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踏雪
“但是你们本来只有七万兵力，我的人加入后人数直接就上了十万，增长了差不多一半的规模，这其中带来的收益，相信略懂行军布阵的人都能看出来。”
面对古涅犀利又挑刺的言语，巴斯特摆着手不慌不忙地回应，三言两语间就将自己这支军队的重要性凭空抬高了不少。
古涅被他这强词夺理的德行气得够呛，心中忍不住呵呵冷笑。
老子一眼就能看出你这些兵只能打些漂亮仗！恐怕遇到逆风局就得丢盔弃甲了！这三万还不如我前几天带出城的那一万呢！要是当时带上你们这群软脚虾，别说顶住兽人最凶残的首波攻势了，恐怕就连痛打落水狗都会畏手畏脚的吧！
再瞅瞅那些胳膊细得跟竹竿似的修女姐姐们！除了长得比你们养眼，也是一无是处！最擅长的是什么？求神拜佛？抱歉，俺们北境人可不信这一套！再顶多放几个圣光治疗术，既不能断肢重生，更不能起死回生.......
给你们一个很贴切的评价——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且偏偏还能看不能吃，且容易扰乱军队秩序！老子现在都有些怀疑你们是不是嫌我们这儿压力还不够大，想要再来添把火啊？！
因为上述这些话糙理不糙的缘由，燕飞煌及其以下的几个副将才没有来亲自接待，直接将接待事项全部抛给了无所事事的古涅，并且完全没有事先说明。就连奥菲利亚都是为了监督某人不要闹得太失礼才抽空过来的。
虽然燕无殇也能代表康斯坦丁家族，但人家有事啊！至于爱妮薇是为了避嫌，毕竟她几个月前刚“甩掉”了人家的弟弟。剩下几个人要么是更忙各的，要么就是根本没这个资格来接见。
虽然心中怒骂连连，可古涅还得卖给奥菲利亚几分薄面，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僵。他也只能讪笑了几声，对巴斯特的逻辑不置可否。
“格里高利总督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兵力的补充虽然不能让我军转守为攻，但之前不能排出的阵型如今都能尝试一下了。”
‘喂喂！你是那边的啊！’古涅诧异地看向突然替对面说起好话的少女，浑然忘记了明面上人家和总督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而自己和她的确不是一边的这个事实。
巴斯特对奥菲利亚的帮腔也感到有些疑惑，他不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将那两条飘逸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亚历山大家族属于军方势力，格里高利家族的绝大部分势力全都在枢机会和各教区，一军一教，关系好才怪呢！
虽然现在圣国面临的挑战不比北境轻松，正是应该团结一致，共抗大敌赛提斯的时刻......但局势简单，人心却复杂，错综交加的利益关系与长年累月积攒的仇恨可不是一句——“大家好好相处吧！”就能顺利解决的。
就像现在一样，局面很简单——就是一个人不想报销军费而一个人想白吃白喝。谁也不肯吃亏，谁也不想让对方占便宜，这么争来争去，恐怕连晚饭都吃不成了。
“但是！”巴斯特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他在来之前自然仔细地调查过古涅这个人，虽然分析不出他的行事准则，但说话套路还是看出了一点名堂。怎么这位圣女大人出去了不到半年，也变得这么无耻起来了？
两人梅开二度的“欲抑先扬”彻底打乱了巴斯特的步调，就连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口中，欲语还休。
“北境的军费也很紧张啊.....吾等作为圣光的信徒，寻求公义仁慈的，就寻得生命、尊严与道德.......”
接下来就是一大段叽里咕噜的经文，听的古涅脑壳发痛，就像被紧箍咒勒紧脑壳的某只猴子一样。
“不好意思，我们北方行省的财政收入也不是很好，在西部战线告急的情况下能凑出这支军队已经是排除万难了.......”
他的意思分明是——别不识抬举！本少爷能来支援都是给你们脸了！再唧唧歪歪的爷就不奉陪了！
虽然古涅的猜测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与粗俗的语句，但却很精髓地解读出了巴斯特老兄此刻的言外之意。
“哦？”奥菲利亚的万年扑克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阴谋得逞”的表情，看的古涅忍不住怦然心动，而巴斯特的心却仿佛坠入冰窖一般，急剧降温。
“我们在来的路上经过了一座边陲城市，叫雷亚。”
那张英俊的脸上被一缕微不可见的阴霾覆盖，只听奥菲利亚的声音继续飘出，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而前城主古德曼先生，给我吐露了不少有趣的消息呢，他虽身死，可证词我还是恰巧录了一份下来，不知主教大人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说着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一块紫色的晶石，很明显是魔力“留音石”，还是今年年初魔法部推出的新产品。
就连古涅都不清楚她居然还留了那么一手！
“哈哈......亚历山大卿真是幽默，一介罪人的证言又有什么好听的？还是让我们接着来谈谈补给的问题吧。“巴斯特似乎完全没看见那块紫光闪闪的晶石，干笑了两声
奥菲利亚和古涅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亚瑟深深地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萧瑟，目瞪口呆地瞪着这三个仿佛时时刻刻都佩戴着一张假面具的贵族，一言不发，默默地充当着背景板的角色。
。。。
就在古涅等人和北方总督上演“权力的游戏”这场戏码之时，其他人也没闲着。大战将临之际，没有人能有足够和某人相提并论的粗神经，所有人都很忙碌，神经绷得笔直，堪称枕戈待旦。
哦，说成“所有人”似乎有点偏差，还有一个存在感不低，但却总是会被人刻意忽略的角色能够和古涅掰一掰手腕。
厄露恩有些不爽地将脚下的积雪扫开，雪花在半空中仿佛掀起了一阵白雾，这可苦了跟在她身后的执行官们，稀稀落落的冰沙洒落在他们的头上，将颜色各异的头发统统染成了一片雪白。
第三审判官大人倒是完全不怵雪花的侵扰，谁叫人家天生就像“白雪公主”一样呢？我的意思是她的发色和白雪公主的肤色一样洁白，几抔残雪只是徒增她的美丽罢了。
“还没到吗？我亲爱的妹妹？”她背着手朝前方带路的人哼哼唧唧地问道。
“谁是你妹妹？我可比你大好几岁了！”燕无殇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连飞雪扬到身上时都没有吭声的她总算是忍不住了。
“诶？为什么啊？我和你哥哥结婚，你不就成了我义理上的妹妹了吗？”
“呵呵......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她刚想说出“联姻”的真相，就被眼疾手快地爱妮薇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几声“呜呜”声。
“是个什么？”厄露恩疑惑地看向凑在一起的两人。
“没什么！我祝您和那个男人百年好合！”爱妮薇巴不得她和古涅凑成一对，这样一来奥菲利亚就能脱离苦海了！
十几个执行官再加上几个女孩如今正行进在小寒山的山道上，四周寂寥如斯，悬崖峭壁处处可见，危险的紧。只要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从栈道上跌落，即便有魔力的保护，也得被摔个七荤八素，高位截瘫。
她们之所以能这么轻松，与燕无殇施展的保护结界不无关系。
“好像圣歌队也跟着格里高利来了，听说那些修女可是教皇陛下的直属部队，厄露恩小姐，您对于她们了解多少？”
没有人吭声。
“厄露恩小姐？您......怎么......”爱妮薇转头瞅向跟在后面的异端审判厅第三支队。
只见白发少女就像是个蒸汽火车头一般，即使没有开启超频，头上冒出的蒸汽也显眼到了能让人从远处也看个一清二楚的地步。
“百年....好合.....嘿嘿嘿......我还想......怎么可能......”破碎的话语从少女嘴中传出，仿佛陷入了“亢奋状态”的她站在原地，没有再迈动一步。
以少女为圆心的一个圆环领域内，所有的积雪转瞬之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瑰丽、磅礴、致密的银白色魔力。
如水银，如月光，如白沙。
第三支队实际上的队长理恩兄是一个很识时务的男人，见自己家老大又开始发起疯来了，熟练地对着前面的燕无殇他们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大小姐则由他们群苦逼的执行官们照顾。
燕无殇无声地瞥了爱妮薇一眼，耸了耸肩，本来厄露恩这次出行就是为了错开与巴斯特的会面，有她没她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厄露恩和巴斯特其实也没什么交情，只是单纯的嫌麻烦而已，毕竟异端审判厅与格里高利家族都是教皇忠实的拥趸，若是没什么借口，去见一面是在所难免的。
留下神神叨叨的厄露恩一个人在雪地里“发光发热”。
“呼.....他们为什么偏偏要驻扎在这种鬼地方？就不能搬到太初关里面去吗？”爱妮薇吐出一口白气，越往上走，寒风就越是凛冽，很难想象居然会有人类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虽然燕无殇算是个天才魔法师，但对于这种极端天气也很是怵头。
“因为身份上的原因啊！太初关今天刚进来了那么多圣国人，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们贸然现身，到时候我们自己反而要先打起来了。”
“嗨，他们也就几十个人，跟异端审判厅的人数差不多，往营地里一藏，谁能知道他们在这里？”
燕无殇停下脚步，很严肃地对爱妮薇说道
“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巴斯特·格里高利这个男人，能够年纪轻轻就成为一方总督的人绝对有两下子！”
“我看是靠裙带关系才能走马上任的吧......”爱妮薇对格里高利家族的人颇为不屑，撇着嘴嘟囔着。
“刚刚出营的时候有影卫向我汇报了此人的动向，他一来太初关就派出了好几队亲信在整个营地内晃来晃去，为他收集情报。虽然最关键的信息他的人碰不着，但足以证明此人对于情报的敏锐度！”
见燕无殇面色凝重，不似作假，爱妮薇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仔细咀嚼着这番话其中的深意。
就在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山上挪动之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正前方跑来，挥舞着左手，踏在雪地中却没有任何不稳，仿佛整个人身轻如燕，踏雪无痕。
除了天生就比人类轻盈许多的精灵，还有谁能有这个功底？
“两位！确认无误！他们就在前面！”
原来因为莉蒂亚行进速度快且感觉敏锐，所以大家才放心派她去做踩点的，而精灵少女也很乐意为团队贡献一份薄力，毕竟她到这里来成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寸功未立呢，着实是诚惶诚恐。
虽然她能“踏雪无痕”但也得小心山半腰呼啸的寒风，所以燕无殇提前给她施加了一个“避风术”，以免过轻的莉蒂亚被一阵风直接卷走。
两位女士互相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发现了一抹如释重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迅速赶往此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