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醒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纪舒的后领用力向后扯去,他猛地清醒过来,这时又能重新感觉到自己身体与意识的存在了。他跪在地上喘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等站起身时感觉自己的腿依旧在止不住地颤抖。
纵使几人刚出来立足未稳,何浪却还是用尽了力气大声喊道:“快封门!”
鲜愚正趴在地上,闻言也顾不得坐起就立即翻过身子,朝着自己出来的方向扔出了手中的金属块。八个金属块在脱手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飘向不远处并分散排列开来,当它们互相之间保持相同的距离并停止后,这些金属块又自行开始了溶解。变成水银一样的液体互相连接了起来,在半空中连接成了一个正方体的框架。
几乎是在同时,那框架中心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似乎里面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用力撞击着,导致连肉眼都能看见周遭出现的那种不协调的凸出部分。但很快撞击就停止了,只能听见仿佛从脑海中传来逐渐远去的不甘低吼声。
“那是...什么?”纪舒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个金属框架,生怕里面的东西真会冲出来。
何浪也是心有余悸地盯着看了许久都没放下心来,此时他也早已满头是汗了,面色像失血一样有些苍白。
“猎犬,”他没有多做解释,看见纪舒的状态仿佛有些脱力,脚下飘忽感觉快要站不住,便解释说,“你这是在里面困太久了的一点小小副作用而已,现实的空间短时间内会让你产生强烈的排异感,不过死不了的。”
纪舒对所谓的“死不了”表示不置可否,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栋破败的烂尾楼中,从楼上望去四周竟是一片荒凉的废墟,与自己印象中的环境大相径庭。
“这里是...”
“这就是你做梦时一直待的地方,也是你家的...嗯,旧址。这次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调查这里,这栋闹鬼的烂尾楼。”
“闹...闹鬼?”纪舒有些惊讶地问,“我怎么没听说过?”
鲜愚拿出手机递给纪舒,并在旁边补充道:“嘿嘿,因为你是失踪在四十三年前的,而那个鬼很可能就是你。”
纪舒接过了手机,手机上是一篇关于蜀州市旧城区的一栋烂尾楼怪谈,这栋楼在原来的拆除之后开始建造新的楼房,可建造之初就发生了一些灵异事件。加之开发商在不久后就接连遭遇天灾**破产跳楼,导致这栋楼从此被扔在这没人接手,甚至越传越邪门。
后来有好事的网友调查出这栋楼在修建以前原本是一栋小区的居民楼,因为到使用年限以后便被一个老板包下来将整个小区拆了重修。而根据地理位置推断此地曾经有一位住户神秘失踪,警方查遍了小区和周围街道的监控也没能找到行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只能变为一桩悬案不了了之。可因为失踪者的父母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所以这事在当时也是上了新闻被各种阴谋化过的,于是有人认为徘徊在此地作祟的鬼魂很可能就是那位失踪的住户,也就是纪舒。
当然此处得为纪舒证明清白,虽然异常空间因为不稳定偶尔会对现实产生影响,可那老板的破产属于个人作风问题,纪舒并没有能力做这种下咒一样的事。可对有一部分人来说一切证据都可以为他的阴谋论做解释,不过这个是题外话了。
这位四十三年前的鬼魂看着帖子里那些人对自己去向的猜测,有人说他被杀了埋在地下,现在的烂尾楼就盖在自己的坟头上;也有人说自己的尸体被砌进了墙里,
楼房拆除后混着碎石瓦砾打成渣又来修了这栋楼,所以阴魂不散。更离谱的说法是自己让人给分尸冲进了马桶里,现在全城都是自己的冤魂,所以那些找不到说法的屎盆子就都能扣自己头上,使他一时间竟成为了蜀州怪谈之首,堪称小儿闻之不敢夜啼。
纪舒心中感叹一声,不得不说,在自己失踪的这几十年里,有些东西依旧是自己熟悉的那副样子。
何浪指了一下远处,此时外面正是万里晴空,阳光仿佛将楼里楼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而外面的世界也许早就和纪舒印象中的世界截然不同了。
“从这里出去,你就会回到真实的世界,四十三年后的世界。”
随后他又补充道:“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此刻你的身体依旧是当年的样子。但你已经透支了时间,时间不会对任何人宽容,所以这些时间会在你踏出这里时被一分不差地收回去。你可想好了?”
“还有什么好想的,我都醒了还能接着睡不成。出去看看吧,我好久都没晒过太阳了。”纪舒看着两人不禁苦笑了起来,他迈着故作稳健的步伐从两人身边经过,脸上还带着几分执拗,-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何浪和鲜愚二人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喂,你说要是这里拆了以后没修新的楼房只有一片空地会怎么样?”鲜愚跟在后面低声对何浪说。
何浪也压低了声音回道:“那就没我们的事了,等发现他那也得警察和环卫工来收拾。”
当走到最后几米时,纪舒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紧握的双手已被汗水浸湿。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走完最后这几步,就将跳过人生最有意义的那些岁月,从拥有锦瑟年华的美好梦境踏入已近夕阳的残酷现实。
“2070年啊,那我应该是64岁了吧,真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何浪和鲜愚一言不发地在身后看着纪舒。只差那最后一步,楼外的光线与投下的阴影形成一道分界线横亘在他的面前,他站在阴影中渴望着眼前的阳光却又心生畏惧。
这种时候在身后的二人自是不会做出从背后推人一把这种没品的事,他们看不到纪舒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迈了出去。
外面此时正是清晨,温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以及迅速苍白脱落的头发上。
纪舒上只觉得越来越累,视线开始模糊,肩膀也无力地垂下。他伸出干瘪有些颤抖的双手,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迅速破旧老化落上了尘埃,这身陪伴了他四十多年的衣服,此刻和他的身体一样重新落入了时间的洪流中。
当纪舒再次回过头看向何浪和鲜愚时,已是一位经受岁月磨蚀的花甲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