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叶萝洗干净手后,端了清水和温水往屋里跑了两趟,然后飞奔去找隔壁的陈大娘一家,请他们帮忙请大夫和报案。
陈大娘赶紧打发腿脚快的丈夫和儿子去。
陈大娘抓住叶萝的手,要跟叶萝一块去看看李婆的情况。
叶萝反抓住李婆的手,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娘的身体已经凉了,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可能救回来?”
陈大娘心里咯噔一下,忙安慰叶萝,抚着叶萝的背,陪着叶萝回家。
早上这会儿各家各户都起床了,叶陈两家闹出动静,巷子里的邻居都出来问情况。穆兰也出来了,见叶萝哭凄惨,关切询问怎么回事。
叶萝哭得更凶,死拽住陈大娘。
陈大娘知道叶萝现在受不了刺激,只跟大家解释一句李婆出事了,已经报官了,让大家先等等再说。
大家跟李婆当了多年的邻居,李婆时常会跟他们聊一些开封府的案子。大家对开封府查案的步骤多少有点了解。所以陈大娘的话,大家都领会到了言外之意:这会儿去多了人,只怕会破坏现场。
陈大娘陪着叶萝回家不久后,梁秋刀带着军巡铺的衙役率先到了现场。今早他正好在军巡铺当值,知悉李婆出事了,他率先夺门而出,飞奔过来。
随后大夫也到了。
再接下来,逼仄狭小的小花巷竟迎来了开封府的大官,通判程戡和推官裴鹿都来了。
程戡和裴鹿进屋片刻后,出来了,俩人表情都十分凝重。
程戡召来寿旺吩咐了一句,寿旺就领命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裴鹿问程戡。
程戡看眼门外围观的众百姓们,语气沉重地对裴鹿道:“当然是运尸回开封府。”
裴鹿应声,带人照做了。
当尸体搬出屋子的时候,叶萝哭成了泪人儿。
李婆是开封府的人,大家没用平常的运尸车运送李婆的尸体,而是用了一辆有篷子的毡车。
“节哀。”程戡递帕子给叶萝道。
叶萝擦完眼泪后,又擤了鼻涕,随手把帕子扔在了地上。
程戡:“……”
叶萝深吸口气,尽量平复情绪后,哑着嗓子对程戡道:“我要查案,亲手抓杀害我娘的凶手。”
程戡没回答叶萝的话,只道:“收拾一下,搬去开封府住。”
李婆被谋害,叶萝未必安全。卫婆之死恐怕也不简单,开封府有责任保护叶萝的安全。
“好,我想一个人先呆会儿。”
待衙门的人都撤离后,邻居们都凑过来安慰叶萝,劝她就算再伤心,也千万不要想不开。
“遇了什么事儿,就找我们帮忙。”
“是啊是啊。”
……
“对,回头你娘办丧事,我们都会出力。”
后一句话刺激得叶萝直接红着眼抬头。
说这话的邻居忙捂住嘴,找借口走了。其余人白天也都有各自的活儿要干,安慰两句叶萝后,都散了。
穆兰留了下来,“阿萝,我陪你。”
“别假惺惺了,你跟郑清河的事儿,我看见了。”叶萝不明白看向穆兰,“你到底有什么毛病?自己干过什么事不清楚?非几次三番往我跟前凑。”
穆兰震惊,随即哭起来,“阿萝,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会如此,是郑清河他——”
“若是他强迫于你,他便犯了调戏良家之罪,我们告他好不好?让他坐大牢。”叶萝应话道。
穆兰哽住。
“滚吧,你们的事儿我不会管,只别来我跟前恶心我就行。”叶萝声音冰冷,审视穆兰的目光仿佛把穆兰扒了一层皮一般。
穆兰狼狈逃离,她踉跄走出院门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郑清河。
怎么会这么巧。
“你怎么来了?”穆兰问。
郑清河目光复杂地回看穆兰:“我有朋友是衙门的人,跟我说李婆出事了,来看看她。”
“别去——”穆兰刚要细说,就听继母又叫她了,连声催,她不应都不行,穆兰只得回去。
郑清河见叶萝眼角还有泪,递了帕子给她。
叶萝恶习看他一眼,只让他滚。
“阿萝,还生我的气?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人。穆兰是个有心机的,她算计我。
三月初一那日你还记得吗,我本要约你三月初三游湖,你刚好不在家,便让她帮忙传话给你。谁料她却没告诉你,自己来赴约。我也是男人,自小到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见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哪能忍得住?”
郑清河说罢,见叶萝低垂着眸没反应,继续游说。
“李婆去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一个孤女该怎么办?守孝三年后,你便二十了,想再找没成过婚的郎君很难。我可以等你!”
“阿萝,这下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有多诚挚了吧?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娶你为妻。”
“别为那点小事不开心了好吗?哪个有钱男人家里不养几个通房小妾?我不过是亲了穆兰两下,没打算把她留在房里。你以后若不想见她,我们再不见就是。”
郑清河很满意自己说的这番话,他已经把自己摆在了极低姿态,诚挚向叶萝表达了歉意。叶萝现在正处在丧母的悲伤之中,正需要人依靠的时候,肯定会因他这一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世上恐怕难再找到像他这样痴情的男人了,不嫌弃叶萝父母是仵作出身,也不嫌弃她命硬克父克母,还允诺会等她三年,娶她做正妻。要知道像叶萝这样的条件,做小妾也是可以的,他看在他们青梅竹马多年的份儿上才没这样做。
叶萝就想想听听这男人还能说出什么恶心的话来。
万万没料到,她低估了郑清河恶心人的能力。
恶心人说恶心话倒不让人意外,最恶心的点在于郑清河居然把恶心人的事儿用一本正经深情的语调说出来。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深情,就像狗觉得屎很香一样。
叶萝激动地手颤抖了。
“阿萝,我知道你很感动——”
“我当然敢动,我不仅敢动,我还要打死你呢!”
叶萝蹭地起身,抄起立在墙边的扫帚就朝郑清河身上打去。
跟这种人没什么话好讲,能动手绝不动口!
“嗷——”
郑清河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痛叫一声。
“嗷嗷嗷嗷——”
紧接着,他连环挨揍。
郑清河抱头鼠窜,要质问叶萝为什么这么对他,可他发出的话最终都化成破碎的通叫声,人一路被打到了门外。
“怎么回事?”陈大娘的大儿子陈壮听到隔壁有动静,抄起木棍过来了。
“这畜生擅闯民宅,还想出言调戏我!”
“我不是,我没有,壮哥是我啊!”抱头挨打的郑清河求救道。
陈壮当然认出了郑清河。昨日他娘刚跟他说过,这郑清河本要跟阿萝妹子订亲,却在订亲前夕跟别的女人厮混,所以婚事没议成就吹了。
活该挨打!
“还真是个畜生,阿萝妹子刚丧母就来骚扰她,看我不打死你!”陈壮挥舞着棍子,也跟着一起打。
郑清河被揍得鼻青脸肿,听叶萝说还要送他去见官,郑清河丢不起这人,捂着脸匆匆惶惶逃了。
叶萝跟陈壮道谢后,就关上院门,仔细回想李婆出事前的一言一行,除了去见卫婆女儿这事儿,还真没见她有什么异常。
她搜查遍了家里李婆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没有任何收获,这才带着行李去了开封府。
程戡已吩咐人提早等着,给叶萝安排好了房间。屋子不大,但桌床衣柜都有,旁边住着开封府负责管事的婆子,可以随时照料叶萝。
叶萝丢下行李后,就去找程戡,程戡不在,倒是裴鹿和王邢二人在屋里。
叶萝立刻问:“卫婆的女儿抓到没有?”李婆昨晚去见卫婆女儿后中毒,卫婆的女儿自然嫌疑最大。
裴鹿和王邢同时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叶萝。
“怎么了?”
“卫婆根本没有女儿。”王邢问叶萝,“你确定昨晚李婆跟你说,她去见卫婆的女儿?”
“确定。”叶萝沉吟了下,再问,“州桥的张记茶铺呢?”
“已盘问过店里的人,没人记得李婆去过那里。”裴鹿道。
“哇啊哇啊啊……”
隔壁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肯定是又饿了。”
刑部侍郎唐方明忙把儿子交给了奶娘照顾。
他出门后,再三作揖,向程戡和薛奎道谢:“幸亏那贼人把孩子丢在开封府的门口,不然我真担心这孩子挺不过昨晚。”
薛奎吹胡子骂:“幸亏什么幸亏,要不是他偷孩子,哪有后来的事儿,当该狠狠惩办他!胜之,你负责此案,必须把这偷婴贼给我抓了!居然敢说这孩子像我一样丑,可气死我了!”
一直用“对对对是是是”来激情附和薛奎的唐方明,骤然止声。
空气突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