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遗漏的人证

李虹山纹丝不动，等着夏王到得城楼门口，吸引得附近赏灯的百姓围聚在一起，按照往常惯例，说着一些与民同乐，期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类的祝祷词令。这让远处观察的云韵频频猜测，到底李虹山会何时如何上呈东山郡叛乱的真相。

而当夏王终于结束了那些繁文缛节的词令打算转身回去之际，一道冲天而响的炸裂之声在数丈之外爆发。

惹得众人都纷纷去看源头，而城门楼上楼下的骁骑营护卫们也都哗啦啦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夏王的身边的护卫，果断汇集将众人围挡在了中间，警惕着四面的风吹草动。

“什么人，胆敢惊扰王驾！”

最靠近夏王的是那赵摩，当即朝着爆炸之声的方向吼道。

云韵一开始因为太过于关注李虹山的反应，也着实被这一道爆炸惊到了，她循声而去，却发现着爆炸之源是那朱雀门前方的一个杂耍卖艺人的货箱。

她眼见着骁骑营的人三三两两围上去，将卖艺人直接拿下。

这个人明显不是星辰卫的，云韵看着李虹山的神情也有些严肃，还在想这难道是意外？

而正当此时，从那人群之中，骤然窜出一个人影。

那人冲上前来，不顾骁骑营护卫的刀斧，纳头便拜：“东山郡苏全，身负奇冤，求夏王为民做主平冤！”

云韵看那来人灰白凌乱的头发，一身粗布麻衣，跪倒在地的同时，双手颤颤巍巍将一卷白色卷纸举过了头顶。

紧接着，身边的骁骑营护卫们有人反应了过来，眼力尖的两人顿时将手中长枪劈了下去，直压上那人的双肩。

这惊险的一幕，让云韵看了心头一跳，连忙再去看李虹山，难道这就是他上呈证据的办法？这个伸冤的人是谁？连她居然都不知道的人？

李虹山此时正紧紧抿着双唇，面色凝重，似乎还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大胆狂徒，惊扰王驾，当即杖杀！”那赵摩见到楼下那人，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目光瞟了一眼夏王阴沉难看的脸色之后，怒目圆睁，直接指挥上了骁骑营。

而压住麻衣老者的骁骑营两人却不动分毫，他们不归赵摩管，只是将目光看向了那东营主将夏云虎。

夏云虎从骚乱开始便一直很淡定，这时观察到夏王的神情，当即第一反应，这么大动静之下，不管这老人是上诉陈冤的什么，最需要在乎的是夏王和他们皇室的颜面，便附耳夏王道：“无知罪民制造爆乱，惊扰王驾，的确该死。只是不问缘由，贸然当街杖杀，恐怕于楼下那些百姓也不好交代。不如先由臣收押到天牢，再行处置。”

一旁的李虹山距离夏王和夏云虎并没有太远的距离，只是人员众多，他一直未被发现，他将夏云虎的这一番低声耳语听得真切，按耐住心中的愤怒，眼眸转动之间，便看向了一直跟在朝臣身后的一道人影。

那人面如冠玉，下颌蓄着短须，身着棕褐色的朝服，他也同样接收到了李虹山的眼神示意。犹豫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嘴，缓解了一下心绪，才拱手大声道：“王上，臣刘雄有本上奏！”

这人是刘雄，廷尉司的少卿？云韵又吃了一惊，李虹山什么时候和他联手的？

先前李虹山给叶绝尘的诛杀令便是杀这个刘雄，她本以为就是他随意写的一个名字，没想到此人也会在这里。等等，难道刘雄是卢阶的人？

众人都转过头来，身旁的礼部尚书林夜解释道：“廷尉司正卿杜大人今日告假，这位是左少卿刘雄。”

夏王眉头一皱，问道：“刘卿有何事要奏。”

刘雄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本案牍，正声道：“臣最近得到一封密信，密信上告发昊天卫统领赵摩，与东山郡叛乱有关，听闻楼下那上诉之人也是东山郡之人，臣担心二者有所关联！”

见着刘雄手上的密信，不仅是赵摩，云韵也心生奇怪，这密信何时落在他手上的？

但云韵转头就意识过来了，那先前前往廷尉司的贺雨竹，恐怕就是去做这事了，李虹山这是怕叶绝尘再次将信件偷偷送给昊天卫，便让贺雨竹假扮叶绝尘先一步送到了刘雄手中，不仅离间叶绝尘与昊天卫的关系，也成功送达了证据。

刘雄这人与东山郡以及卢阶都毫无关联，且是一个正直清明的人，李虹山其实一直知道这一点。

而他们未曾想到的是昊天卫并没有收到叶绝尘手中那封信。

那这楼下的上诉的老人呢？难道也是他留的一手？想要揭发赵摩的罪状，单凭一封信是远远不够的，人证物证俱全，才能让他们坐死这罪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虹山先前是如何被污蔑的，自然要如何还回去。

赵摩也想通了这一点，轻叹一声，暗骂楚翘和叶绝尘真是废物，人证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遗漏，现在自己要如何解释呢？

刘雄的奏本，让众人都骇然，当下在场的几乎是半个朝堂的阵容，一时间让局面都僵住了。

夏王让人递上刘雄的奏本，展开阅读之后，不发一言，但念及悠悠目光，将奏本摔在了赵摩胸口，怒道：“赵摩，你要如何解释！”

“王上，臣冤枉！”赵摩当然是立即喊冤，但其实都来不及看那密信的内容，让得身旁其他臣公们都加深了一丝怀疑。

尤其是站在刘雄一旁的监察司的正卿，因为他同样是接收到了和刘雄一样的密信，只是他惧怕于赵摩背后的王妃，不敢如刘雄那般站出来，要是她在夏王耳边吹吹风，这自己的命可就不保了。

果不其然的是，此时，那一直在暖阁软榻休息的王妃赵音也知晓了此事，连忙出阁，哀声软语求夏王。

“王上，此事关乎家兄清白，音儿求王上严查。”

面对拜倒在自己面前的美人，夏王暗道总算有了台阶下，只是单手扶住赵音：“他要是做了错事，你也跑不了！但只要他没做过，没人能污他清白！”

这明里怒骂暗里维护的语气，让李虹山听得更加不是滋味，看来这赵家兄妹俩已经完全与夏王彻底绑死了，自己不能再隐藏在背后，让刘雄一个人承担这个压力的。

“王上，罪臣星辰卫统领李虹山，”果断摘了头顶骁骑营的白色笠帽。李虹山高举着先前信物中的玉佩，“同告赵摩冤杀东山郡苏全一家十三口，另有证物在此！”

赵摩听着这熟悉的吼声，遽然回头，这才知道李虹山一直站在夏王左侧，在自己的盲区，而此时他手中更是高举着自己当初传令的玉牌，当即暴怒：“快拿下这乱臣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