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事谐矣!
钟书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其实这点功夫还不够从张让宅邸东墙走到西墙的那。
“尊客,”有一仆役从门内出来,朝着钟书作揖行礼,“张公说要见尊客,还请随仆来吧。”
这一位,就比刚才那位头带仓巾的奴仆说话得体多啦。
钟书点了点头,便跟着那人入了府门。
张府,除了大与极尽奢侈,倒也乏善可陈,就有些像钟书在前世见过的古代庄园。
他倒也不是来逛园子的,就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路,不多时,便至了一间颇大的房间前。
领着钟书进来的仆役,上前轻轻叩了叩门,恭敬地唤了一声:“张公,人已带来,就在门口。”
“进来吧。”门内传来动静,声音理所当然的尖细——就比刚才许昆的声音要尖细多啦。
“唯唯。”
那仆役应了一声后,又朝着钟书近了些,悄声道:“张公似有不虞,尊客言行举止可是要小心些。”
说完,才轻轻地打开了门。
钟书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即将见着中国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几个大宦官之一,他心里头还是有些紧张的。
真要是曹操刘备什么的,他倒是不怕,主要就是这位张常侍权势太盛,又是阉人,说不定心理就与正常人不同呐。
进门一瞅,便有一人斜靠在榻上,除此之外再无旁人,想必就是张让了,悄悄打量一眼,其长相倒也不似钟书想得那般阴沉可怖。
白面无须,一张方脸就挺丰盈,面上虽有褶子但也不太明显,看着就是一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嘛。
“咦?”
张让也打量了几眼钟书,心道这年轻人长得就不似曹嵩那老头的子侄嘛!便问了:“汝是何名姓,与费亭侯是何关系耶?”
“我,颍川钟书也,草字文卿,”钟书拱手一礼报上了自家名姓,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费亭侯,先考友人也,是故荐某于张公面前。”
张让一听,之前的兴致就消退了不少——合着不是曹嵩那老儿来买太尉呀。
于是语气也有些不耐烦道:“汝有所欲,何不求费亭侯耶?”
钟书也听出来张让语气的变化,便在张让戒备的神色中从怀中取出一方木匣,然后当着张让的面打开,但见光彩闪烁,夺目逼人,里头满满当当装着十数颗珠子。
从曹嵩那里获得的战利品中,也就这么一盒东西最珍贵啦,不过这玩意儿对于钟书来说,却是没有丝毫价值。
“此合浦真珠也,也算是稀罕物事了。”张让受宠数十载,见过无数财宝珍玩,一眼就认出了匣内装的东西。
见面先掏出见面礼,而且见面礼也算过得去——瞅这知事的性子,就不似那曹氏一家。
张让心情又转好了起来,微微颔首道:“汝所欲者,何耶?”
钟书本来还想着说一句‘张公若能使我得太守之位,更有千金相赠呐’,也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某欲得太守位,张公能使我得否?”
张让一听,喜上眉梢。
虽然说没卖得值一万万钱太尉,但太守亦不差,二千石官,值二千万钱,陛下听闻必心生欢喜!
于是,张让点头道:“我可使汝得之,需输西园钱二千万。”
两千万。
和钟书记忆中的价格一致,从曹嵩那儿得到的财货,他估摸着有个三四千万钱,买了太守当,也还能余下不少。
稍加考虑一下,
钟书点了点头开口,说这个价格我能接受,但我不大想去那种地广人稀的边郡,如果能富庶些就更好啦——“如若张公允我,某另有五百金相赠。”
“汝却是知事。”张让一听,笑容更甚,看着面前的钟书也更加顺眼,“待我明日差人问署中,为汝挑个好郡。”
“多谢张公。”钟书谢了一声,又道,“那我明日再来此处?”
“可也,汝先去罢。”
张让点了点头,朝着钟书摆了摆手。
在钟书即将迈出房间门的时候,张让又给他叫住了:“少等……汝是何姓名耶?”
刚才一进门,张让是问过这个问题,但一听钟书不是姓曹的,就大概知道了不是曹嵩派遣家中子侄来咨询买太尉的事,于是就有些心不在焉。
“……颍川钟书。”
“颍川钟书?”张让忽然觉着这名儿有些耳熟,但又有些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便就此作罢:“我记下了,明日昏时,你便报此名,可入我宅。”
钟书应了一声,推门离开不提。
他走后,张让从榻上起身,来到了桌案前,从木匣中捻出两颗真珠放在手中摩挲把玩。
“此物倒是能献于陛下,就云南海有龙吐珠,为渔人得,以为祥瑞不敢自居,乃献于上。陛下闻过必喜。”
张让已经算计好了。
明日见着了天子刘宏,先献此真珠,再云有人买官,最后把那封‘自罪表’呈上去。
如此,天子必问原因,于是和盘托出——啊原来是有人在背后骂我爹张常侍啊,治罪,必须治罪,下狱,狠狠地拷打!
顺便还可以再提一嘴党人的危害。
陛下您看看,在您看不着的地方呢,就有人在聚众抨议国事,党人的苗头又有复起的征兆啦。
如此想着,张让又找出族人写得信件,把上面罗列的姓名看一遍。
为首的自然是阴修,骂宦官的也是他,其他与宴者……姓荀的,姓钟的,这些人的家族、长辈和宦官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张让看着看着,就瞅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钟书……竟是此子?”
◇
张让府门外。
那群求见张让不得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进门现在又大方走出来的钟书。
钟书来时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下午约摸着未时中从客舍出发,到现在日头也还在天上斜挂着呢。
刚出张府门没两步,就有一人从拥挤的人群凑过来,几乎要把腰杆子垂成90°啦,就说:“兄啊,还请教我如何见张公。”
兄?
钟书一脸古怪,眼瞅你年岁都四十往上了,管谁叫兄呢?“张公若想见你,你便可见到。”
那人说对啊,弟弟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张公见我,所以兄你能指点弟弟一二么——“些许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便往钟书怀里塞了一口小木箱,然后又是一拜。
剩下其他人见了,也都争先效仿,忙拿出财物贿赂钟书,只为见张让一面。
于是……
几乎空手而归的钟书,回到客舍时,个人财产就增加了数百万钱,外加上一堆稀罕物事顺带上几乘马车。
丁震出门相迎,看着钟书身后跟着车马还有些不认识的人,就问道:
“大、大公子,这些是什么?”
钟书微微一笑,当即把好消息分享给自己最忠诚的兄弟:“事谐矣!”
“鞋?什么鞋,是大、公子给大伙儿买的草鞋么?”
钟书白了丁震一眼——我可没遇见刘备呐,而且这年头人家压根也不卖草鞋啦。
想到草鞋,自然就会想到刘备。但也不知道那位刘皇叔,现在在哪儿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