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4 章
周家一楼客厅里,周声坐在沙发上和周启淙说着公司里的事情。中途周启淙眼睁睁看着坐在旁边的储钦白,把一碗剥好的石榴果肉放到了周声面前,心里直犯嘀咕。
心想这是哪门子套路。
自己当初把儿子塞给他,也没指着他会真喜欢上周声。就算自己儿子现在事业有成,但他储钦白什么人没见过。
再看周声一脸寻常。
周启淙干咳了一声,故意把注意力对准储钦白,问“听说你之前受了点伤,查出是谁没有”
“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储钦白简单带过,和公关对外的说辞一致。
周启淙皱了皱眉,“你们这一行也危险,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个女演员被人给泼了硫酸”
储钦白点头,“是,感情纠纷引起的。”
说起这种圈内八卦,周声就是一头雾水。
知道得还不如周启淙多。
见他一脸完全不知情的表情,周启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对储钦白意有所指地说“现在极端的人特别多,这私人感情尤其是要处理好。周声成日待在公司,有些事未必注意得到,这人能不能经受得住诱惑,有没有自制力是最重要的。”
储钦白受教道“是,这确实重要。”
周声在旁边听得几度无言。
周启淙从一个求人的角色,如今也拿出了长辈的架势。
储钦白居然还挺配合
周启淙说到后来,干脆也不和周声谈正事了,要和储钦白下棋。
对弈一来一回,好一副和谐的模样。
周声看了会儿,自己端了茶,在偏厅的落地门窗边,看着外边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下人。
岚城进入十一月了。
傍晚温度很低,天气不好的时候,空气里总含着一层雾蒙蒙的白霜。
有保姆撩着侧边的窗帘小心唤他。
周声侧头,看见了站在保姆身后的周松。
确实如周启淙所说,他大变了样。
整个人瘦下来,剪着短发,眼下青黑,给人的感觉沉默了不少。
周松也同样看着周声。
面前的人站在那儿,给人的感觉比当初他刚从医院醒来,来找他腾房子的时候越更沉静几分。牢狱生活让他看清了自己,他一边恨着周声当时的不留情面,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他。
放在几个月之前,周松都不会承认这一点。
但现在的周声不仅仅是周氏的总裁。
他现在做的那些事,接触的那些人,是他根本接触不到也不敢想的。
周松始终没有想通,凭借着储钦白和储家的关系,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吗
可不管怎么样。
他现在得罪不起周声。
上前两步,出声“大哥。”
见周声还是没开口,周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勉强道“我来给你道歉的,之前的事情是我做得过分了,希望你不要跟我计较。”
周声淡淡“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用不着向我道歉。”
“那”
“想回公司上班”周声不用猜都知
道他为什么找自己。转回去,看着窗外说“你姓周,想回去上班无可厚非,但公司现在在我手里,你想回去,就得约法三章。”
“你说。”周松并没有什么反抗的态度。
周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左手摩挲着杯底,漫不经心,“第一,项目经理的位置不可能再交给你,要回去就从基层开始。第二,以前那些习性不要让我看见,一旦发现直接开除。第三,总裁的正式任命书我已经签过了,意味着只要我不点头,公司不可能有落到你手里的那一天。你要能接受以上条件,就跟着项目部二组先试用两个月。”
周松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黑着眼“这是故意针对我吗”
“针对你你觉得有这么必要”
周声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今天这顿饭主要就是为了你的事。我管着周氏,间接掌控着这个家,你要不是姓周,别说进公司,现在都未必有问我的机会。你要觉得我在针对你,大可以直接去找爸。”
周声说这个话的时候,跟着周松往棋桌那边看了过去。
储钦白眉间闲散,周启淙严阵以待。
耳边,周松说“你明知道爸现在不会听我的。”
“看来你自己也清楚。”周声看着那边说“他不希望你就这么毁了,机会就给你这一次。我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能送你进去一次,也不在乎有没有第二次,要不要去公司,选择权在你自己。”
周松莫名觉得这样的周声很可怕。
比周启淙这个父亲给他带来的压力都要大。
他不怀疑周声会说到做到。
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周松咬了咬牙,最后说“我去。”
周声这下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以他对周松的判断,能力不大,满肚子草包算计,现如今看起来,坐牢的确是能很好地一个人。
周声点点头“行,明天去报道吧。”
按周启淙的意思是,与其放在家里无所事事,还是让他去公司干着,好歹有个正经事做。周声根本不在乎,放到眼皮子底下,反而更容易些。
棋桌那边。
储钦白不动声色输掉一局,周启淙露了笑。
抬头见储钦白在看窗户那边,闲聊般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让周松回公司不对”
“路都是自己选的。”储钦白收回视线,“周声不会纵容他。”
周启淙叹气,“就是想让他受点教训。有时候想想,对周声总说是补偿,如今亏欠的反倒越来越多了,连周松的事情还是要他帮忙。”
“他可以拒绝,只是没有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拒绝,储钦白隐约觉得,和周声身上的秘密有关。
他进入周氏,到接手公司,都给了储钦白一种献祭的感觉在里边。
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家业继承。
他完全可以不用管周松。
但他依然应了周启淙的要求,这个时候,看起来就更像是一种责任或者补偿。他作为周启淙“儿子”,周氏总裁,周松“哥哥”的补偿。
储钦白帮着周启淙重新分好黑白两色的棋子,不动声色问“家
里的秦妈,就是小时候照顾周声的阿姨”
周启淙笑了声“你对他小时候的事感兴趣”
储钦白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我见他爱吃苏帮菜,他说是小时候家里的阿姨会煮,所以就随口问问。”
“那完全是胡说。”
周启淙毫不设防,他对自己儿子了解不多,但爱吃什么还是知道的。
当即道“家里的保姆就没请过南方人,他什么时候爱吃苏帮菜了,小时候爱吃零食,饭都不怎么吃,还苏帮菜呢。”
储钦白捏着黑子的手指有些微停顿。
然后放下去,自然道“是吗那估计是他自己记错了,毕竟口味随着年龄长大是会变的。”
“是啊,小时候就爱舞刀弄棍,不安分。”周启淙说着道“是我太忽略了他,连他什么时候学的一身生意经都不知道。”
储钦白左手缓缓点了点桌子,不置可否。
他像是一切了然于心后,最后确认般,继续问了一个问题说“那家里养过的那只狗还有照片吗刚好我朋友那里有两只博美,最近在找寄养。”
“什么狗”周启淙一心在棋盘上,随意道“家里没养过狗,周声他亲妈和现在他阿姨都毛发过敏,家里从来没有养过宠物。怎么他跟你说想养啊”
储钦白摇头“没有,就是问问。”
“别让他养。”周启淙不赞同,“他那个身体,我看连他自己都养不好,养什么宠物。”
周启淙如今谈起这些闲事,倒是很有耐心。
储钦白眼睛看着棋局,实际上心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从周启淙这里得到的回答,并不意外。
只是亲耳听见了,才有种果然是这样,这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一切并不是错觉。
不是他储钦白失心疯。
也不是周声失忆后,记忆出现了错乱。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启淙坐主位。
周声坐在下首,储钦白在对面。
周氏易主,不止是周松的不敢反抗,舒美丽的忍气吞声,从座位排列也可以看得出变化。
舒美丽敢怒不敢言。
目光扫到左边的储钦白,眼珠子一转,开口就说“钦白啊,你第一次来,多吃点。之前阿姨去东湖找周声,还闹了些误会
,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严重了。”储钦白说得客气,但没什么表情,“不是什么大事。”
舒美丽立马又接着叹气道“也是我这儿子不争气,没有他哥这么有本事。”
周启淙眉毛一皱,“你没事又说周声干什么”
舒美丽脸色僵了一瞬。
她就是受不了自己儿子,如今落到要去他周声手底下讨生活的地步,明明都是他周启淙的种,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但她又不敢明着和周启淙硬来。
硬生生扯出一张笑脸来,怎么看怎么别扭,说“什么叫我又说周声,我夸他呢,证明当初让他结这个婚是结对了。看看现在,咱们全家都得靠着他。”
周启淙脸色刷一下就冷了下来。
周松如今也算看清了局势,扯舒美丽“妈,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舒美丽还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问题,为了给自己儿子赢回一点脸面,转头就对着储钦白说“要我说啊,如果不是他爸一直觉得忽略了周声,当初和你结婚的就未必是他了。”
周声当初是什么样子
比她儿子还不如呢,再看看现在。
哪怕周松有过不少女朋友,这一刻她也难免生出那么点扭曲的心理。
可这话的威力,那真是巨大的。
周启淙一张脸五颜六色相当好看,连周松都低着头,完全抬不起来。
气氛诡异的档口。
周声淡定咽下清汤,看向储钦白。
眼神示意恭喜啊,舒美丽看起来很想让你改口叫她妈。
储钦白冷着脸大可不必明说。
旁边的周启淙那叫一个丢脸,立马就对着储钦白说“别听她胡说八道,一天脑子出问题了,说话不着四六的。”
储钦白缓缓开口,淡淡道“我有不错的医生资源,哪天要是需要,您尽管张口。”
这话说得,不是不留情面了,是非常毒。
周声坐在对面,却微微勾起嘴角。
时隔很久,再次见证了这人的不能忍,有些话真是张口就直接来。
周声看着舒美丽憋红的脸。
一边喝着汤,桌子底下,脚却踢了踢对面的人的脚尖。
储钦白面无表情抬眼看着他。
周声撑着下巴,一下一下,从脚尖碰到脚踝,看他一脸无动于衷,就沿着往上踢到小腿。
餐桌上,周总看起来一派淡然,作为凌驾者,他显然无心参与周家的内部斗争。
而舒美丽在听见储钦白刚刚的话后,就后悔了。
尤其是储钦白说了那句话就不再开口也不动,脸色却越来越深,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舒美丽经不住吓,到底是开口道歉“是我说话不转弯,我也没那个意思,就”
这话终止于储钦白把勺子扔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管是下人还是桌上的,全都看过去。
“那什么,她”周启淙一度怀疑这顿饭要毁了。
这时候,周声放下手,平静开口“吃饭吧。”
其他人一脸迟疑。
周声夹了个狮子头放储钦白碗里。
撑着下颚。
“储哥,尝尝。”没什么悔改的表情。
储钦白在不少双目光的注视下,看了他两秒。
颚骨微微凸显,浅尝后凝眸评价“味道一般。”
虽然不是好话,但除了周声,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顿饭结束后,厨房负责收拾的下人小声八卦。
“太太也是疯了吧,居然能说出那种话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什么文化,有什么好稀奇的。反倒是大少啊,天,他好淡定,要是换以前早就撕起来了。”
“今非昔比,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吧。”
“不过那位不愧是影帝级别,明明都生气成那样了,还能一秒压下来。”
“周总不声不响,还会哄人。”
“哄了吗我怎么觉得还是像有火无处发”
“都是做戏啦,指不定关起门来就得吵架。”
当天晚上并没有回去。
周家新收拾出来的卧室面积很大。
周声虽然答应了周松回去上班,但是没有什么身为兄长的自觉,所以周松经周启淙授意,再次敲门来替他妈道歉的时候,周声什么感觉也没有。
上辈子他是顺子的兄长,如今在这里,只有喊他一声声哥的许朝,周声会承认这个角色。
说了句没必要,关上门。
转身就被洗了澡出来的储钦白堵了个正着。
这人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抵在门板上,“谁”
“周松。”周声看向他道“说是也得向你道歉,要不我把人叫回来”
“语气挺刻薄啊。”储钦白用力把人扯回来,手指缠着他腰间带子,问他“吃饭的时候故意的不乐意了”
“不至于。”
一个疯女人的话而已,顶多有点厌恶。
周声说着戳了戳储钦白胸口,浅浅抬眼,露出他也有的占有欲“既然跟我试,我看谁敢从我手里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