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天有赤气
箕山呈簸箕状,两峰并列,后有一峰阻在山谷中间,是为冀州——并州之要冲也。
如果放在往昔,把守在此处还算是个美差,但是值此时刻,孙轻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无他,现在黑山贼在冀州作乱,搞的人现在都不敢乱跑了,更别提越过这山谷就是同样混乱的并州啦,这下更没人打这里经过了。
前段时间倒是有一伙兵士路过,不过那位领头的挺谨慎,孙轻也没敢妄动。
这会儿他正百无聊赖呢,就听手底下有个心腹贼眉鼠眼地来报,说是有一队行商正押送着货物快要进山谷了。
孙轻腾地一声就站起来了:“真否?”
“千真万确,孙帅可往出去一观,”心腹又道,“这队行商押送的东西颇多,行得却快,按小人猜度多是贵重之物!”孙轻听完眼睛都直了,连忙跑出山寨,爬上一处小坡,就见刚才心腹之人说的场景,照他的经验这群人应是有千人左右。
“传本帅的命令,”孙轻朝着心腹挥挥手,“先让咱们寨里的兄弟们准备好兵刃,而后稍待这些人入了山谷,再燃狼烟。”
心腹去办后,孙轻又观察了一阵,忍不住舔了舔干焦的嘴唇,笑道:“彼入我彀中矣。”
◇
不止孙轻如此想,赵云亦如此想——黑山贼入彀矣!
适才孙轻看向他们时,赵云亦注意到了孙轻,不过倒也没有当时遥望蒲吾时那么夸张。
黑山贼在箕山的山寨,正如之前那位青年所言,就离山脚不至五十步处。
于是下令急驱。
过了好大一会儿,千人队伍深入峡谷后,谷道侧后方山上燃起狼烟。
赵云对身旁青年道:“张君,还需小心,贼兵已然准备出手了。”青年面容坚毅,只点了点头,然而手已经握上了藏在白袍之下的刀柄。
随即杀声作响,声势随之滚滚而来,顷刻间四周便有贼兵已然杀奔下山来。
“结阵!”赵云高呼一声,声音掩盖过阵阵杀声,在山谷间回荡播远。
士卒闻声即动,按着提前商量好的,以随行货车为掩护,各起劲弩,朝贼兵奔袭的方向射去,弩矢齐发,破空声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孙轻见状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了——这他喵的哪里是行商啊,行商带刀带矛的还算正常,但是弩这玩意儿,民间哪里能备、敢备这么多具啊?
然而这些黑山军尽皆乘势往下杀奔,此时若下令勒束麾下贼兵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咬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
“结阵!”
赵云嗷这一嗓子,在山谷中不断回响,逐渐播远至钟书军能听到的程度。
钟书闻此音声,当即下令,命杜佑趣兵前往,围堵黑山贼的后路。
有此山险,黑山贼纵是想逃,也只能再往山上逃奔,往其他处去皆是死路一条。
止不数刻钟,黑山贼兵已然溃败,四散逃奔却发现已无生路,又哭拜于地上乞活,但钟书来时可是下了死命令,对于这种毫无节操可言的贼人来说,断然不会留给他们生路的。
黑山贼见乞活不成,只得往山上逃。
孙轻跑得更是快中快,见官军还欲追上山,连忙招呼着手下兄弟们从山寨中搬运一应物资,更往山顶处去。
而这也在计划之中,赵云、杜佑等人又率士卒往山上去追穷寇,剩余如钟书及亲随、护卫赶至战场,
清点、核验、救助、补刀不提。
这一战,直杀到天色如山谷般惨烈。
云等乃下山得还,所携士卒浑身尽皆血染。赵云单膝跪地行礼道:“云幸不辱命!”
“子龙辛苦。”
钟书扶起赵云,又看向在赵云身侧默不作声的青年士官,其浑身亦被血染。钟书走过去言辞恳切道:“此战能竟全功,全赖君之计谋,还请告知姓名,我自当表功论赏。”
青年一行军礼道:“区区河间人张姓名郃。”
钟书一听这名,当场就想到了——之前为啥觉得‘绝人汲道’这么熟啦,原本历史上张郃对守街亭的马谡用的就是这么一着。又复问道:“可有表字?”
张郃恭敬答道:“区区表字儁乂。”
还真是张郃张儁乂!郭嘉倒是没看错人,此人真有将才,在原本历史上就在曹营中,与张辽、徐晃等名将并称‘五子良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钟书连忙上前执其手道:“不喜能破黑山贼兵,喜得儁乂也!”
张郃脸上流露出感动之色,又摇头道:“还望府君毋以区区为重,此时天色将晚,还需严加防守,谨防贼人趁夜逃奔。”
钟书深感认同,当即又嘱咐杜佑派些没受伤的士卒,把守在山腰、山脚各要道处。
而后看向正在稍歇的赵云:“子龙。”赵云顿时起身,行礼道:“云在。”
“待战场清扫毕后,今夜且先择地歇息一夜,待明日你可带领士卒,分往山谷四处寻找有无受困民众。”
“唯唯。”
这一晚,即便是战事稍歇也依然显得忙碌。
阵斩贼兵及钟书军死伤情况已然清点完毕,其轻伤千余、重伤八百余、重伤不治及阵亡者五百余,而贼军据赵云、杜佑、张郃合计,估计有一万四五,而死者有十之四五,剩下的尽皆逃奔至山上去了。
钟书又命各营记录阵亡者名录、士兵杀敌情况,交于郭嘉、田丰处,待回国后作善后、补恤、赏酬事宜。
最后,再将黑山贼寇的尸体垒摞成山,加以木柴,点燃火化。
这事儿是钟书特地挂念着的,有言道,大灾之后有大疫,这里到时候要死近万人,若是处理不好,可能就会导致瘟疫,更何况此地近水源,钟书更是不敢不慎重,于是就想着给那群贼人火化了。
于是火光冲天,将深夜燃得透亮,直到白昼。
◇
翌日,雒阳南宫。
太史令求见天子刘宏,说:“北方有赤气,东西竟天。”
刘宏一听,险些应激——上一次太史令你来找朕说有星孛紫宫,果然就有人谋反啦。这次又是咋了?于是问:“主何兆也?”
太史令摇头道:“臣亦不知,还需查阅典籍。”
“哦……”刘宏摆了摆手示意太史令下去,而后继续批阅奏章,正巧又批到了冀州刺史王芬的,表中言辞恳切,云黑山势大,陆梁冀州,又有中郎将孟益新败,我虽不才,亦愿征兵协助中郎将讨贼。
刘宏看了一眼直接给驳回了。
理由也很简单,这事儿他已经交给钟书了,何须你一个不会打仗的凑热闹呢?
“不知钟卿与孟卿讨贼进展如何……”刘宏看着奏表,心思不禁飘到了冀州,其实他这么着急平定冀州贼乱,就是因为他想回一趟河间老家,巡视一下故宅,顺便祭拜祭拜早已亡故的老爹,再顺便让乡人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嗯……刘宏小时候家里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