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幕拉开
在辛德拉的小手一挥下，被古涅强行“冰镇保鲜”的人们瞬间解冻，随后不得不哭天喊地、心怀忐忑地继续投入工作。
没办法，金龙商会的标准即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康斯坦丁亚历山大联合车队”也顺利与商会一伙合流，双方正在携手安置重伤员以及死者，顺便侦测一下可能会留在现场的蛛丝马迹。
而一行人包括古涅这个“欠债不还的老赖”也被奉为了上宾。
“此次多亏冰霜之龙大人以及二位仗义相救，我谨代表商会，向诸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同时这是我个人的一份薄礼，还请千万笑纳。”
商队主人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两名高大壮硕的仆人托着一张巨大的瓷盘出现，瓷盘之上摆满了厚厚一层金银珠宝、玛瑙翡翠，端的是流光溢彩、贵气逼人，顷刻间便将所有视线都聚焦了过来。
无论是对于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来说，这恐怕都是一笔不菲的“横财”了！
古涅看得更是口干舌燥、眼冒红光，作势便要将“酬劳”收入囊中。
“唉欸……都是一家人，凭妾身与你们的关系，何必拿出这些阿堵物呢？”辛德拉却直接笑眯眯地将瓷盘推离了某人可触及的范围。
“……是晚辈考虑欠妥了，望您海涵。”见“前辈高龙”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副会长也就不再坚持，命仆人们将谢礼搬了回去。
古涅顿时活像条被抽掉了脊椎的蛇一样，软趴趴地往奥菲莉亚的方向一瘫，双眼浑浊昏黑得堪比死鱼，嘴里更是神经兮兮地不断念叨着“我的钱……我的钱啊……”。
爱妮薇则发现亚瑟也在眉头微皱地长吁短叹，忍不住低声打趣道：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呵、就连我们的大英雄都快要保持不住形象了啊。”
“喂，你不会以为我会跟古涅一样贪财吧！”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意识到自己即将沦落到与某人相同的评价，亚瑟急忙解释了起来，“只是……那个装金银的瓷盘，我觉得颇为不俗。”
“哦？潘多拉贡先生，您对此有何见解？”他们两人的议论自然也传到了众人耳中，而身为主人的沙漠女性似乎对此抱有不小的兴趣。
“额……您就称呼我亚瑟就好了，”金发少年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其实并不太喜欢那个贵族名称，“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包裹那瓷器的釉色泽怎么说呢……非常的古朴温润，颇有雨过天虹之意，并且边口的构造上丰下敛、浅腹薄壁，应该是一件很宝贵的珍品。”
他这番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十几只眼睛便齐刷刷地朝他射来，就连古涅都“垂死病中惊坐起”，怔怔地上下左右审视了几秒过后，方才惊叫道：
“你这厮……不会又被谁给夺舍了吧！快！快给他驱邪！”
“说什么胡话！况且我也从来没被谁夺舍过吧！”亚瑟果断地吐槽了起来，随后视线扫向断魄，“当初因为想探究出这柄剑的来历，所以我对于古董文物什么的……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他奶奶的叫‘有些’？”某人配合地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亚瑟先生说的很准确，仅凭匆匆几眼就能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真是令我佩服得紧。”未被面纱遮挡的双眼发出兴致盎然的光芒，“那瓷器便是曾经辉煌一时的‘乳窑’所制，据我所知光是烧造就用了足足二十年，整个工程煞费苦心。哦、据说余留完整的全世界仅存九件。”
听闻此言，古涅被气得喉咙一甜，差点一歪脖儿背过气去！他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目眦欲裂、满眼血丝地怒视“高风亮节”的冰霜之龙。
现在傻子都能听出那貌不惊人的瓷盘，其实价值连城了！
辛德拉此刻的表情也很精彩：一方面既要维持她那“处变不惊、高深莫测”的风格；一方面又要压制住从心底不断涌上的后悔。
“哈、蛤蛤哈……你们人类就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照你们这么说，妾身几千年前用过的东西不也成古董了嘛，哈哈哈……”她一贯让人又敬又怕的娇笑声竟突然变得有些苦涩干瘪。
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奥菲莉亚亦是有些莞尔，但在忍俊不禁之余，她也在暗暗“评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龙商会副会长”。
评测些什么？
当然是对她有没有“威胁”啦。
嗯……手段倒是很高明，特意搬出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装钱，无非是看透了学院长的为龙，紧随其后的说辞似褒实贬……
唉、这点小把戏我都能看得透，冰霜之龙怎么可能看不透？
只可惜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看出敬爱的学院长大人的态度有些怪异，但却不知道这条龙之前“狠狠涮了自己亲妹妹一套”的内幕。
辛德拉即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个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了……可惜她终究只是个“半神”，并没有完全摒弃生物本身的情感，面对大地之龙的“代行者”时还是会感到那么一丝丝愧疚的。
“我猜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圣女殿下，奥菲莉亚·亚历山大小姐吧。”
几个人一顿简短的社交辞令后，终于轮到奥菲莉亚了。
“正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她展露微笑，和颜悦色地回应道。
“抱歉自我介绍的有些晚了，在下是金龙商会副会长——格尼薇儿·阿里巴巴，今日得以与诸位相逢，实乃万幸。”摘下面纱与头巾的少女脸上虽有笑意，但声调却如同绿洲之中的清泉一般，毫无涟漪。
裸露的肌肤相比在场几位来自圣国的女性来说，颇为不同。那是一种泛着犹如蜜糖般柔顺光泽、又充满神秘的异域风韵的……浅褐色，使众人不禁第一眼过后便会产生出这种想法——吼、真不愧是萨哈拉地区的美人啊。
不同于她的显赫身份，身上佩戴的饰品倒是极其简约，将橘粉色短发束成两个小发尾的发圈看上去其貌不扬……身材娇小到足以与辛德拉相媲美，不过整个人倒是散发着一种久居高位的气质，显得既平易近人又机警干练，眉眼之间闪烁的锋芒更是让人不容小觑。
体内倒是有阵阵魔力涌动，可惜却并不深厚，显然“武力”并不是这位副会长的拿手好戏。
“您的大名，身居东方的我也是如雷贯耳啊。”
“诸位可是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恩人，就不必加什么敬称了。”
这两个城府深沉的女人开始一唱一和了起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奥菲莉亚直接顺坡下驴，旋即话锋一转，“可依我所见，格尼薇儿妹妹你表现得处变不惊，一言一行皆张弛有度……怕是即便没有我等相助，也定可以化险为夷。”
“呵呵……姐姐真是谬赞了……小妹虽表现得很镇定，但当时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二人不消片刻功夫，竟开始以姐妹互称了！
看得两位男同胞之一的亚瑟真是啧啧称奇，而古涅早已翻着白眼昏死了过去，目前倒是鲜见地没有作妖。
而辛德拉则是笑眯眯地飘在空中，满脸乐此不疲的模样。
“不知贵商会对此次袭击的真凶，是否有头绪呢？”在一番试探无果之下，奥菲莉亚只好转换策略，“这毕竟是圣国境内发生的恶性事件，我身为官方人员，自然要一查到底！”
“我等也是一头雾水，只知道袭击者精通幻术，且水平相当不俗。”
“嗯……”发现上述全是些废话后，她不得不皱着眉头继续追问道：“那你们对于行凶者的动机有何看法？对方总不至于是毫无目的吧……”
“那动机可就不胜枚举了，求财或寻仇都有可能。”副会长思考片刻后，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十字军团长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但正如对方所说——动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有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胡乱揣摩必然会走进死胡同。
商队本次携带的货物不说价值千万，百万金币恐怕总是有的，可以说是肥羊中的肥羊。
对方挑准的时机也很巧妙，恰好是在圣典临近的期间！梵蒂冈周边的防备力量几乎全部收缩进了城内，导致官道较平时更加的疏于防范。
再加上金龙商会平日里树敌无数，在大地之龙的地盘内或许可以高枕无忧，可出了庇护范围后……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狂徒动歪心思。
可这毕竟是“半神”旗下的商业组织！就算歹人侥幸成功，日后也极大概率会“有命抢，没命花”。
那么……结合种种迹象与直觉，来者极有可能不是为了“求财”！否则当时那么混乱的场面下怎么可能一件货物都没丢失呢？
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瞬间闪过奥菲莉亚的大脑！
胆敢挑衅一位半神的……也只可能是另一位半神！
于是她忍不住斜视了一眼悠哉悠哉、明明在旁听却表现得置身之外的太古龙，心底未免有些发毛。
虽说梵蒂冈方面早就做好了应对多事之秋的准备，但若是有半神参与其中的话……那可就会让圣教太头痛了！
“容我冒昧一问，贵商会为何会想在这个时候前往梵蒂冈？莫非也是为了参加千年一遇的圣典？”假模假样地说出自己的疑问后，奥菲莉亚还谨慎地附赠了免责声明，“当然这是贵商会的商业机密，不回答也无妨。”
“奥菲莉亚姐姐，这个问题……是站在圣国官方的立场上发问的吗？”
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琥珀色的瞳孔内没有出现一丝慌乱。
“两者都有。”亚历山大大小姐的回答亦是滴水不漏，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种反应一样。
凝重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使得亚瑟不禁暗暗叫苦、嘴唇发干。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金龙商会此次正是为了趁此良机，进军圣城。”副会长倒也算坦诚。
但或许太过坦诚了。
“原来如此。”奥菲莉亚对于商战不说是一窍不通，也算是知之甚少，这回可真是戳中她的知识盲区了。
就在这时，军士前来报告说负伤者以及现场都处理好了，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距圣城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咱们还是先上路吧，我想尽量在正午前抵达。”
“我正好也需要尽快安置好货物，进城医治负伤的雇员。”格尼薇儿率先点头称是。
众人自然是无不赞成。
辛德拉也趁势揪住“昏死”过去的某人，准备飘回她那美轮美奂的水晶马车之中。
“你小子为什么装死？那小妮子和你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她用手指戳了戳古涅的侧腹部。
“嘻！哈哈、别戳……哈……”刚刚从始至终异常沉默的北境世子终于绷不住了，摆出一副苦瓜脸低声道：“你没看见她手上的那枚戒指？”
“看见了。”
“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确实有点眼熟。”冰霜之龙长长的睫毛连续闭合，若有所思，装傻充愣。
“那不就是你的好妹妹、在心灵殿堂里要给我的东西吗？！”
“啊哈～妾身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然而古涅却目露惊惧、浑身瑟瑟发抖，演技简直逼真到不能再逼真了。
“那厮肯定是菲奥娜找我来催债的！否则为什么要把那什么劳什子魔戒给她？完了完了……这可都是你搞出来的烂摊子，你必须得帮帮我！也给我来点龙族的加护什么的！”
“哼，妾身可不会在这方面帮你……”
辛德拉轻笑着拉开车门，下一刻，金光闪闪的景象便迷花了他们的眼睛。
只见车座上赫然摆放的正是那盆“被他们婉拒的阿堵物”……以及价值连城的瓷器！
一人一龙大眼瞪小眼地愣在原地，随后心有灵犀地露出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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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城的某个地方。
位置不详。
不过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潮湿、黑暗、死寂、阴冷………诸多必要因素共存的所在。
让人不由得万分想吐槽——为什么大部分反派角色在商议邪恶计划时，总要挑选在这么一类地方？莫非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一部分？
“你受伤了？”不过当这个声音出现时，上述的一切负面的形容也就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黏稠滞涩、夹带着诡异的颤音。
“…………”
“只是一个分身与尊驾之间的细微魔力连接，居然会将霜冻传回本体！咯咯咯咯……百闻不如一见、这就是冰霜之龙的权能——冻结吗！”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激动，激动之余却透着无穷的恐惧。
“不行！不行！你今天必须要将计划和盘托出！否则我们立马转头便走！冰霜之龙……冰霜……太、太恐怖了，我可不想肉体消亡之后连灵魂都被冻结！”
沉默，依旧是沉默。
“啧哈哈哈，连一点余威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还能说话吗？！啊？现在，快回答我！”
惶恐与霜冻如影随形般地奔袭而来。
“……首先，你不会走，也不能走；其次，你们不需要担心冰霜之龙，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别再给我添乱。”
与古涅在幻境之中交谈过的神秘人终于开口了，原本冷静的声音此刻却在微微颤抖，仿佛正咬牙忍受着如附骨之疽的“冻结”。
“吼——这么说你有对付那条龙的把握？”诡异的声响内传出再明显不过的质疑。
“我没有，但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能对抗半神的，永远只有另一个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