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改革第一步：统一思想

“我们为何而战？”

一进书房，孙可望就抛出了这个终极问题。

“蛤？不就是打仗么？不打仗难道咱们任由别人虐杀？”艾能奇随口反问一句，然后往椅子上一坐，表示这个问题不能细想，否则太伤脑筋了。

李定国沉吟一阵，道：“官府欺压太甚，不反的话就得饿死，我们是为了活下去打仗，现在多了更暴虐的鞑子，不反抗的话恐怕连饿死的机会都没有，说到底，我们是为了活下去打仗。”

孙可望赞许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刘文秀，道：“文秀，你说呢？”

刘文秀缓缓开口，道：“之前是为了推翻刮地三尺，让天下民不聊生的朱家朝廷，但清军入关后，恐怕得把抵抗鞑子这事放在前面了。”

“对！”

孙可望握起右拳，用力一挥，道：“我在西校场说过，上天赋予了我们驱逐鞑虏，推翻暴政的使命，要完成这个使命，我们需要一只强大的军队，还有能为这只军队提供充足物资保障的强大后勤力量。”

其他三王都是久经战阵的优秀将领，自然懂得军队的强弱与后勤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均频频颔首。

孙可望继续说道：“各地土司老实之后，又有原明朝官员的辅助，云南的生产恢复得很快，后勤方面的问题得以暂时解决，现在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军队的战力。”

听到这里，李定国不服气道：“现在我军日夜操练，可以说全是精兵，战力这一点，我觉得没有问题。”

在原来的历史中，云南的大西军东征北伐，短时间内打得清军屁滚尿流，关于军队的战力，李定国绝对不是盲目自信。

见李定国的倔劲上来了，刘文秀立刻插话道：“那些乌合之众一般的明军不提也罢，我军的主要对手是满清劲旅，他们的依仗也不外两点，一是冲击力强、速度快的满蒙铁骑；二是甚为强大的火器。”

提起清兵的火器，孙可望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末的朝廷大员互相攻讦，镇守皮岛的毛文龙被斩，手下的孔有德带着大批匠人和火炮技术投靠后金，成了大汉奸，导致数年之后，清兵的火器优于明军，甚至改造了红夷大炮，搞得明军连城也守不住了。

“我军的战力不弱，但不够，还远远不够！”

孙可望的目光缓缓扫过刘文秀，在李定国面上停住，道：“要对付满清劲旅，我军不仅要在骑兵和火器上超过他们，还要在制度上碾压他们。”

“制度？”三王的目光都有些疑惑。

孙可望没有急着说明如何改变现有的军事制度，而是平静地问道：“要打胜仗，必须将士用命，那么，将士为什么要不顾性命打仗？”

书房内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李定国轻咳一声，道：“我认为是为了活命，拼命反抗还有可能活下来，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尽然。”孙可望还没开口，刘文秀就反驳道：“战场形势不利的时候，逃跑有可能多活一阵，不逃可能马上就死，这时候的将士不是为了活命而打仗。”

“文秀说的对！”孙可望赞许地点了点头，正色道：“但这暴露了一个极大的问题：作为军队的首领，我们兄弟四人都没搞明白为何而战，能指望手下将士明白？一只连为什么而战都不知道的军队，即使打再多的胜仗，也可能一败皆亡，注定走不到最后！”

这话掷地有声，听得其他三王频频颔首。

艾能奇最压不住性子，开口直接问道：“大哥，你就说吧，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将士们又为了什么要不顾性命打仗？”

这才是好弟弟啊，孙可望挪着双腿，在书房中踱了几步，等到觉得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吐出四个字：

“保家卫国！”

艾能奇的捧哏显然还欠些火候，疑惑道：“刚才你不是还在说什么使命吗？怎么又成保家卫国了？”

刘文秀略一沉吟，眼前突然一亮，道：“驱逐鞑虏，推翻暴政也是保家卫国啊，这个说法还更有利于团结那些死忠于明廷的军队。”

李定国默默重复几遍“保家卫国”后，也微微点头，道：“国破则难免家亡，有了家，将士们才有值得舍弃性命守护的东西，保家卫国听起来确实比什么‘不纳粮’和‘反清复明’好得多了。”

“还反清复明哩！”艾能奇噗地笑道：“老朱家的朝廷腐朽不堪，压榨百姓，把天下搞成这般模样，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还有人巴巴的迎上去硬舔。”

先让大西军的高层——也就是和自己的三位义弟统一了思想，算是改革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最重要的军队制度改革。

“能奇，此言差矣。”孙可望笑道：“老朱家这块牌子，短时间内我们也得用啊，不然为什么要建国不建统，纪年不纪号？”

孙可望面色突然一肃，接着说道：“牌子咱们要用，但一定要坚持的是：我们是联明抗清，而不是降明抗清！大明的根子烂透了，除了一块牌子暂时堪用，其它一无是处，我知道现在就有一些南明官员在以各种方式游说你们，你们要心中有数，保持足够的警惕。”

正所谓好鼓不用重锤，见三王默默点头，孙可望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风一转，道：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军队改制。”

对军队做改动永远是最敏感的话题，三王不约而同地一齐看了过来，以为他要以改编、整饬军队为名夺谁的军权。

李定国率先发问，道：“我们去年在贵州不是才整饬过军队吗，为何又要改动？”

“不是改动，而是改制！目的不是要夺人军权，而是为了让军队更适应形式。”

孙可望立刻纠正李定国的说法，并不失时机地打消三王的顾虑，道：“去年军队整饬之后的效果大家都看到了，就是我们一路顺畅地占据云南和如今的军民安乐。”

“至于这次改制，就更有必要了。”孙可望笑了笑，道：“如今南明朝廷滥封侯爵，敕书漫天飞，甚至连空白敕书都整出来了，明廷的杂牌官军动辄公侯，说说看，我们的将领生擒或者击溃他们的时候会怎么想？”

艾能奇笑道：“那还不简单，我们也给大家封赏呗，谁怕谁。”

“不可！”刘文秀郑重道：“我们既然建国不建统，就不能以大西的名义封官赐爵，若以现有的名义封赏，则成了以王封王，名不正言不顺！”

李定国眼中的些微茫然消失不见，正色道：“哥，你说吧，怎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