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实不相瞒,日后,我确实有加强经营,扩大规模的计划。”
宋朗山与宋贤听闻,无声对视一眼,意味不明,两个姨娘也抑制不住的开始面露喜色。
但紧接着,她却板起脸,语锋一转:“只可惜这个计划里只有我,并没有在座的诸位。”
“小辞?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想与咱们大伙儿撇清干系不成?”二姨娘脸上的喜气顿时消散落尽,急迫开口:“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
三姨娘在宋辞进门前便得到了宋朗山的指派,让她与二姨娘联手一唱一和,负责讨好外加游说宋辞。
身为哼哈二将中的一员,在看到二姨娘英勇冲锋陷阵以后,即便她性子软弱,也只好硬着头皮紧跟其后。
“就是!小……”
还没等她小出来,宋辞压根没给她张嘴的机会,挑起眼眸径直打断。看似是反驳二姨娘,实则正对着主坐上的宋朗山。
“撇清干系?”她先是反问,随即冷笑一声:“想当初我不同意嫁去章家,你们这一套玩的不是比我更纯熟吗?”
“要么成婚,要么离家。若是我不肯卖身去章家替宋贤集齐聘礼,就不再是宋家的女儿……这话,父亲彼时讲的可甚是笃定,怎的现今竟要亲自带头反悔?”
此话一出,众人从她进门时起便假意维持的虚伪,终算是被彻底撕碎。什么父慈女孝,什么兄友弟恭,皆毁坏崩裂在那句似摔盆落瓦般的言辞之中。
宋朗山的面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沈之宜则继续保持沉默。二姨娘三姨娘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最后仍没说出来半句辩驳。
还是被点到名的宋贤神经过敏,跳出来气急败坏地教育宋辞:“大妹!父亲那样说是怒你不争不抢,不肯上进!你怎能如此曲解父亲的好意?”
“章府是一条多好的出路啊!累世家财,产业遍地!上门求娶的又是嫡长子,你一嫁过去便是大房长媳。等熬个几十年,接手掌家权,整个章家还不都是你和你未来孩儿的囊中之物?”
“你也清楚,像咱们这样的家世,寻常只能许配个庄户人家。努把力,顶多找个做小生意的,拿什么跟人家比?”
“你啊,还是太糊涂!性子卑怯愚懦,半点都不敢出头!好端端的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宋贤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语气痛心疾首,搞得好像多为宋辞着想一般。
她却觉得可笑。
果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适用于所有争辩。
就拿逼她成亲这件事来举例,当身处其中时,宋辞拒绝的理由掰开揉碎摊在那儿,条条是道。
可被宋贤这么一解释,反倒成了他们用心良苦替她谋划,而她不知好歹,不明是非……
叫外人听去,未必就会全了她的意,没准真以为她是烂泥扶不上墙,辜负家中的满心期待。
至于乌烟瘴气的章家,到了宋贤口中竟成了清流门户,能供她纵身一跃为龙为凤,从此富贵傍身高枕无忧。
但其中的万千艰辛,若非身处其中,又有谁会知晓呢?
不过宋辞并未直面反驳宋贤,而是转头询问宋姝:“三妹妹如今得偿所愿的嫁进了章家,日子过得可还舒坦?”
“是否像大哥所说的那样,公婆慈爱?夫妇和顺?下人尊崇?掌家有望?”她语气毫无咄咄逼人,却格外予其压迫:“往后啊,整个章家都是你和你未来孩儿的,三妹妹有福了。”
宋姝随着她的言语,头压得越来越低,眼中光芒愈渐消淡。
因为谁都知道,她的光鲜亮丽仅存于表面。在那幢深深的后宅里,关起门来,公婆嫌恶,夫婿厌弃,就连下人对她都是嗤之以鼻。
她现在不仅要每日受长辈的冷脸,无休无止的学规矩,甚至到了这般地步,最终能不能长久留在府里仍是个未知数……说什么掌管全家?她想都不敢想。
那章公子更是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自打成婚后他便没留宿过家中几次,即便偶有垂怜,也会在床笫间提起宋辞,贼心不死的两下比较,最后多数以数落羞辱宋姝一阵作为收尾。
时至今日,无人知晓她肩上背负着些什么,更没人知晓她为了留在那个后院,素日里几多委曲求全……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宋姝回过神,扬起头,胸腔随着深深吸入绷起,又缓缓舒展。
人活着总要往上爬的不是吗?她一个木匠家的庶女,无钱无权,父亲手艺人的美名无非能供她在另一些手艺人家中肆意挑选,例如什么屠户铁匠厨子等。
那些又怎么比得起商贾世族的嫡子呢?而且嫁去后还是正妻!这身份的跨越听起来简直就像小宫女位拜中宫一样离谱。
可即便再离谱,章家除了背后敲打她磋磨她,其余还真别无他法。
因为按当朝的律法规章,休妻一为不忠不贞不孝,二为忤逆悖妄善妒,三为无后……细数下来,新过门的宋姝挑不出任何一桩错处,又是明媒正娶用四合轿子抬进府邸的,当日镇上百姓也是亲眼所见。
若非要说他们当初聘的是宋家嫡长女,中途偷天换月改成庶三女,揪住他们骗亲的事不放……这一点章家说得出口,亦能惹起坊间的议论,替其鸣不平,但终究算不得休妻退亲的理由。就算闹到了官府,县老爷都是不好轻易决断的。
所以章家没办法,尤其是章大公子的秉性风流,发现不对劲儿后没有即刻退亲,而是将人留了几天……如此,他们便更没有退亲的余地了,只能硬头皮任宋姝占着嫡长媳的位置。
这是宋姝的失意,同样也是她的得意。
待在章府的日子很是煎熬,但她始终坚持着能熬到头的信念。等那一天真正来临,再或者万里有一,朝夕相处的时日久了,府中那些人改了性子接纳她,到那时,才是她彻头彻尾的好日子。
宋姝有了支撑,脸上阴霾也消散许多。她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开始效仿房中的老夫人,稳重中带着阴沉,稳下心神淡淡答复:“大哥和长姐说的极是,姝儿能有今日,全托了长姐和家中的福,往后在章府立下跟足,定会知恩图报回馈诸位亲人。”
宋贤乐不可支,连声叫好:“还是三妹妹懂事,识大体!不像某些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自己跑去劳心劳神的受累!”
抬眼,他口中的“某些人”正睨着他,不悦地蹙起眉:“稀里糊涂走到今日,两家的亲事已成定局,你们一个个儿的,不管是图那份礼金还是谋往后的富贵,想来都已经得偿所愿了,何故还要提那些有的没的?”
“章家的日子宋姝求之不得,刚好我厌恶至极,让给她,不是我大度,亦不是托了我的福,无非是各择所需罢了。至于往后,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我愿意选择怎样的活法,那是我的事,也请旁人勿要置喙。”
“诶。”她轻叹一声:“今天的会面甚是无趣,净挑着些没滋没味的废话来理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无关痛痒的争辩令宋辞心力交瘁,她不耐烦地站起身,作势要离开:“若没其他正经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诸位,后会无期。”
见她抬腿就要往外迈,二姨娘连忙快步上前,拦住宋辞的去路:“哎!小辞小辞!怎的这样急性子啊!”
“你说你几个月都没着家了,一回来还没等说上几句话,起身就要走,好歹留下吃个团圆饭呀!”
在三姨娘支支吾吾的附和声中,宋辞偏过头,半点没客气,开门见山:“大张旗鼓的让宋姝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请我吃顿饭?”
语罢,她美眸环视,轻轻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庞,然后冷哼道:“我知道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凡事总想讲究个招式计法……但我都忙了一早上了,现在累得要死,没空陪你们兜圈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堂上,主坐两人各揣心思的沉默。堂下二姨娘给三姨娘递了个颜色,怂恿外加嫌弃她没用,终于激得后者咬咬嘴唇,上前假意亲切地拉住宋辞的手:“小辞,你太多心了!你离家这么久,家里人思念记挂得很,此次叫你回来只是想跟你多相处相处,没旁的意思。”
“是嘛?姨娘!”宋辞反握住她的手,面容故作亲切的笑开:“既然大家诚心诚意,那我留下吃便是了。只是……咱们说吃饭,就只能吃饭,席间若突然提起其他事,可休怪我置若罔闻。”
主坐上隐忍半天的宋朗山被她这股作妖做派气到,脑仁儿突突直跳,抬手不轻不重拍了拍扶手:“罢了罢了!她存心想闹,任你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索性直接说了吧。”
“宋辞。”他失温的视线落到下方那道倩影之上,没耐性的将大戏的帷幕落下,剖开表象,露出冰冷直白的企图:“说到底,你乃是我宋家的骨血,既没出阁,就理应与父母一体同心。”
“另外你一姑娘家,独自在外抛头露面不合章法,免得叫人笑话你失了体统,也议论宋家不懂规矩。”
“往后,你还是搬回家里来住。那摊位你若执意想出,我也不拦你,让你娘和两位姨娘在家里忙活,你带你两个妹妹去东街出摊,账目呢交由你大哥来管。这样一来全了礼数的同时,你也能省下很大的力气和心神。”
“至于银钱方面,你也不必忧心我克扣了你的。你既有了付出,便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受约束管制,月月账上都会给你拨例钱,任你拿去花用……”
没等宋朗山说完,宋辞一扬手,做止住状,满脸黑人问号:“先等等!”
“你刚说什么?我怕别是耳朵要聋,听岔了吧?”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把我好不容易打拼来的摊位充为家用,将我的变为你的,然后还自诩大度的反过来给我开例钱吧?”
竟然想让她从老板瞬间变成打工的!还得反过来替人家数钱?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听都没听过好吗!
宋贤厉声呵斥:“住口!什么你的我的?都是自家儿女,上堂坐的是生养自己的双亲!你怎能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你因亲事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现今三妹妹嫁了过去,事情得到了解决,这事也算是彻底翻篇。爹娘仁慈,怜你孤身在外不易,抛头露面多了往后名誉受损,特意寻你过来,由他们二老先低个头,给你道台阶下,谁知你竟这样不识好歹!?”
“我算是看出来了,世上真是只有狠心儿女,没有狠心爹娘!”
二姨娘也跟着帮腔:“是啊小辞,咱们好歹是一家人,总不至于为着区区一点小事,十几年的父女母女亲缘,兄弟姊妹的手足之情……就这么断送了吧?”
又来这套。
不过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她再逃避闪躲,再置之不理,就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了。
就是之前循着原主的性子,太给他们脸了,才导致他们捡软柿子捏,一步又一步的欺到她头上。
宋辞缓缓转过身,抬起那张明艳的面庞。
口齿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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