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向苍天发誓

朱由检仍不放弃。

「洪大人，现我方客军入城者尚有好几万人，能否出城解救一些百姓？此举，让孤王良心稍安？」朱由检严肃地逼视洪承畴。

「王爷，」原时空里备受崇祯帝看重恩赏的洪承畴亦寸步不让：「自古慈不掌兵。下官并非惜兵，但我军退入燕京残兵不足四万，加上王爷本部人马三万，要严守偌大一座燕京城已经有点勉强，若是贸然出击与北鞑在城外浪战，再有损失，恐怕燕京城内数十万生民危矣。」

……

今日朝议如常无功而散。

燕王无奈阴沉着脸离去。

朱由检也没有返回内宫休息，在宫女侍从换上全身盔甲便带领亲兵上城头亲自巡城了。

而诸将却聚集于洪承畴府邸。

蓟辽总督府内，筵开数十席。

众将七嘴八舌地正在吐苦水。

「洪大人，非是末将等贪生怕死。实是燕王这种不恤将士的作法太令人心寒！」

「若非当年朱高熙战死，建文帝也许不会立世子朱瞻基继燕王之位。咱们也不至于如此倒霉！」

「朱高熙打仗的本事比朱瞻基这一系子孙可高明多了！」

「岂知此君对臣下残忍无道。逼令末将等带领着一万来人兵马匆匆上前线，以一挡十，焉能不败？！」

「是啊！区区一万多马步军抵挡十万蒙古鉄骑，如何能赢？这不是明白差遣我等送死吗？」

「是啊！曹变蛟曹疯子再能打又怎么了？！还不是身陷鞑军重重围困，力竭战死？！连逃也逃不出来，全军尽殁？！」

假如王小龙在这里，肯定便会说：「这不就是后世说的添油战术嘛！」

当年朱高熙一句：「愿代天子守国门，亲王死社稷」感动当年建文帝，建文皇帝因削藩杀叔之过，又惹来兵祸及异族入侵等各种祸患，下罪己诏，恢复了原明太祖朱元璋以诸藩王守土的旧制。

代代燕王皆守土有责，与三边总督都有临时调派边军的权利。

所以洪承畴未至时，燕王的命令诸将不敢不从，结果战略失误，引致惨败。

此时各将愤愤不平，尽皆向蓟辽总督洪承畴表忠。

「臣下等绝不再听从如此昏王乱命。」

「是啊！他娘的！他这么爱民，怎不学他老祖朱棣来个御驾亲征？！咱们跟着去送了命也认了！」

「是极是极！嘴巴光说不练！还不如他哥朱由校留在王府当工匠呢！好歹给城防加强加固了！」

「是啊！可惜圣上却把朱由校废了，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昏王！」

人皆有贪生怕死之心。

明知必死而为之，智者所不取。

现在有洪承畴顶住疯王的乱命，诸将对洪总督稳守待援做法自然赞同。

「如是诸位协力同心，稳守燕京待援。此战之后，论功行赏必不缺诸君一份。」洪承畴一番安抚说话把一班丘八将军们的心都安住了。然后他向身边一名幕僚打个眼色，那人马上命人安排歌舞表演。

转眼间四周丝竹之声响起，一群妙龄女子穿着彩衣款款而出，跳起舞来。

各将看不目不转睛。心中都在七上八下：「洪大人不会要赏赐歌女给我们吧？」

更有人粗豪地大声叫好。

一曲皆毕，诸将果然如所料般身边坐下了一名歌姬，斟酒劝酒。

乱世里，只有更多清白女子沦落风尘，歌妓侍女只多不少。

洪承畴环视四周，见诸将似乎尽皆接受了他的馈赠，不禁微微颔首。

城内云集好几万客军，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乱军之祸，目前首要之务便是安抚住战败后待罪不安的诸将。反正付出一些美女歌姫，也不花几个钱。燕京城内，此时绝对不能有乱兵，若是鞑子攻城，便要依靠这些丘八协助守城了。

这时，燕王朱由检穿着全副盔甲正带着自己的亲兵，巡视城池防务。

他走到北面城门上城楼，看着城外鞑子骑兵云集，绕城奔跑示威，心中憋气，紧握腰间宝剑的一只手掌五指握得发白。

「啊！又来了？！」此时守城军士一片哗然。

原来鞑子军又推出了一批俘虏，又要阵前杀俘劝降。

明军大败，除了当场战死及溃逃者，被围困力竭或受伤被俘获者亦有万馀人。

有不少不肯投降者，便络续被推出阵前斩首。

每天斩杀多则几百人，少则十数人。

折损明军士气。

也有挑衅明军，诱骗残余明军出城浪战。希图围歼明军残兵，再趁机发起一举攻进燕京发大财。

城内明军虚实，估计已尽被鞑军得知。

始终俘虏中总有软蛋或熬不住酷刑逼供的。

「以寡敌众，非战之罪。我等誓死不降！」被捆绑跪在阵前的几百名披发卸甲明军俘虏疯狂高声大喊。

「杀！」鞑军将领一声令下，俘虏们身后站着的鞑子军士高举长刀劈下，一个个人头落地，血溅五步。

「啊！」城头上明军震惊了。

一个又一个人头被斫下，堆放到一起。

这是要堆京观威吓城里守军？

类似惨烈情景几乎每天出现，纵使军人已冷血无情，却也看得热泪盈眶，尤其是与被杀者原属同袍者。

「天杀的鞑子，以后非杀光草原上鞑虏，誓不为人！」人人莫不悲愤填膺，同仇敌忾。

「草泥马的鞑子！」

「干他娘的……」

城头到处都是一片咒骂声，校尉们都喝止不住。

朱由检也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可是他始终没说一句话。

燕京城仅余的的四个城门也被洪承畴命人从内以砖石封死了。

他便是有心领军冲出去。洪承畴也不会同意。

一股热泪从他眼角淌下。

「苍天啊！若得一勇将来援，为本王诛杀鞑虏，报仇雪恨，不论是谁，本王必以郡主许之。」朱由检心中暗向苍天祈求。

此时，两位绝色美人正在内宫一厢房聊天。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却长得面容极美，唇红齿白，眼似秋波，宛如观音下凡。

另一位望之如二十来岁少妇身穿王妃服饰，也是端庄美丽，肌肤洁白如玉。但却不如对方身体修长丰满。

这两位正是前燕王王妃张氏及现任燕王王妃周氏。

据传张氏乃皇帝皇后为前燕王朱由校从全国海选出来，从初选的五千名美女中，连过“八关”选出的第一美女，当年才虚岁十五。如今年过四十，望之仍若三十许，时人称当世艳妃。可见当年皇帝对朱由校恩宠。

而周氏却是朱由检成年时被选为郡王妃，当年美貌亦闻名于顺天府及燕京。自幼由后来官至南京国子监祭酒的进士陈仁锡教授周氏，读过《资治通鉴》和经史之书，因此周氏知书达礼，颇通文墨。

据说周氏当年被选为郡王妃时年方十六，虚岁十五便被选为王妃的张嫣竟然反对，认为周氏并不适合，因为她年纪最小，体质也瘦弱。但当时皇后却看中周氏，对张嫣说：「周氏现在虽弱小，以后必然要长大的」，于是周氏被选中。

虽然当年张嫣反对过周氏当郡王正妃，但周氏对张氏仍十分恭敬，双方常互访聊天。

「宝珠姐姐，听说北虏有十万之众。要是被鞑子破了城，我俩都不能活了。」周氏面容惶恐不安。

张嫣肃容道：「那是当然。难道我等还能忍受胡虏折辱？像当年前朝宋室……」她也说不下去了。

前朝北宋宋室皇后皇妃公主等和无数宫女民女皆被金兵掳掠北上。途中不少被侮辱而死。

忍辱偷生被带往金国的女子更惨，很多被放在所谓浣衣局实为教坊司的地方惨遭金人淫辱，生不如死。

真的燕京城破，张嫣是宁可自尽亦不愿活着受辱。

在原时空里，闯军攻破北京，张嫣也是自尽了结自己。

而周皇后却是被皇帝所逼令自杀。显然，周氏本来是不愿死的。

但结局都是死了。

但这个时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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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燕王与爱妃周氏同床。

朱由检不好女色，内宫只有一位王妃周氏，两位次妃。

这位周氏正是原时空里崇祯帝的周皇后。

周氏出身平民，父亲只是卖卜算命行医的。

另有田氏贵妃和袁氏贵妃，皆为次妃。

两位贵妃都是朱由检当王子时便跟着他的妾侍。只有袁氏贵妃是燕京附近北地人。田氏却是来自江南扬州的娇小美人。

明朝的亲王可以有一个正妃，十名妾媵（侧室，有所出者封为夫人），元妃薨，妾室不能转正为妃。

这个时空，燕王朱由检除了一位原籍苏州的绝色美女周王妃和来自江南扬州的田妃外，再没有什么江南来的美女。

据传前后燕王这两兄弟都不好女色。

朱由检好勇斗狠，嗜杀。常常恨不能如先祖般亲领大军出征。

而乃兄朱由校则嗜好研究各种土木工程，小至木床木凳，大至回回炮制作，在燕京做好了无数城防设施。

燕京城理论上固若金汤。

可是，孤城从来都不易守。

大家的最后希望，都在从南方来援的援军。尤其是顺国来的闯王部队。

因为传言来援者带着闯王当年屡次大破鞑虏所用的神器“破军”。

周王妃：「王爷，你说那位闯王派来的异人，真的能大破鞑虏吗？」

「肯定可以的！」朱由检也不能入睡，他满眼希冀：「只要他真能破了鞑虏大军，我欲将媺娖许他。贤妃以为如何？」

「这……」周王妃犹豫了：「我闻得那异人年过四十了，而且已有妻妾，媺娖年方十四，这如何匹配？要不再考虑一下？到时在宫女当中挑选些美貌者送给他岂不是更好？」

「……」朱由检不说话了。

只是我今日已经向苍天发誓，如何能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