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云天城之危（十）
两行清泪在这冷艳的面庞上划落，令陈凡的心里产生一丝恻隐，但此事先不说牵扯颇多，即便想要制作解药也绝非易事。他将那只小瓶拿起，打开瓶盖往里瞧了瞧，又凑到鼻前嗅了一下。孙莹莹见到陈凡那只尖于常人的鼻子竟能在他闻味时很自然的蠕动，顿时惊讶地眼眸睁大。
陈凡笑了笑道：“让孙姑娘见笑了，我从小便被人说长了一只狗鼻子，还别说，要是没这鼻子，我这草药生意可做不成。”孙莹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只是连连点头，忍不住又问道：“莫非陈掌柜能制出奇毒的解药，便是靠这鼻子闻出些什么？那么可对这毒粉有何判断？”
陈凡嘴角抽了抽，再接下去他可不敢再乱编了，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这毒可不一般，光靠鼻子当然不够，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研究。”孙莹莹立马答应：“好，那么我明日再来叨扰陈掌柜。”陈凡瞬间露出难色，连连摆手：“孙姑娘太高看在下了，这毒以幽静仙子的神通广大，多年来都未有建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办到啊！”孙莹莹道：“这个，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只是，陈掌柜，如今云天城的情况，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说着贝齿轻咬，眼神中渐渐透出失望。
这时陈凡却有些不慌不忙地说道：“眼下恐怕真没时间研究这毒粉，即便真能尝试制做解药，没个三五日的工夫，也绝不可能完成。也许云天城已没有那么多时日了，孙姑娘还需尽早离去才是。”
孙莹莹听完忽然双眉一扬，道：“陈掌柜的意思是想离开云天城？”陈凡只是叹了口气，却没答她。
拿这事来和此女做交易，虽说合乎情理，但总免不了会给她留下为人精于算计的不好印象。不过若非此女今夜出现，陈凡也确实想不到其他能够顺利出城的办法，只是把握机会再说了。
孙莹莹想了想，并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地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宗门还特意让我确认一下赵无疾的状况，没想到青灵门的事反倒使他变得视死如归。如今陈掌柜在城里乃是重要人物，即便是我想带你走，只怕他是不会答应的。”
陈凡点点头：“明着来当然不行，但暗地里跑还是有办法的。”孙莹莹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同时又有些为难，她知道陈凡是想借助自己逃出云天城。这事有些违背道义，和她向来的处事原则也不符，并且极有可能将直接导致云天城的沦陷。但是想到陈凡或许能解救师尊，她又不愿说出拒绝的话。想了想最终问道：“你想怎么做？”
陈凡将孙莹莹带入内堂，在她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孙莹莹疑喃道：“就这么简单？”陈凡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补充道：“如今周围都是赵无疾派来的守卫，此事须等时机到来，还请孙姑娘先回去等待。”孙莹莹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有个要求。”陈凡道：“姑娘但说无妨。”孙莹莹道：“出城后我会安排你到我宗的地盘，若你无法制出解药，便暂时不能放你走。”
知晓了幽静仙子的情况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陈凡没得选择，乖巧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而后孙莹莹便离开了草堂。待她走后，陈凡将那毒粉拿回屋里，想要制作解药，那就必须清楚此毒究竟是何原理，他用手指沾取少量粉末直接用舌头舔了一口。这样子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对于如今的陈凡来说，吃这么一小点毒粉根本不会有太大问题，况且此毒乃是针对女修，知道了这一点，他便更具胆量尝试。服毒体会毒性，这是毒道高手玩的花活，但陈凡这些年来也干过多次，当然必须是对毒性有所准备的情况下。
对于孙莹莹拿来的毒粉，陈凡已有初步判断，且没有什么研究之法能比直接感悟毒效来得更快了。之所以想尽快分析出此毒的门道，乃是因为陈凡想确认自己的一些猜测。
随着毒粉吸收入肚，一股灼热之感很快在丹田内缓缓滋生，他一边运转金纶经以便随时排毒，一边默默感受。忽然目光一亮，这是？真是与那焱龙散类似！陈凡虽是对宝录内容了然于心，但更多的也只是纸上谈兵，这世上有许多的植草，他都没有见过，故而即便是对毒性有所感悟，若非是亲手制出过，也无法完全确认。
但这必然是以至阳之物炼制成的，其中有几味原料便是与那焱龙散相同，但还有一些，或许是这粉末已经变质，又或是用了其他更高级的材料，着实难以判别。
陈凡将功法一收，也不再排毒，反正此毒对男性修士来说不会有什么太大作用，过一会儿便能自行恢复，他走到院中，将瓶中剩下的一些毒粉洒了个干净，想了想，索性把瓷瓶也彻底毁去，将碎片随手扔了。
刚做完这些，从院子一边阴影里忽然探出一只脑袋，陈凡立时转头看去，问道：“怎么样？”阿离有些不耐烦道：“那些人都被赵无疾安排住在城东的几处荒宅，看守的侍卫不多，几乎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好，跟我来。”陈凡叫了一声便朝自己屋里走去，阿离道：“你这家伙，怎么老爱发号施令，到底怎么出城想好了没有，你要是没办法，那么到时候别怪我丢下你不管了。”陈凡走进屋，突然转过身对阿离道：“如果真是那样，你便独自逃命去吧，实在不行就回雪山去。”阿离“哼”一声道：“好了别废话，你要做什么，快说吧。”陈凡在屋里一通摸索，翻出来一捆粗绳，道：“搭把手，将她搬走。”只见陈凡用绳子缠绕将地上一条青色的巨蟒捆住，打个扣，又将留出的一段绳头递了过来，阿离神色一紧，用嘴咬住。陈凡则双手抱住蛇尾，接着一人一狼便开始齐力拉动，将沉睡中的小西缓缓拖移。
好不容易将她挪到了院子里，阿离将嘴里绳子一松，连喘了好几口气：“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沉。都怪你，没事给他吃什么药啊。”陈凡尴尬地笑了笑，正欲开口鼓励她继续拖，不料这时突然听到几声巨响，那是紧蹙有力的撞钟之声，回荡在头顶上空。
“城里的敌袭示警！”陈凡不由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当下对阿离道：“快，按我之前说的去。”阿离有些犹豫，道：“那，那，我们在哪汇合？”陈凡深吸口气，面色肃然道：“无论我能不能出城，都将没有自由。你们不要跟着我了，等小西醒了，你便带她走吧。”阿离呜呜叫了几声，显得有些伤感，道：“失去自由不过是暂时的，到时要寻我们了，总要有个去处。”陈凡脑中迅速过滤了一番，说道：“那么你们就去我们从前曾待过的地方，我若有机会脱身，定去找你们。快，否则来不及了。”阿离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长啸一声，火速奔出，身影随之消失。
这一别，或许难再相见，陈凡心中默思，即便这次能够顺利出城，日后也将受制于人，便是苟活于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声叹息后，城中的骚乱随之爆发开来，哀嚎惨叫此起彼伏，一间间屋舍爆裂坍塌，城内很快燃起片片烈火。混乱中，见一人手持长棍从火海中冲出，一棍扫飞两人，再一翻手，长棍反打，击在他身后跟杀的一人身上，直接打飞开去。
远远看去，这人长发随风起舞，一身银色袍子在火光中夺目闪耀，顷刻间又将几名敌人打倒在地。城内修士见此气势大胜，纷纷大喊：“赵城主！”原来使棍修士正是云天城主赵无疾，他扫清周围一些围攻他的修士，吩咐道：“第一波敌人最多只是试探，必须扛过去！”众修士领命，纷纷抄起兵刃再度迎敌。突然有人捂着伤口大叫：“不好，他们兵刃上有毒！”赵无疾眉头一挑，立刻喊道：“快，中毒的都去范氏草堂！”
这时合欢派势力已从各处城墙跃入，与城里修士混战起来，一时打得不可开交。好在如赵无疾所言，这些冲当先锋的敌人实力只是一般，一个四重境修士都没有，在城内修士齐心协力之下，渐渐控制住了局面。
然而就在众人稍作喘息之时，突然又有人飞奔向赵无疾，口中大叫：“城主大人不好了，城东难民都跑了！”赵无疾大急，道：“怎么回事？那几处宅子不都上了专用的门锁吗？”喊话的修士跑至近前，大喘了几口气道：“不知，不知是谁将那锁给拆了，里面的人都出来了，那些人都有些修为，守卫根本拦不住！”
“***！”赵无疾当即破口大骂几句脏话。那些难民中很有可能混有合欢派的走狗，万一趁乱惹事可就不好控制了，当下提着棍子便往城东方向赶去，并吩咐道：“调一半人随我去，见到那些难民，宁错杀不放过！统统灭了！”有几名修士闻言大惊，愣在原地不动，赵无疾看了他们一眼，狠狠说道：“这些本就是充当工具，要不是服了解药早就死了，这是合欢派造的孽，形势所迫，我们能怎么办！”说罢迈开步子奔去。修士们叹了口气，也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