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包养

陆敏如说完，也不管二人的反应，又补了一句：“别看这丫头现在这副鬼样子，那是这两天发病闹的，收拾打扮一下，可不丑呢。对了，你见过的，瞧我这记性。”

“妈！”旁边蓝观月脸一下子通通红，之前的苍白一扫而光，她把脸藏在陆敏如背后，久久不肯抬起。

李天明仿佛看到一只肥美的白天鹅扑通一声砸在癞蛤蟆面前，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癞蛤蟆几乎要被震晕了过去。

蓝观月怕母亲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推了推母亲说：“妈，你还没做晚课呢。”

陆敏如白了一眼女儿：“刚才等小李时做过了，今天家里这么大的喜事，晚课从简菩萨也不会怪罪。”

旋即她抬高声音叫道：“王姐。”保姆走了出来，还没开口，陆敏如又吩咐道：“打个电话去北滩十八号，叫他们送桌菜来。”

“妈，您当人家是什么，还给您送菜？还马上？”蓝观月觉得母亲可能终日在佛堂念经不了世事，那可是北滩十八号啊，一顿饭多么昂贵姑且不说，不提前两个月预订门都不给进。您这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人家的名字，莫不是以为那是专做外卖的小馆子？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陆敏如把女儿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拨开，对保姆道：“你就说找老顾，菜是我要的。其他的别跟他们废话。”保姆应声去了。

蓝观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仿佛第一天认识母亲一般。

陆敏如没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看都不看她，道：“你赶紧回屋收拾一下，什么样子！我跟小李好好聊聊。”蓝观月只得起身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李天明和陆敏如，李天明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欲开口，却见到陆敏如又开始哭了。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擦了眼泪，拉着李天明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特别仔细问了柳清婉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李天明虽是不欲隐瞒，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当下答话也就只挑一些重点信息讲。那些事情自己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何必又说出来令别人徒增烦恼呢。

“对了，你说那玄元子是你的师父，他是你什么师父？”陆敏如问道。

“阿姨，不是我想瞒您，这个暂时真的不方便说。”玄元子在秘籍最后特地强调要保密，李天明这点轻重还是知道的。

“年轻人有自己的秘密也正常，阿姨不问了，你不用为难。”陆敏如摆了下手，还要再说，门铃响了。

王姐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个西装笔挺三十岁左右的壮硕男人，垂着双手，他对着王姐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请问这里是陆府吗？”

陆敏如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也没回头，高声道：“是蓝府！”

那男人苦笑一下，冲着陆敏如道：“大小姐，我是小顾，很抱歉家父今天不在店里，我来送菜。”

“拿进来吧。”陆敏如还是没动。

小顾对王姐说了一句“请带路”就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八个身高体型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伙子，身着厨师装，每人都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步伐一致。一行人由王姐带到餐厅，迅速摆好菜，又排成一队走到大门口，每个人在距离门口还有三步时，迅速转身对陆敏如鞠了个躬，才退着走出门去。

李天明推了推自己厚厚的眼镜，心说这是尼玛什么操作，看这架势这几个厨师可不是老西方厨师学校能够培养出来的，这蓝家到底什么来头？自己闯荡江夏也有六年了，咋就从没听说哪个牛人姓蓝呢？

那小顾没跟着出去，他走到陆敏如的沙发跟前，一弯腰，问：“大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敏如“蹭”地一下站起来，怒道：“这里没有什么大小姐！”

小顾个头也有一米八，比陆敏如高了约有一头，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目光低垂看着地面，额头隐隐冒汗，不知该说什么好。

突然他灵机一动，微笑问道：“陆老师，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敏如听他这么一说，“噗呲”一笑，也不好再绷着脸，说：“叫你爸有空来超市一趟。你先去吧。”小顾鞠了个躬离去。

“小李啊，我们家人少，又都是女人，平时家里也不大开伙，王姐也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今天先随便吃点，你慢点告诉阿姨你喜欢吃什么，阿姨叫他们天天给你做。”陆敏如说着又看向李天明，“我记得你妈妈的厨艺很是不错，她家那个家教，嗨，不说这个，你小时候应该没少享口福吧。”

“唉，阿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李天明感叹。

“对不起，阿姨忘了这茬，孩子，你受苦了，”说着，陆敏如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跟刚才那个吓得小顾一动不敢动的“陆老师”恍若两人，“想妈妈吗？”

“阿姨，不怕您笑话，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妈妈，可是越想，妈妈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就越模糊，有时很想却又不敢想，真怕妈妈从我的脑子里消失了。”

“苦了你了，苦了你了！”陆敏如眼泪流满双颊，她紧紧攥着李天明的手，说：“以后你就叫我妈妈吧！”

“妈！妈……”

卧室方向响起蓝观月的声音，“您来帮我一下。”

陆敏如放开李天明，擦了擦眼泪，说：“你先坐会，我去看看她闹什么幺蛾子。”

到了女儿卧室，就看到蓝观月就站在门后，等她一进门迅速把门关上，低声说道：“妈，草率了吧？”

陆敏如被问得一怔，原来女儿一直在偷听客厅的动静呢，看了女儿一眼道：“也是，草率啦！”说着转身，“你这病歪歪的，明年还有个大劫，万一过不去，可别耽误了小李。”说完拉开门就出去了。

蓝观月站在原地呆住了，恨恨地一跺脚，咬着牙嘟囔了一句：“您可真是我的亲妈！”

陆敏如走到沙发前，拉着李天明的手，“走，咱们吃饭去。”

到了餐桌旁，陆敏如笑了：“这餐桌买来几年了，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

李天明又被小小地震了一下，陆阿姨说要一桌子菜，还真的是一桌子，只见能坐十二个人的大圆桌上，凉菜、热炒、海鲜、甜食摆得满满当当，桌子中心有几道菜实在没空位置了只能叠起来摆放，另外还有汤和点心放在旁边的餐边柜上。这么多好菜，早知道把铁牛也带来了。

陆敏如拉着李天明坐在自己右边，又叫王姐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说今天高兴，破个戒。李天明也不知道陆阿姨是什么情况，守的什么戒，不敢多言，只说自己开车不能喝酒。

这时蓝观月才亭亭袅袅地走了过来，看到这么一桌子，她也惊呆了：“妈，他们真的给你送了？”

“这是楼下烧烤店送来的。”陆敏如淡淡道，“吃吧。”

“烧烤店？妈，您别骗我啦。”蓝观月坐到母亲左侧，“妈，您跟北滩十八号熟悉？我可是好几次想带客户去都没约上呢。”

说着，伸手去抱陆敏如的左胳膊，“我不管，您可得支持我。”

“你那些客户？呵呵，配吗？”陆敏如抽出胳膊，冲女儿一扬眉，道：“这么大的桌子，你非挨我这么近干吗？”

蓝观月气鼓鼓地挪开两个位子，然后狠狠瞪了李天明一眼。

她换了条长裙，化了淡妆，嘴唇也抹了点唇膏，勉强遮盖病容。李天明早就看呆了，就连那恶狠狠的一瞪在他眼里也是美妙无比。

陆敏如看着女儿道：“月儿，对小李好一点，如果……实在不行，也得拿小李当亲弟弟待。你可不能欺负他。”

蓝观月顿时头疼，“妈，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别管那么多了，吃饭吃饭。”陆敏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漏洞，“王姐，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王姐应了，在距离她最远的位子上浅浅坐了下来。

李天明一开吃，三个女人被他震住了，见过饭量大的，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他是真饿坏了，一早天没亮就动身，下午到达江夏后就随意吃了点东西。加上这家的菜做得相当美味，一动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蓝观月还病着，吃了几口停住了。陆敏如看着李天明大快朵颐，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这苦命的孩子，这是饿了多久啊。

风卷残云一般，半桌子菜进了肚子，李天明才停下筷子，看到三个女人怪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饿了。”

蓝观月心道还真看不出，这小小的个子居然是个饭桶，家里有矿也禁不起这么吃。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还好被腮红遮着看不出，起身回卧室去了。

陆敏如一边擦泪，一边转动桌上的转盘，说：“小李，多吃点，多吃点。”

最后，一桌菜基本都进了李天明的肚子，他才觉得饥饿感一点点消失。这两天自己的饭量突然大起来了，莫不是因为练功的缘故，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陆敏如又拉着李天明回到沙发上，两眼红红地问道：“小李，你月姐说你现在在跑运输，看来这一行也不咋赚钱啊，饭都吃不饱吧？”

李天明不好意思一笑，想想若是说饭量才变大两天，不免又得一番口舌去解释，道：“阿姨，我那算什么运输，黑车罢了。”

陆敏如没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道：“小李，有些话做长辈的本不该说，可你月姐的情况恐怕真的挺紧急的了。道长说你有办法，可你又完全不知该怎么办，难道说非得让你们二人成亲才行吗？不是阿姨偏袒自己女儿，这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两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恕阿姨直言，阿姨不会赖掉当年的婚约，可那也要你二人有个最起码的情投意合。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我硬把你二人捏在一起，恐怕是祸非福。你妈妈如今下落不明，我也得对你负责。”

李天明内心也很同意这个说法。他半晌没说话，把这几天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有可能走入了误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玄元子才不会在意什么娃娃亲，他应该是用蓝观月的病来刺激自己努力修炼。

想到这里，他觉得整件事都明朗了，心里斟酌了一下，说：“阿姨，师父传授了我一套方法，也许能缓解或者治好月姐的病，但我目前还没掌握。”

陆敏如一听有希望，急急问道：“那你还需要多久才能掌握？”

“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我也只是刚开始学习。”李天明小心答道。

“那你学习最需要的是什么？时间？金钱？还是其他什么？”不知何时蓝观月已经走到了二人身边，这个问题是她问的。

“嗯……金钱，可能不需要，其他的我还不知道，目前我知道的就是这件事很花时间。”想到运功一圈就是三个小时，李天明切切实实觉得时间真的是太重要了。

“那好。明天开始我包了你，你那破车就别去跑了。”蓝观月左手按在沙发上，右手豪气地一挥。

“啊？”李天明满头黑线，自己这就被包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