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建周
不过破六韩拔陵终归是已具霸主之姿的人杰,仅是短短一瞬便恢复从容姿态。
他朗声笑道:“我自是神佛转世,最好的证明便是你李崇已成本王瓮中之鳖!当日你能大破十万柔然铁骑阵斩阿那瑰,今日却要败于我手岂非天哉?!
倒是你所愚忠的拓跋氏已失神眷!否则怎会被个婆娘掌了朝政?”
说着他手指一众残军,语气陡然森然:“只一句话就让你们这些云州恒州儿郎来我北地赴死!”
此话一出众人骤然色变,破六韩拔陵转而对李崇笑道:“李继长,你那小皇帝没几年活头了!
你若能请降投效本王,本王不仅愿留你一命,还可保你军权仍由你统率魏人降军!来日攻占洛阳你便为本王丞相太师,如何?!
说来你也许不信,将来可是个实打实的乱世!就算不为自己,也当为你子孙考虑考虑!
本王亦是好意,相信你应当是瞧得出,你等可不会再有援军了!”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被破六韩拔陵抛出,当其滚到跟前时众人瞧去再度惊愕,此正是前些时候请命率轻骑杀出城要调平原、广宁两部郡兵来救的将领。
而随着城头喊杀声渐停,魏军残兵也意识到不止是留驻城外的两郡郡兵,就连倾力攻城的中军精锐也是被击退了,于是残兵们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最前方的李崇。
当一腔血勇冷静下来后,恐惧便会在悄然无觉中占据全身。
感受着身后各种复杂目光,李崇轻抖衣袍睨视着破六韩拔陵冷冷道:“圣上委我以重任,我焉能背叛投敌?此战既败罪责在我,唯死而已!
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又何惧哉!”
破六韩拔陵听后目光却愈发嘲弄,下一刻一柄尖刀突然从李崇脖颈刺入!
血溅当场!
“都督小心!!”
“将军!”
惊呼声中李崇双目难以置信地瞪大,他竭力侧头望去就见到一名年不过三十、方面阔口的年轻人正含泪咬牙紧盯着自己!
李崇待要再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他只得死死抓着年轻人的衣袖!
后者喘着粗气,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伸手摁住李崇圆睁的双目,继而凶狠的拔出短匕又反复刺入,只是片刻间血就溅了年轻人满身,再看李崇已然气绝!
“杀了他!”
“为大都督报仇!”
“阎尚纯,你这个逆贼!”
惊愕之后魏军立时暴怒,数名距离稍近的将领当即拔刀向其砍去!
只是比起其更快的是倏然而至的利矢,一声声沉闷的声响中那几名将领尽皆面部中箭而倒!
数百名箭手踏步而出,近万叛军再度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吼声!
直至此刻几欲暴走的魏军们才再度冷静下来,与先前不同的是多数人已然面色苍白,惊慌失措。
李崇的突然身死以及阎尚纯的反叛实在太过令其惊诧,随即袭来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自李崇持节诸州为北讨大都督后,曾招揽各州人才委以重任,阎尚纯便是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候将脱颖而出,一跃成为云州都尉。
对于并非豪族显贵出身的阎尚纯,这本是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之高位。但李崇为给众州郡将校官吏以及兵卒予激励,力排众议赐其高位。
这本是极为厚重的知遇之恩,不料阎尚纯竟突施狠手取了他性命!
众将校亦是胆寒心颤,今夜出军落入贼寇谋算之中,显然是有人泄了军粮被焚之秘这才使得贼寇成功布局诱使自己等人坠入圈套!
尽管李崇没有提起此事,可众将校心底早有猜测。
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阎尚纯!
此刻他正环顾左右竭力大叫道:“云恒燕三州的儿郎们!咱们都被李崇这卑鄙之徒骗了!
你们可知为供应大军北讨,饿死了多少三州的父老吗!咱们的家眷亲朋都已是食不果腹!可李崇为了不让我们知道这一切却下令严禁各营收发家书!
不但如此,哪怕是得知牛川大营被毁,粮食都被烧尽一空,他依旧要拿我们的命去博!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们追随!这样的朝廷根本不值得我们效忠!
今日若胜,我们仍得深入北地剿平贼寇!那些粮草从何而来?
若败…三州子弟必将再被强征来此,到时死在这里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兄弟子嗣!”
听到此处魏军皆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许多人都忍不住向旁侧同袍探询求证。
阎尚纯仍在呼吼:“与其为魏人朝廷卖命送死!儿郎们!咱们不如也造他娘的反!
真天王向我许诺,只要咱们愿意投效,待到夺取云恒燕三州就任由咱们返乡,不但不逼迫咱们缴粮还要免去咱们的赋税!”
破六韩拔陵适时道:“不错,本王绝无虚言!”
面对必死与祈活其实并不难选择,短暂的沉默后余下两千残军接连跪地乞降。
见此破六韩拔陵大喜过望,当场封赏阎尚纯,并命其统领部分降军。
对其而言这两千残军的投效可谓意义重大,当阎尚纯的这番话随着真相一并传出后,其先投降的过万州郡兵也会因此而忠心拥护自己,有其作为锋镝取下恒云燕三州可谓易如反掌!
与此同时城头处送来捷报,由李神轨所率的三万魏军精锐遭高车轻骑突袭,于前后夹击中大败,战死过万,降俘近万其中不乏元魏贵胄门阀子弟,唯有李神轨收拢数千人南逃。
经过查探沮如城中的守军也仓惶出逃,将数库武备粮秣以及金银辎重丢弃不顾。
破六韩拔陵得知后大笑三声当即聚将大赏,宣布立国为“周”,效仿晋朝置八公又设六部主管诸镇事务。
继而拔擢十二将,分掌军事,郁英、阎尚纯等几名降将具在其列,两部高车头领各被封王又跻身八公,参议朝政。
霎时整个柔玄镇内外皆是一片欢腾,酒肉不绝,欢庆一直到次日深夜仍不停歇。
前番负责打扫战场的叛军士卒,闻讯前来归附的几支小规模叛军头目都陆续加入其中。
不过就在当夜子时,柔玄旧城以东却有一名年轻将领伸手抚摸着斑驳的城墙,神情逐渐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