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鞭打
方昭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和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衾被。
昨日去荷花池吹了吹风,回来后就沉沉睡去,只觉得窗外日光耀眼,也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她的这副身体还是太孱弱了一些。
方昭感觉喉咙有些干渴,四处都不见巧儿的身影,随后她才想起巧儿已经被她赶走了。
这样也好,她本就是孤身一人,不用人伺候,也不需要陪伴。
方昭坐起身,伸手去摸桌上的茶壶,可茶壶空空,茶碗中也没有水。她提着茶壶目色稍沉,平日巧儿都是去何处打水呢?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婢女巧儿步伐轻快地迈进屋内,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打量着方昭手中的茶壶,将食盒放到一旁的长桌上,笑道:“小姐醒了?现在是晌午,奴婢把午膳取回来了,小姐是口干了吗?奴婢这就去帮小姐煮茶。”
方昭有许多话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巧儿接过方昭手中茶壶向门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提着茶壶回来了,动作麻利地为方昭冲了一杯热茶。
洁白的瓷碗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清亮,茶香四溢。方昭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茶汤入口,顿觉口齿生香,馥郁味甘。
一碗清茶下肚,人间百味了然,方昭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巧儿一边将食盒里的膳食摆出来,一边闲话道:“小姐,奴婢方才路过荷花池,见那一池荷花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都枯萎了,仿佛被人用刀斧齐齐斩断,只剩下残破的荷叶和枯瘦的荷梗。今年的荷花还没有开就破败了,真是咄咄怪事!”
听了巧儿的话后,方昭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很难过。
她在府里生活了十三年,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那处荷塘了。初春水清的时候,可以看到池底有各种颜色的锦鲤游来游去;入夏后,水面有成片的荷叶遮挡,翠绿鲜嫩的颜色使人身心舒畅;秋日采莲,荷花浑身都是宝,藕节和莲子可以入膳,制成蜜饯、莲子粥、藕片夹肉、荷叶蒸蛋等小食。荷叶和荷蕊可以入药,能通气行水、泻火清心,也可以制成茶饮。
方昭喜欢吃刚采下来的藕带,色泽白亮,口感比嫩藕还要鲜脆,有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气。
如今荷塘被毁,藕带怕是也吃不成了。
巧儿见小姐没有搭腔,只是垂着头专心用膳,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忿然地道:“不会是有人故意将那处荷塘毁掉了吧?这也太气人了!”
方昭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竹箸。
“外面天气晴好,小姐用过午膳要出去走走吗?”巧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小姐以前只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近常常去荷花池散步,身体变得越来越好了。
想到昨日发生的那件事,方昭有些踌躇,她害怕再见到那个驸马曹裴。巧儿说荷花池被毁又勾起了她的兴趣,她很想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方昭面露难色,巧儿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主动开解道:“听姨娘屋里的人说,老爷在前厅宴请,那个姓曹的正在陪老爷吃酒,这会儿不得空闲,不会来荷花池的。”
方昭点点头,让巧儿替她宽衣,褪下身上穿的月白色的衣衫,换上了一件青绿色的束腰襦裙,三千青丝垂落,更加显得她肤若凝脂,齿白唇红。
巧儿看得微微失神,怔怔说道:“小姐可真美。”
方昭敛眉凝思,美貌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反而会招来祸端。她宁愿自己长得丑一些,只要像寻常人那样能习武修炼就好了,她不想当一个废人。
“……走吧。”
“是。”
见小姐情绪低落,巧儿以为她在心疼那一池荷花,便不再多言,跟在方昭身后走出了院门。
午后艳阳高照,丝履踩在青石子路面上有些烫脚。主仆二人沿着青石子小径一路前行,走到荷花池边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凋零破败的一池残荷,方昭发出了一声低呼。
方昭和巧儿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这片荷塘上百支荷花无一幸免,除了几茎断梗在风中伫立,所有粉色的荷包和嫩绿的荷叶全都折戟沉沙,栽进水塘里了。也不知是何人辣手摧花,竟然下得去如此狠手!
一抹红色的衣角出现在方昭的视线中,引着主仆二人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才立定身形。
“你是什么人?引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巧儿叉着腰,指着面前那名红衣女子问道。
那名红衣女子一声未吭,仍背对着方昭和巧儿站着。
方昭缓步走上前,给那名红衣女子施了一个福礼,道:“……昭儿……拜见……长平郡主。”
偌大一个方府,只有夫人和柳姨娘两位女主人,方昭这个养女勉强算是半个主子,此时,老爷和夫人等人在前厅宴客,婢女仆妇们都很忙,能在府里随意走动的恐怕只有这位长平郡主曹敏了。
不过,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那名女子缓缓转过身,唇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张俏脸不语自带笑。她轻挑细眉,语气不咸不淡地道:“你猜中了我是谁,倒还没有傻透。”
“你怎么说话呢?郡主就了不起吗……”巧儿欲上前争辩,却被方昭拦了下来。
方昭没有理会曹敏的挑衅,对她欠了欠身,便欲转身离开,她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曹敏解下腰间的褚红色软鞭,挥鞭向方昭抽了过来。
她是一名八品武者,这一鞭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招式异常凌厉。只见那条长鞭如同灵蛇一般在半空中舞动,化成了无数条鞭影,向方昭当头袭来。
方昭看着漫天的鞭影瞪大了双眼,若是被这一鞭击中,就算不死也会去半条命。她自幼养在深闺,与这位长平郡主素不相识,今日是第一次相见,长平郡主为何要取她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