！血肉飞溅声、兵刃的砍杀声与伤员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不停在狭窄的山谷中回响，将其余的一切声音彻底隔绝。
然而却没有隔绝古涅，他的话语仿佛带着一股诡异的穿透力，即使周围无时无刻都有生命在消逝，呐喊，却依旧清晰地传进了兽人兄妹的耳朵里。
“几天前在城墙外哭喊的那些牧民，他们都有妻儿，都有父母！却被你们这群畜生用作动摇我方军心的棋子！”
“你们这些只剩下兽性的兽人，也配和我讨价还价？我一向是个仁慈的人，虽然你们应当被千刀万剐，但既然能给我赚点金币来花花，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这个做奴隶的机会！”
“感谢我吧！歌颂我吧！你们这群蛆虫最大的价值，就是让我稍微好受一些！”
少年的瞳孔冒出了越来越明亮的鲜红，残忍的话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空洞感，仿佛溶洞中的回音，宏大而又森严地笼罩在桑格身上，让狮族族长感受到了久违的寒意。
“我们.....我们狮族是反对这种‘无差别屠杀’的！那是大......大酋长的命令......”
兽人少女虽然同样被古涅的气势所慑伏，但不知是出于对族群的维护之意，还是出于对人类少年的惧意，本来应该是气势十足、义愤填膺的反驳，音调却越来越低落。
“菲特！”桑格上前一步，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了自己妹妹身前，严厉地呵斥道。
“我并不关心你们是不是真的反对。”古涅抚摸着血剑，轻声道
“说白了，你们属于什么派别关我屁事？我只要知道你们是兽人就够了。”
“你不要......”菲特还想要大声呵斥这个狂妄之极的人类，但后半截话却被桑格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我很讨厌麻烦事，分辨敌人中有没有所谓的‘好人’？这既麻烦又可笑，可能那个浑身冒电的小子喜欢这套？”
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宛如闲庭信步一般朝对手走去，还顺带嘲讽了一番正在尽职尽责苦战不休的亚瑟。
“这些士兵都是你哥哥杀的吧，战场上杀人与被杀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你的话不但滑稽、无趣、毫无意义，更侮辱了你哥哥的赴死之意！”
古涅边走边指着刚才被桑格抛飞的北境士兵们，本来毫无波动的血剑在他提到那几个惨死的士兵时，居然泛起了绯红的血纹！仿佛在替它的主人彰显着汹涌的愤怒。
“母亲的！若不是你们这群闲得慌的兽人南侵，我现在恐怕还在晨曦城度假！都是因为你们！我才会在漫天飞雪的深夜受苦受累，而不是在温暖的火炉旁抱着女人睡觉！”
古涅将血剑横在胸前，剑尖对准桑格，有些跃跃欲试
“趁你现在还能呼吸，还有选择的自由......快选吧！是留下这个女人，还是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就像一条失魂落魄的鬣狗？”他拉长了声音，磨着牙抑扬顿挫地说道：
“我建议你选后者哦，来嘛！让我们将这份两个种族间的仇恨继续延续下去吧！”
桑格没有回应状若癫狂的古涅，而是默默地将魔力注入到了弯刀上，兽瞳放出浓郁的煞气，以此来表达自己的选择。
“哈哈！就是这样！语言在刀剑面前永远只能屈居第二位！”
古涅眼中红芒大盛！超频瞬间飙到顶峰，以神血为养料，将少年的身体化为了一台恐怖的发动机！
红色蒸汽浓郁的仿佛要化为实质，宛如一块红布笼罩在兽人周身，意图将他彻底碾碎，再蚕食殆尽！
“离开这里，菲特！”桑格一把将妹妹推开，挥刀砍向周身近乎雾化的古涅。
战场上还在厮杀的两方被这突然出现的魔力震爆吓了一跳，颇为默契地减轻了攻击频率，给己方的大将们让出了一片宽广的场地。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胜负在此一举。
人类一方的大部分力量还得在太初关内观望，不能轻易出动；而“萨满派”的主力更不会有援军，纳戈尔的目的就是让狮族兽人损伤惨重，以此来削弱大萨满的威望，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桑格在古涅那宛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居然稳住了阵脚，一把弯刀舞的密不透风，璀璨的魔力将红雾吹散，使得古涅无数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古涅刚刚借用的就是战场上的“势”！他本想依靠现在的战局优势，在气势上先压倒桑格，之后再采取猛攻，期待一举拿下这个难搞的对手。
所以他刚才才会表现得那么咄咄逼人，阴鹫无情，为的就是先声夺人，兵不血刃！
这实为无奈之举，他鏖战一夜，还甩出了冰之傲慢，体力与魔力早就到了极限，而桑格刚刚投入战斗不过半个小时，论体力，人类的底子本就不如兽人；论耐力，兽人更是将人类甩了不知几条街。
没想到他却弄巧成拙，狮族族长的精神韧性委实惊人！若挫越勇，居然能在暴怒之余，还保持着以守为攻的刀法！
红色的剑影逐渐有些后继无力了，红布化为了寸缕，几个鲜明的破绽出现在桑格的眼中，宛如黑夜中明亮的星辰！
桑格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昏黄的长刀穿透了红色的浓雾，将古涅的攻势彻底搅碎！
“啊啊啊！”桑格趁机发出振聋发聩的战吼，压过了半个战场的厮杀声，直冲古涅的耳膜！
即使是古涅也被这声怒吼震了个措手不及，奔流不息的魔力停滞了片刻，形成了一种“魔力中空”的状态。
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但却为时已晚，弯刀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带着无可阻拦的气势，划过一轮完美的圆弧，斩向古涅的腰间！
夜战中提升的等级展现了它们的作用，超频在这危急关头突破了原有的极限，使得古涅的身形向后多退了半步，这才侥幸逃脱被腰斩的命运。
但锐利的刀刃携带的魔力锋芒还是划过了古涅的肌肤，斩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深度约大半个指甲盖儿的长度，几乎都能看见他的肠子了！
“噗哈！哈哈哈哈，干得不错！但可惜，这种伤口对我来说，只要.....”
古涅用左手狼狈地捂住裂口，嘴上却还是桀骜地大笑着，因为以神血的不死性，这种“小伤”几个呼吸间就会恢复如初。
而且他已经依靠“骇客”分析出了桑格的刀路，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是吗？只要什么？”
古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嘴中破天荒地发出了一声悲鸣。
“咳咳.........反再生！这怎么可能！”
神血的再生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只能在伤口附近的血管中徘徊，根本就靠近不了那处破损的肌肤。
桑格那不苟言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笑容，他将弯刀对准远处那一抹缓缓升起的光亮，刀刃上赫然出现了一抹墨绿色！就像毒蛇的毒液般涂抹在刀身上。
“现在是谁更像一条失魂落魄的鬣狗？”
狮子吐出粗壮的白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眉头拧在一起、脸色煞白、腹部不停渗出鲜血的古涅，兽瞳中闪动着嗜血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