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寻仇

天色已暗，屋檐下惨白的灯笼随风摆动，透出几分森寒，使得四周的黑暗越发压人。

方宸穆抬起头向方宅主院的方向看去，打斗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他暗道一声不好，忙飞身向主院的方向赶去。没想到自己刚离开一会儿，父亲就出事了。

远远看到院子里火把连成一片，聚集了一大群人。

方元琮和姚云娘正与一伙人对峙着，那些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斗篷，将头和脸遮住了，看不清容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死状惨烈，都是方府的仆妇和下人。

方宸穆快步走上前，在方元琮耳边道：“父亲，藏宝室被盗了，可是这伙贼人所为？”

方元琮看到方宸穆和方昭，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疾言厉色地道：“穆儿，现在顾不上那些了……赶快带着你妹妹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方宸穆闻言神色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是想让他连夜逃走吗？

“方家有难，孩儿怎么能丢下父亲母亲独自离开呢，我不走！”

“混账！为父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方元琮扬手甩了方宸穆一个耳光，他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方宸穆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父亲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方宸穆说罢，将手中的碎星剑向前一指，对那伙穿斗篷的黑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夜闯方府究竟意欲何为？”

“哈哈哈哈！”

一名黑衣人大笑了几声，掀开风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丑陋脸孔，他的身躯高大魁梧，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铁塔一般，给人施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十数年未见，不知神武将军可还认得在下？”

方元琮的面色沉了沉，他怎么可能忘记呢？当年他率领大军北上蛮荒，就败在了此人手里。北部蛮荒之地由九个异姓部落统治着，合称九夷。此人便是九夷胡氏部落的首领胡燮。

“胡燮，你来得正好！当年，你屠杀我大夏国两万将士的性命，今日便叫你血债血偿！”方元琮病体未愈，此时情绪太过激动，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父亲！”

方宸穆扶住方元琮，怒视着胡燮，神情冷峻地道：“你们这些蛮族人竟敢跑到大夏国的将军府来撒野，就不怕大夏国的皇帝震怒吗？”

“原本方家与公主府有婚约，还让胡某忌惮一二，现在嘛……”胡燮脸上的疤痕抖动了一下，冷笑道：“你们两家亲事作罢，只怕公主府也不会再庇护方家了。只要神武将军将盗走的宝物归还，说不定胡某还会网开一面，留你们一个全尸。”

“好大的口气！”方宸穆怒喝一声，挺身向前，挥剑疾刺，一道道银色的剑光倾泻而出，向面前那群黑衣人卷去。

“穆儿，不可！”

方元琮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胡燮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狞厉的笑容，他从身后抽出两把泛着青光的双刃巨斧，对着漫天剑光猛地一劈。

巨大的斧影与剑光碰撞到一处，发出轰地一声巨响，方宸穆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力击中，整个人倒卷了出去，喷出一大口血块，碎星剑也震脱了手。

“穆儿！”

方元琮看着重伤昏迷的方宸穆，目眦欲裂，满腔悲愤化为一声怒吼，提着长剑向胡燮冲了过来。

胡燮虽然只是一名八品武师，但蛮族人十分强壮，勇猛善战，十数年前，两人对战也能轻松战个平手，胡燮还略胜一筹。如今，方元琮体内余毒未清，更加不是胡燮的对手，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为穆儿和死去的数万将士报仇。

“穆哥哥！”

方昭惊呼了一声，飞奔到方宸穆身边，见他全身的经脉和骨头尽数断裂，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算施针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方昭泪流满面，形容极度悲伤，她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一脸坚定地道：“穆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方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咬着下唇，对着自己的白皙的手腕割了下去。

随着利刃划破皮肤，鲜血涓涓涌出，方昭急忙捏开方宸穆的嘴，将自己的手腕送上前，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皓腕向下流淌，滴入了方宸穆的嘴巴里，被方宸穆吞入腹中。

方昭知道自己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受了伤能很快恢复，但她不确定这种办法能不能救人。

记得上次落水时，她的血液滴落到荷花池中，那一池荷花枯梗逢春，再次恢复了勃勃生机。因此，她心中抱着一线希望，期盼自己的血能救活方宸穆。

不知过了多久，方昭的面色都有些泛白了，方宸穆终于醒了过来，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线，见方昭将胳膊抵在他的唇边，迷迷糊糊地道：“昭儿……你在做什么……”

“穆哥哥，你醒了？”方昭泪眼婆娑地看着方宸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喝下方昭的血后，方宸穆感觉喉咙干涩，体内有一股强烈的烧灼之感，断掉的骨头和经脉正在快速恢复，他一把抓住方昭的手腕，低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方昭将衣袖向下扯了扯，摇摇头道：“没什么……”

方宸穆看到了方昭手腕上的伤口，加上舌尖隐隐传来的血腥气，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出言戳破。

“穆哥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再迟就走不掉了。”

那群黑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胡燮还不是修为最高的，另外几个人身上的威压也很恐怖，要是那些人一起动手，就算他们两个人留下来也是白白送死。

“昭儿，你自己走吧，我要留下来与方家共存亡。”方宸穆神色悲壮地道。

方昭含泪捶打着方宸穆胸口，“你是傻子吗？父亲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他拦住那些人，不过是想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你想让方家绝后吗？”

方宸穆抬眼看向方昭，沉声道：“昭儿，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让我丢下他们独自逃走，我真的做不到。”

方昭擦干眼泪，抱着双膝在方宸穆身边坐了下来，垂着头道：“那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