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香书网 > 檐上醉微雨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在顾檐霂看来,燕飞白是游云、凉风、山岚,他生来就自由驰骋于天地。他的忧郁、快乐都是彻彻底底的,这让人觉得他脆弱,可是他却又是个极坚韧的人。

她喜欢与燕飞白呆在一块儿,就像是一只猫迷恋一块儿青草地;一只鱼迷恋一方清水塘;一只鸟迷恋一处郁郁葱葱的林。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的,发自内心的,就像闷热了一天之后,人拿着蒲垫到檐下纳凉。

在燕飞白看来,顾檐霂是檐下的微雨,密密如斯、细细如斯。这微雨刚好的润湿地面,润湿新叶。她的忧郁、快乐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就像绵绵的雨幕给亭台楼阁蒙上了薄纱。他清楚这样的遮遮掩掩不是心机的而是无可奈何的。这让人看来顾檐霂是万事不挂心的,坚韧的,可她却是一个彻彻底底脆弱的人——脆弱到无法自在的生活亦无法痛快的死去。

他却喜欢与顾檐霂呆在一起,就像是一朵云在天空飘的久了想要呼朋引伴化作雨到凡尘游荡;奔流的江河渴望寻一只帆;飘摇的水汽寻着一片叶好凝成露珠好照金乌的影儿。这种感觉很熟悉,是襁褓时听到的摇篮曲,轻轻的、柔柔的,明明靠得那么近却无法抓握,好揣在怀里,只得用心来铭记,这让他有一种隐而不发的忧伤。

他们是长街两侧的屋檐,是下在不同季节的雨。

离京城不远的镇子处,吴镇邪的商队遭到了贼人劫掠,随从被杀害了,他有些武艺侥幸逃脱却也负了伤。他投宿到一家客栈,求医问药盘缠用去了大半,所余的银两难以支持房费了。

“快滚吧,没钱住什么店”一个莽汉子,叉着腰,破口大骂。说罢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包裹。

“店家,还望你宽限几日”吴镇邪有些虚弱。

“宽限个屁,看你衣着楚楚,以为是个大爷,不过是个穷酸,呸”莽汉一掌排在吴镇邪的胸膛,伤病未愈的吴镇邪受了这一掌只觉得一口甜腥涌在喉头。他的视线晃了两晃,打了个趔趄。

“呵,装什么娇公子,纸糊的人吗”莽汉哈哈大笑,作势又要送上一拳。还未动作,莽汉只觉得手臂像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胖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

原来是燕飞白在远处看莽汉仗势欺人,他便顺手寻了几个石块,稳准狠打在了莽汉的手臂上。

“天下之大处处为家,行路人遇难,你不帮衬一把就算了,却又为何言语欺凌人。”燕飞白把玩着手里的石块。

“好小子,你打我”莽汉捂着胳膊,吆喝着“弟兄们,替我教训这混小子”几个壮汉拿着家伙就向燕飞白猛扑过去。

这几个壮汉有拿菜刀的,有拿擀面杖的,钩子铲子锄头的。场面有点滑稽。燕飞白无奈的笑笑,从怀里抽出两柄短剑,挽了个剑花,剑气萧然。

“来啊,小爷陪你们玩玩”他清亮的眼睛流露出狡黠的神色。

那些汉子却停住了,面面相觑。莽汉气的直跺脚,吆喝的都劈了嗓子:

“给老子上!”声音好似破锣

“你们的头儿叫你们上呢,来呀。”燕飞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眼里的狡黠更重了几层。

那群汉子乌泱乌泱的涌上来了,燕飞白让剑柄朝外,左右突击,大汉乱作一团,纷纷倒地,有的被打成了乌眼鸡,有的打成了猪头,有的则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喂,店掌柜,你这些弟兄为你挂彩,你可得好吃好喝好招待他们呀”燕飞白故意说的拿腔拿调。

“好小子,我不信了”莽汉冲上来就是一拳,燕飞白一低身,施展燕云步,彭彭彭,踢在大汉的脚踝处,大汉的拳出的猛,没收住,摔了个狗啃泥。

燕飞白一踢腿,把腿搁在大汉的后背,低下头说

“给那个客人道歉。”

大汉想要挣扎,可是身体似乎被牢牢的钉在地上,只觉得有力使不出。心想“完喽完喽,遇到硬茬了”。

大汉低眉耷眼的,三叩九拜,给吴镇邪行大礼。

吴镇邪并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人,

“希望店家以后可以待客有道”

“那是那是”莽汉磕头如捣蒜。

那群在地上打滚的汉子也起身了,灰溜溜的要跟着那莽汉往屋里钻。

“站住”燕飞白大喝一声。

那些汉子像触了电,呆在原地。其中一个胆大的人颤巍巍的问“这位大爷,还有何贵干”

“各位兄弟以后有点是非心。大家都是人,出门在外都有落难的时候,希望有人帮衬而不是被人欺凌,将心比心吧。”燕飞白说的句句在理。那些汉子连连称是,面露羞惭。

“这位客人,还是在我们小店养病吧,食宿免,算作赔礼了”莽汉一瘸一拐的走上前。

“那便有劳了”吴镇邪说罢竟晕死过去了,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急切的呼唤他:

“少爷,大少爷”。

吴镇邪被安置在床榻上,老郎中为他把脉。

“老先生,他怎么样?”顾檐霂关切地问。

“无碍无碍,吃几副药,静养几日便好了。”老郎中捻捻胡须缓缓说道。

“谢谢老先生了”顾檐霂赶忙施礼。

送走老郎中,顾檐霂燕飞白二人才歇了口气。

“你认识他?”燕飞白试探的问。

“嗯嗯,他是吴宅的大少爷,吴仁亮的哥哥”顾檐霂说

“在吴宅,只有两个人对我好,一个是柳莺儿,一个便是他了”。顾檐霂起身在吴镇邪身旁坐下了。

“他是个识大义的人,和他的弟弟不同”顾檐霂给吴镇邪掖了掖被角。

顾檐霂让燕飞白去休息,自己则留下了陪伴吴镇邪。燕飞白明白吴镇邪在顾檐霂心中的份量,他不便打扰便离去了。

吴镇邪睡得并不安稳,一个又一个的梦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过去的,现在的相互穿插。

他呓语不断。

“娘,小妹,不要走,不要走”吴镇邪的双眉紧促,脸上写满了痛苦。

顾檐霂,用白棉布轻轻的给他揩汗,柔声道“都不走,都不走,我们都留下来,咱们在一块儿”。顾檐霂想到母亲曾拍打着她入眠的样子,于是她也轻轻拍打着吴镇邪,她的动作又轻又柔。

“我在这儿好孤单,娘,小妹”吴镇邪哼唧着,紧闭的双眼竟渗出了泪花。

顾檐霂让吴镇邪靠在她的怀里,她的双手环住他。

“不孤单,不孤单,大家都在这儿”顾檐霂轻轻的说,可是心里疑惑大少爷是哪里来的妹妹呢?吴镇邪靠在顾檐霂的怀里后,渐渐的安定下来了,熟睡了。顾檐霂靠在墙上,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脖子僵了,肩膀也酸酸的,可是她还是这样抱着她的大少爷。

在吴宅时,下人们的嘴是闲不住的,她听说过,大少爷是过继来的,因为吴老太爷娶妻纳妾无数,却无留下一个子嗣。请算命先生算过,说是吴宅有股邪气,需要从同族过继一个九岁男孩。九是最大的阳数,可谓是纯阳,能镇的住作祟的妖孽。镇的住妖孽,便可保子嗣绵延。吴家大少爷的名字便得于此。后来吴老太爷添了一个男孩,便是吴仁亮了。

吴仁亮是吴老太爷知天命之年有的,可谓是吴家的命根子、眼珠子、肺叶子。众星捧月长大的吴仁亮顽劣娇纵,却见了吴镇邪,会害怕恐惧,似乎是天生如此的。

吴镇邪在一个陌生的家里,做客人,如此便是好多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