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觉悟

李叙几乎是在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就将这小草捏碎洒在了他爸妈身上。

被捏碎后的小草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强大的生命能量，无数光点从散落下的碎屑中飞出，凝聚成一道薄膜浸入两人体内。一丝丝肉芽从手臂的断口处钻出，它们摇晃着附上开始生长的骨头，慢慢绘制成肌肉的模样，腥臭的血液从毛孔中排出，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两人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平稳的呼吸声从他们的口鼻中传来，苍白的面孔上也泛起了生命的光泽，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好似奇迹一般。两条眼看着就要逝去的生命，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拽了回来，古人书中所描绘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这些变化也清晰的传递到了李叙的感官里。一直守候在身侧的他，眼见着两人安静的像是睡着了的面庞，眼中那一成不变的金色里，好像也多了一抹别样的颜色。可他还不能就此松懈，即便身体嘎吱作响，即便意识开始模糊，即便全身伤痕累累，他也不能停下，他还有事情要做。

今天的他，要杀死一个人。

咯咯的笑声从司词的嘴里发出，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反射回荡，像是在嘲笑抱有这种想法的他。“可惜啊，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如果你刚才狠下心来选择不救你父母，而是来杀我的话，或许结局真的会不一样吧.........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给了我时间。”

“那又如何。”李叙说。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啊，我还以为你变强的代价就是成为一个哑巴呢。”司词调笑着说。“真没想到啊，你的须弥介质里竟然藏着别人的妖气，把那种东西吸入体内来变强，我是该说你愚蠢呢，还是该说你无知呢，德不配位的道理听过没有，这不是你能驾驭的东西。”

司词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李叙能够驾驭的东西，他自己也明白。可是就在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无力，也是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候，只有这股妖气响应了他的渴求，除了接纳他别无选择，要么变强，要么在无力中死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他今天也会死在这里，在这股妖气进入身体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了。这种拔苗助长似的爆发式提升，一边给到他强大的实力，一边又让他的身体处于不断崩坏的状态中，就像打气过多的气球，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细胞正在一个个死去。

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死亡会不会先一步来临，但这已经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了，现在的他只想拯救自己的家人。

“至少.........我要把你一块儿带走。”李叙的身影消失了。

就在他消失前的一秒，一杆长枪从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射出，目标直指司词。

两只眼睛在司词太阳穴下睁开，李叙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断开的手臂响起一阵嘎嘎的声音，他操纵体内蛛丝将手臂里断开的骨头拼接了起来，接着抬手去挡已经到了近前，旋过身子打出一记摆臂的李叙。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因为拼接的过于仓促，在本就不牢固的情况下，他手臂里的骨头被李叙轰的连渣都不剩了。

司词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血液从爆开的手臂内飞溅，在这一片血色中，司词快速的抬起左手，飞来的长枪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软化，像蛇一般沿着他的身体钻入地下，并在这个动作完成后从李叙脚边射出，以很快的速度飞向后心的位置。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危险，一击未达致命的李叙双脚发力，原地跃起一米多高，长枪擦过他的肋间再次射向司词，同时左手抓住司词已经软趴趴的右手猛地一拽，司词被拽的身体一歪，看起来就像是要主动迎向这索命的长枪一样。

但这长枪再碰到司词身体时，故技重施的又钻入地下。李叙本就没指望这玩意能给司词造成什么伤害，吸引他的注意力才是李叙的真正目的。就在长枪钻入地下之前，李叙收起的双腿朝前一蹬，两脚重重的踏在司词的胸口上，但脚上传来的触感却不如想象中那般坚实。

他注意到司词的扬起的头发内，有一只眼睛在牢牢的盯着他看。

“你别忘了，我可是狼蛛.........”司词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色就变成快速移动的线条。

李叙在察觉到的瞬间，落地右手发力，抡着司词就像地上砸，短短几秒就已经砸了不下十次。这野蛮人一般的举动是司词没有预料到的，也正是意料之外让他现在不仅眼冒金星，身体也因为反复的砸落出现很严重的内伤。

忽然李叙感觉手中一轻，看过去时手里的已经是条断臂了。

切断手臂后的司词被甩飞了出去，之后重重的砸在墙上，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起后，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没想到即便是在妖化和身处自己小世界这样的双重加成下，还是有些打不过眼前的李叙。

那个妖气到底是谁的？只是妖力含有成分不多的妖气入体，就能让一个人强到这种程度，这妖气的主人是该多强啊，司词心想。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了，因为李叙又压了上来。

“你别忘了，这里还是我的小世界！”司词大吼一声。

整个空间都在他的吼声中颤动，手臂们开始融化，变成一道道尖锐的蛛丝射向李叙。在这一片稍一失手便会丢失性命的白色森林里，李叙就像一张枯叶飘动着，在一个个缝隙里穿行。

司词的瞳孔抖动着，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画面。

当他听说去往章尾山的钥匙，在一个连妖力都不会使用的人类小鬼身上，他就觉得这是他的机会。百年无人寻至的秘境，遍地珍宝的大妖府邸，北国地脉灵山，这一个个想象中才存在的词汇刺激着他，他想要拥有这些，他想要成为章尾山的主人。

对他来说这很轻松，只要有那把钥匙。

但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料，从猎人到猎物的身份转变，从弱者忽然达到强者境界的突兀，从即便千疮百孔的身体依旧活跃，从那双一直坚定的望着前方的眼睛.........自己狼狈的模样，身体不断传来的疼痛，他的精神开始有些崩溃，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复杂！

“你给我死吧！”司词一掌推出。

随着一掌推出，空间的再次发生剧变。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李叙的敌人，比之前更密集的蛛丝从四面八方像李叙袭去。在这种情况下，李叙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用身法来避开这些东西。

白色的火焰再次从李叙的身上燃起，像是一层外衣套在李叙身上，一道血迹从他嘴角淌下，但很快被火焰消融。他双手张开拍打在地上，一圈圈火焰喷吐着火星向着周围散开，并在打在墙面上的时候，像是浪花一样翻卷，带着更大的声势在这片空间中肆虐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