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他即是佛
来到芒村的第三天，雨势终于停歇，白夜和徐长卿不再拖延，向村长道别，继续登山。
离开芒村后，白夜还是像之前一样，拎两个人的箱子上路，毕竟徐长卿身体太虚，爬山太慢了。
一路上，白夜倒是没和徐长卿说太多话。
这两天时间里，白夜和徐长卿各有心事，没有聊什么东西。
徐长卿在接触了“逝去的爱”那个APP后，更是变得古怪起来，时不时出神发呆，情绪不太正常。
对于徐长卿的事情，白夜也不打算管，不论是出家，还是沉浸在AI的幻觉之中，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除非九华寺的僧人露出丑恶嘴脸，否则白夜不会出手。
不过在这些天的接触之下，白夜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这些僧侣的行为虽然看起来颇为诡异，但并没有做过实质上的坏事，和总务署那帮人简直天差地别。
但从这方面考虑......白夜反而起了疑心。
能和总务署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猎犬和平共处......这样的势力或许可以是良善，但绝不简单。
“不过现在，我的战斗力已经非常强势，有了斯安威斯坦之后完全不必惧怕。”
“如果谈不拢，就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不帮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一抹嗜血的情绪猛然从心底蹿起，白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但在几秒之后，这个笑容就僵硬了。
白夜突然捂住自己的脸颊，瞳孔猛然收缩。
“杀人？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
“这不是强尼·银手才会有的强盗思维吗？拿不到的就去抢，抢不到的就去杀？”
侵蚀......又加深了！
恶寒的感觉瞬间驱散了心底澎湃的杀意，白夜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整个人一阵摇晃，几乎要晕倒。
再这样下去，我还是我吗？
迟早有一天，“白夜”这个人会不复存在，“强尼·银手”将取而代之。
“不可能，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取代我！”
白夜咬牙切齿，猛地拿出白酒猛灌。
“吨吨吨——”
一整瓶白酒下肚，白夜感觉才稍微好点，按住膝盖喘着粗气。
“白小弟你没事吧？”一旁的徐长卿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询问道。
“还好。”白夜深呼吸，将脑中的混乱全部扫清。
“继续上路吧。”
一阵北风刮来，白夜感觉身体一寒，转头望向苍茫的天空，万里阴云遮蔽天空，如一道灰黑的铁幕。
恐怕很快就要下雪了。
白夜拎着两个箱子，恢复表情，继续登山。
......
“哈哧，哈哧——”
徐长卿的体力比白夜差远了，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得歇息一阵。
坐在路旁的石头上，徐长卿脸色发黄，满头是汗。
此时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寒风一吹他就打哆嗦。
“这冬天，凉透了啊......”
“把衣服换一下吧，不然你铁定感冒。”白夜无语地帮徐长卿打开行李箱，翻出衣物，给徐长卿换上。
“谢，谢谢。”徐长卿换了一身衣服，摆脱了冰凉的汗水，这才好了一些。
“老徐你好好锻炼身体，多活几年，也能在手机里多和AI妹妹说话。”
白夜随口说道，徐长卿直接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白夜耸耸肩，“我也不算是普通人。”
“难怪......”徐长卿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你和九华寺的僧人是同一类人？难怪是这样。”
“难怪你会来九华寺，也没有太过惊讶。”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超越世代的科技？”
面对徐长卿的疑问，白夜摇头：“很难解释，等你到了九华寺，亲自问他们吧。”
“好吧。”徐长卿没再追问，休息完毕后，继续登山了。
......
两个小时后，白夜和徐长卿终于到了终点。
葱郁的山峰之上，首先出现的是一排青石长阶，取代了荒芜的山道，一直通向山顶。
登上台阶，一座朱红墙壁的宏伟寺庙，出现在台阶的尽头。
寺庙整体庄严古朴，黑色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九华寺。
看到这座宏伟的庙宇，白夜和徐长卿都吃了一惊。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在如此偏僻的深山之中，居然坐落着这样的一座庙宇。
而且在寺庙的内部，一座黑色的佛塔冲天而起，高达三十多米，十层楼高。
仔细看去，它居然是完全由金属构成的一座信号塔。
深山之中，恐怕九华寺也是依靠这座信号塔，获取外界的网络。
“这九华寺是怎么建成的啊？他们哪来这么多建筑材料？看起来还是新的。”徐长卿看着宏伟的寺庙感叹。
“或许都是从夜之城进货过来的？”白夜盯着巨大的金属信号塔，感觉它仿佛一尊漆黑的巨人矗立在山峰上，冷冷地俯视他们。
寺庙门前，大门紧闭，倒是和网上说的一样。
白夜上前敲门，几十秒后，大门打开，一个穿着褐色僧衣的和尚走了出来。
白夜注意到，这个和尚的双眼和静尘类似，同样被电子义眼所替代，只是这个和尚只有2枚电子义眼，而静尘有7枚。
难道他们九华寺，义眼的数量越多，等级越高？
白夜心中猜测的时候，和尚的电子义眼扫过白夜和徐长卿，开口问道：
“各位施主，前来敝寺所为何事？”
“他是来出家的。”白夜指向一旁的徐长卿。
和尚看了一眼徐长卿，摇头道：“在九华寺出家，需要与我佛有缘，还请去往别处。”
“我有这个，缘分够吗？”徐长卿皱眉，拍拍手里的行李箱。
白夜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和尚接过了行李箱，打开检查后，为徐长卿让开了道路：
“施主你可以进入了。”
“看来，你们的佛还挺死要钱。”白夜冷笑。
听了话后，和尚转头看向白夜：“这位施主，又是所为何事？”
“我认识静尘，她让我来的。”白夜与和尚对视，开门见山：“我要见法明。”
听到静尘的名字，和尚的脸色微变，立刻为白夜让开了道路：“施主请进，法明大师就在佛堂内。”
九华寺大门敞开，又有两个僧侣迎接上来，为徐长卿和白夜带路，他们都拥有两枚黑色的电子义眼。
白夜看到，徐长卿被一个僧人领到了寺庙的另一边，徐长卿正和僧人说着，大概是有关“逝去的爱”APP的事情。
而白夜被带领前往一座高大的八开佛堂。
在路上的时候，白夜经过了那座矗立在寺庙正中央的黑色信号塔。
信号塔下，有几位僧人席地而坐，围着信号塔，一边口中诵经，一边有节奏地敲着木鱼。
“南无 喝啰怛那 哆啰夜耶”
“南无 喝啰怛那 哆啰夜耶”
“南无 阿唎耶”
“南无 阿唎耶”
“婆卢羯帝 烁钵啰耶”
“婆卢羯帝 烁钵啰耶”
听了几句，白夜反应过来。
“大悲咒？”
这是佛教的经典佛经，流传甚广，就连白夜都认得前几句。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意思是“皈依三宝。”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意思则是“皈依圣观自在”。
白夜一边前进，一边观察，发现这些敲木鱼的僧人，有的是三枚黑色义眼，有的则是五枚。
在经过他们时，白夜注意到带路的和尚神情都严肃了一些，微微躬身快步行走，眼中的那种尊敬是伪装不出来的。
看来，这些敲木鱼的僧人，都是这座寺庙比较高端的存在，比这些带路的僧人级别要高。
“这些人也是玩家的话，他们钻研的是赛博改造，还是黑客技术？”白夜思索。
“到了，法明大师就在里面，施主请进。”
白夜进了佛堂，只见一尊巨大的威严金佛端坐在莲台之上，大佛的视线俯瞰着他。
佛像之下，一个白色胡须的老僧坐在蒲团上，正在低诵佛经。
白夜朝老僧走去，脚步声在佛堂中回荡，似乎惊动了某些东西，四周围的光影变暗了一点。
老僧停下了诵经，微笑着看向白夜，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老衲法明有礼。”
“法明大师你好，我叫白夜，静尘推荐而来。”白夜仔细观察，发现老僧同样也有电子义眼，和静尘一样，都是七枚。
七枚义眼，大概是九华寺最高级别的身份。
感受着佛堂中的静穆，白夜心中也不急躁了。
毕竟总算到了九华寺，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
“法明大师，你对‘夜之城’有多少了解？一个赛博世界，和你们佛门有什么关系？”
“难道赛博世界里，神真的存在？”
白夜稍微思索，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听到白夜的询问，法明没有正面回答：“施主所说，仅仅是世界的表面。”
“佛法有云，万缘发于心，一切由心造。”
“如果你认为神存在，那么它就存在。”
“那神也可以不存在，对我而言。”白夜皱眉，法明的回答显然差强人意。
“法明大师，你是否知道总务署正在抓捕玩家？为什么总务署的黑衣人不抓捕你们？”
“阿弥陀佛，我们九华寺与总务署有协议，所以不会被追杀，只要施主你呆在寺中，也不会有人来杀你，这里是安全的。”
白夜看法明的态度非常平缓，和静尘类似，一副仍由提问的样子，便继续开口道：
“九华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听静尘说，你是第一个聆听梵音的人，也是第一个九华寺的‘玩家’？”
听到这里，令白夜有些诧异的是，法明大师摇摇头：
“并不，事实上第一个聆听梵音的僧侣，是静尘大师。”
“她才是第一个九华寺的玩家，将梵音传递给了我们。”
“在这之后，我们研修佛法，聆听梵音的指示，钻研夜之城的技术，在人间建立了佛国的高塔，并且将梵音传播给芒村的村民。”
“这就是九华寺一个月以来的经过。”
“至于静尘聆听的最初的梵音从何而来，我也不甚清楚。”
听完了法明的叙述，白夜思忖：“大部分都和静尘说的一致，但如果最初的梵音来源于静尘，她为何要说谎，说是法明呢？”
思考完毕后，白夜决定直接进入主题：
“法明大师，你是否知道，我身上的问题？”
法明双手合十，七枚电子眼组成的视线扫过白夜，说道：“施主是想解决一个附着在你身上的奇特存在，他的名字叫强尼·银手。”
“一个电子病毒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将其他的普通人转化为玩家？强尼·银手究竟是什么？”
白夜皱眉，问出了他一直以来，想要获得的答案。
在白夜的心中，他一直以来都很想弄清楚，强尼·银手究竟是什么？
作为一个电子病毒，强尼·银手似乎过分强大，不仅在游戏中入侵了白夜的意识，甚至还延伸到了现实中，占据了白夜的身体整整一夜。
当时在那个烟雾弥漫的酒吧里，白夜亲眼见证强尼·银手在人群中宣讲，众人宛若癫狂一般追随。
强尼·银手借用着白夜的身体，在一夜之间就组织了一个由“玩家”组成的暴力组织，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就是发生了。
这种着魔的情况，甚至感染了校花苏婉，导致她误把白夜当成自己的首领，成为了一个小迷妹。
这段时间，苏婉天天给白夜偷偷发消息，嘘寒问暖，询问要不要送钱过来，白夜都没有回复。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众多的疑问堆积如山，白夜此刻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白夜直视着法明大师，看着对方沉默了几秒钟，忽然问道：
“白施主，你是否知道，佛教中有几尊佛？”
说着，法明看了看面前的这尊金装大佛，说道：
“佛陀意为觉者，即觉悟明白三世一切诸法者。”
“依经典所载，有十方诸佛：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
“又有三世诸佛：过去、现在、未来。”
白夜眉头紧锁，他不知道为什么法明在这个时候，要开口给他科普佛教知识。
“这和强尼·银手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强尼·银手究竟是什么？”
法明大师双眼平静，转头望向白夜：“他即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