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斩杀
这是何等怪力?!
余下两名亲卫心中一惊,手中钢刀虽劈入其甲胄,可入只寸余!
下个瞬间厚刃再度挥来,一人大骇间松刀而退,另一人动作稍慢便被当场斩成两段!
血浆与脏器如雨般落下,打在众人肩头,哪怕是这些久经沙场的安北军骁锐一时也不免呆立当场!
见此情景王山不退反进,他怒喝道:“都随我杀!止步者以怯战论处!”
此刻安北军左阵势如破竹,击溃跟前叛军不说,还正朝着中阵返身折杀,依王山估摸只消小半个时辰就能一举定鼎此战!既是如此,右阵绝不能溃!
他身先士卒,周遭将士自不能再落后,众人皆咬牙低吼竭尽全力朝曹纥杀去!
曹纥呼呼喘着粗气,接连挥动巨刃令他的体力也急速消耗,只能趁身后叛卒上前厮杀间积蓄再度挥刀的力量。
可纵然是被倚为精锐的叛卒们,也绝非安北军骁锐的对手。
在密集的阵列对砍中他们尚且能不落下风,但在腾挪空间稍宽松的此刻,安北军三俩间的默契配合与熟练的合击照应却得到了充分施展。
相较之下叛卒根本就是一片散沙,各自为战,明明占据着一定的人数优势,往往仍被安北军士寻机接连斩杀。
眼瞧着周围人不断倒下,这些曾在幽燕两地肆意为恶,逞凶一时的悍卒们也终于心生胆寒!
有人踉跄倒地后再不起身,只将刀咬在嘴中,不顾一切地朝外爬去!有人心生崩溃发出惊骇的大叫声,丢刀而逃!更有人只得眼睁睁望着安北军将锋刃捅入胸腔,旋即颓然倒地!
当自认凶恶的捕杀者意识到自己将面临的一切时,往日里逞凶为恶的记忆便成倍袭来,似被无限放大的恐惧般笼罩于身!
归根结底杜洛周虽据两州之地,拥数万众,治数十万民,却仍处在较为原始的阶段,说破天不过是规模大了一些的匪徒贼寇。所依仗的也非自上而下,行之有效的行政与军事体系,亦不注重军伍的操练以及民心所向,而是独凭借似曹纥这般的勇武之士啸据一方。
以勇力与看似不可匹敌的大军威压两州之地!
而安北军府与其犹如天壤之别。
从张宁入主怀荒之初,他所竭力打造的就是以自己为核心,律令规章为筋骨,为武人豪强血脉的一尊巨人。
如今随着他从一镇都将,成为安北将军,北道大都督,这一团体俨然已有了政权的雏形。
整个蔚州早已在北方隔绝时自成一体!
如此情形下,作为其手中兵刃的军队,自然有更严苛更严谨的日常操练与战斗磨砺,更完善的人员储备与安置方式。哪怕是在军士战死后,家眷仍是能在得到抚恤的同时免除三载课税,又授予耕牛作为劳动力缺失的补充。
保证这一点,可令其进能合击厮杀,退能无后顾之忧。
仅是片刻,数十叛卒就秃然倒地,他们至死也无法理解为何方才不堪一击的官军,可以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也是曹纥前所未见的一幕,起事以来他历经大小十余战,每至厮杀都能凭借自身勇力打开局面。不说定能斩将搴旗,接连斩杀十数人,使余者惊惶退却可谓常有之事。
然则此番自己明明就一击拦腰斩断两名亲卫,转而又劈死一人,放在往常早令官军惊骇溃散!
此刻,他们非但没退,反而更勇猛地向着自己扑来,这是何道理?!
来不及多想,曹纥不敢再作停歇,挥刀杀上!
哪怕劲力远未恢复,他亦是需咬牙而上!
大雪依旧,喊杀声小了许多。
叱卢野站在高处向下望去,就在方才他搜遍了宁关,终于在城关处发现了将要离去的叛卒信使。利落的斩杀此人后,他立于塔楼,发现不可一世的曹纥已是如困兽犹斗。
这位杜洛周麾下屈指可数的猛将,此刻浑身浴血,胸前甲胄碎裂露出道道伤痕,发髻披散下更显狼狈。而其周围足足围着数十名安北军士,他如同某种垂死的野兽正嘶吼着,撞向正前方持盾的数名军士,几人抵不过这股巨力,顿时踉跄而退。
曹纥狞笑着高举厚刃,想要趁机杀出一条血路,不料猝然间数箭齐至,他浑身一颤立时动弹不得。
反倒是王山一步踏出,挥刀斜砍!
顷刻间曹纥的胸膛被完全斩开,他哀嚎一声发出惨叫!
王山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又是一刀捅入他的腹部,而后使着锋刃在其腹部肆意转动。刹那间他的皮肉骨骼俱都暴绽,五脏哗啦啦坠地,鲜血喷了众人满脸!
曹纥圆目暴睁,大喝一声轰然倒地!
余下被分隔各处的十数名叛卒见此具是大怒,他们本就是曹纥同乡,加之起事后多得其恩惠,便嚷着再度杀上。对此,安北军又是十数箭射出,叛卒莫不倒地!
王山终是长出一口气,他环顾四周残肢断臂盈地,尸骸满步,所立者仅剩百余人,但具是安北军士!
宁关拿下!
他立即布下数道指令,在打扫战场加固城防的同时,派人火速往小关以及蔚州本据送信报捷。又吩咐军士将阵亡的同袍单独放在一处,等待战后的运送掩埋,并且将关中剩余的食物军备都严加看管。
做完这一切后王山方才疲惫地坐在刚升起的火堆旁,叱卢野走近后瞧见这位资历深厚的幢将,满身都是尚未干涸的红黑色血迹。随着其粗重的喘气,一股强烈的血腥气直窜入叱卢野的鼻孔中。
此番胜得实在不易,但终究是拿下宁关,打开了燕州门户!
片刻后有将校沉默靠近,向王山禀道:“幢主,此战我部斩死七十八人,重伤十九人,余者皆有轻伤。”
他顿了顿又道:“所携带的伤药已是所剩无几,我方才询了军医,那重伤十九人中有半数都需截肢……还…还请幢主应允……”
王山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注视此人,半晌过后却又秃然垂下,摆手示意让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