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直指武当
无影门的三项绝技——轻功、暗器、铁手,曲风兼具。他体重很轻,只有九十七斤,所以身轻如燕,放眼当今武林,其轻功造诣绝对能排进前十之列;只是资质所囿,余下两项绝技,他均达不到超一流的境界。
此时,两名刀手和一名持竹节鞭的汉子将他攻得险象环生。这三名敌人,武功都颇强,若非仗着他那身绝顶的轻功,早已落败了。
曲风浑身上下本有四十八柄飞刀,如今只剩下一柄了。以前发出的那四十七柄飞刀,令三十二名敌人倒下了,只是,这些敌人均算不上高手。现在,他想寻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发出那仅剩的一柄飞刀,争取能重创一名敌人。
机会来了,一名刀手攻得太猛,小腹部位空门大露,“刷”的一声,曲风袖中飞刀脱手而出,正钉在他小腹之上,那人闷哼一声,仆倒在地。
余下两名敌人忌惮他的飞刀,一时都不敢靠得太近,曲风立刻转守为攻,战不多时,将那名持鞭汉子的手腕扭得脱了臼。
敌众见曲风厉害,迅速又补上来了三人合战他。
正吃紧的那群武当弟子压力一减,立时摆脱了被动的局面,双方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势。
青石也是独战三人。这三名敌人均是剑手,使的是崂山剑法,只是比起青石的剑法造诣来,他们还差上了一大截。酣战中,一名敌人躲闪不及,被一剑削中了右臂,立时失去了战斗力,退到一旁咧着嘴裹伤。
黄石、冥石合战四名敌人。这四人看样子是两对兄弟,二人手持齐眉棍,二人使两对判官笔,棍攻上盘,笔攻中、下盘,配合默契,招法狠辣凶悍。二人以两仪剑法御敌,一阴一阳,相辅相成,形成了一个绵密的防守圈,虽守多攻少,但无论敌人怎么上劈下刺,左挑右扫,却总攻不破他们的防守圈。
最吃紧的还是枯木,一则他已连受了三记伤,功力上早已打了折扣,只及平日的八成,二则他的对手乃是敌阵中最强的三人,而且看样子各个均是小有名气的武林健者。三名敌人分工明确,使铁链的那头领和使枪汉子轮番攻击他的中、上盘,使刀矮汉则专门攻击他的下盘,让他疲于应对,一时几乎缓不过气来。
“只能一味的被动防守,根本无力进攻!如此斗下去,累也得把自己活活累死!”枯木心急如焚,一咬钢牙,“看来只能行险了!”
心念及此,躲过那势大力沉的铁链后,默运玄功于背,硬受了持枪汉子一记,“咚”的一声,枪杆重重地戳在后背之上,顿时眼冒金星,痛彻心扉。枯木顺势将脱口而出的血箭喷在那使刀矮汉的脸上,顿时将他喷得满脸淋漓不堪。
使刀矮汉促不及防,眼前一片血红,刹时不见了敌踪,心慌意乱之下,忙奋起毕生功力倒纵而出。堪堪纵起,陡觉胸口一凉,双腿突然触电般地再也发不出一丝力道,“啪哒”一声掉在地上,一阵阵无法忍受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厉电般地猛烈冲击着他的神经,这是他这一生最后的感觉。
“老张!”那头领见同伴被枯木一剑穿心,红着双眼厉声大叫,振臂一甩,近两丈长的铁链横卷,“哗啦”一声,灵蛇般地紧紧缠住了枯木的腰身,接着沉腰力扯。
枯木但觉腰间一紧,紧接着是一阵椎心的剧痛,已被无数芒刺扎进肌肉之中。几乎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道自铁链彼端传来,将他身不由己地拉前一步,险些跌倒。
“啪”的一声,枪杆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之上,立时断为两截,饶是枯木有罡气护体,也觉一阵眩晕。他奋起精神,一记“武当大摔碑手”闪电般地印在那持枪汉子的胸膛之上,那汉子闷哼一声,倒飞出丈余开外,“啪嗒”一声仰跌在地,口中鲜血狂喷,转眼气绝。
“该你啦!”枯木左手抓住铁链抵挡住对手的力扯,蓦然欺身而进,“刷”的一剑向那头领的头顶劈落。
那头领见他满头满脸的鲜血,似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又慑于他转眼间杀了两名己方高手,心下大骇,忙弃了铁链,倒纵出两丈开外。
“兄弟们,撤!”那头领大喝,当先向密林深处奔去。
余人见他逃逸,全都迅速舍了对手,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一双腿,尾随着他狼狈逃窜。
枯木一声暴喝,铁链脱手而出,将跑在最后的一名敌人砸得脑浆迸裂。
曲风、青石等见敌人逃跑,忙衔尾追击。
“别追了!”枯木大声呼叫后,但觉浑身剧痛,胸闷气塞,软绵绵的摇摇欲坠,当下忙拄着长剑缓缓盘膝坐地,默运玄功疗伤。
“师叔!师叔!”众人纷纷围过来,见他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时不知他究竟伤得有多重,全都惶急地大叫着。
这一战,枯木击杀了三人,曲风击杀了一人,余下武当弟子虽有四人负了伤,但都没有伤中要害,并且也令数名敌人挂了彩。众人均知,若非有枯木在,双方的死伤情形则会是相反的结果,甚至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有几名武当弟子见了枯木的惨状,心下又是疼惜,又是害怕,一边擦拭着他身上的鲜血,一边“呜呜”的哭泣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枯木面色逐渐红润起来,脱口喷出一口腹中的淤血后,缓缓睁了眼。众人见他缓了过来,均满面喜色。
“大家放心!我死不了!”枯木缓缓逐一扫视着身边的众人,以批评的目光看着刚才痛哭后尚泪渍未干的那几名弟子:“你们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一点,硬扎一点,才配活在这个世上!”
那几名弟子闻言,羞惭地低下了头。
枯木挣扎着站起身来,青石、黄石忙伸手去扶他,被他一肘甩开,“我自己能走,不用你们扶!”
青石忙牵过马来,枯木一跃上了马,大声道:“我们走!”
黛石等众人在林中等了大半个时辰,不见玉掌门他们返回,心下又是焦躁,又是担心。
“要不,我们去找他们吧!”有人提议。
“说过要我们在这里等着的!若是我们刚走,他们却又回来了,不是让他们干着急吗?”黛石眉头紧锁,“何况,他们现在究竟去了哪个方向,我们并不知道,怎么找?”
众人打消了去找的念头,经过商议,均认为先前那四名盗马贼很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只是以盗马作幌子,借以引开玉掌门他们,从而对他们进行围歼。待对付了他们后,便会回来对付自己一行了。
“呆在林中太危险了!我们赶快埋伏到山上去吧!”黛石越想越怕,提议道。
于是,武当众弟子迅速跑到山岗上,一边远眺,试图找到玉掌门一行的行踪,一边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过不多久,忽闻蹄声得得,前头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裹着烟尘,如黑线般划过原野,渐近而来。
“可能是玉掌门他们回来了!”一名弟子猜测道。
“不!不对!他们没那么多人!”黛石望着里许外的人马,心下默默数了数,将近二十来人之众,变色道:“是敌人!大家戒备!”
“是枯木师叔他们!”一名弟子眼尖,兴奋地嚷道。
黛石凝目一瞧,果见一行人道装打扮,领头那头发微白的老道身材瘦小,微显佝偻,正是熟悉不过的枯木。
“枯木师叔!枯木师叔!……”众弟子纷纷大声呼叫。
枯木抬首望去,但见山岗上的几棵大树下,几簇道装之人正雀跃着向自己挥手呼叫,正是后程的那群武当弟子,便带头勒缓了马缰,一行人在山岗下停了下来。
山岗上众弟子兴奋地涌将下来,见过了枯木一行后,纷纷询问着前头的情形。
“不及细说了!你们快上马,随师叔回武当吧!”枯木催促。
于是,没马的弟子两两合乘一骑,跟随着枯木返回。
“玉掌门他们呢?”枯木行了一阵子,忽然醒起,一把勒住缰绳,讶然问。
听众弟子七嘴八舌地讲述着这里的情形,枯木越听面色越凝重,眉心打结,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他们已经出事了?”
众弟子忽然都停了嘴,呆呆地看着他。
“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追去的?”枯木盯着黛石问。
“就是你们来的那个方向。”黛石肯定地道。
“哦?是吗?”枯木疑惑,以询问的目光环视了一遍曲风、青石等众人,见他们均神情茫然,彼此互望着均黯然摇头。
“管不了那么多了!”枯木一提缰绳,“走!回武当!”
※※※
均州城南五里。杏林坡。清晨。
一大群人马静静地等候在杏林中。为首的那人五十上下年纪,青袍缓带,儒雅中带着刚毅,容色中有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傲慢。此人正是缪易真。
前头大道上渐渐烟尘蔽日,如平地上忽然刮起了沙尘暴,震耳的隆隆声中,大地震颤。
“大人,是他们来了!”缪易真身旁的许锦山脸露喜色,指着前头道。
“恩。”缪易真应了一声,抬头望去,一大群黑压压的人马裹着漫漫黄沙,密密麻麻的充塞着这片原野。
一匹神骏的大宛马忽然旋风般地跃众而出,眨眼间就到了坡道下,马背上那名高瘦的紫衣中年腰背挺拔,神威凛凛,正是上官雄。
“缪大人,让您久等了,不敢当!”上官雄一跃下了马,快步奔了上来,向缪易真连连抱拳。
“上官盟主别客气!”缪易真忙抱拳还礼,笑吟吟地道,“恭喜上官盟主,旗开得胜!”
上官雄微笑道:“此次能顺利地拿下岳阳楼,全仗大人鼎力相助!上官雄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缪易真连连摆手,“全仗上官盟主神勇,楚湘盟众兄弟效死命!缪某哪有尺寸之功?”
“大人太客气了!”上官雄双手握住缪易真的手,感激地道:“上官雄清楚得很,若非大人阻住武当众人,草民如何能够攻取岳阳楼?……对了,大人,枯木一行人剿灭了吗?”
“没有呢!”缪易真显得很是懊丧,“枯木这家伙狡猾得很,一路上不断改道,我派出去的人,几次都扑了个空,反倒还折损了数人!如今,他们一行已逃回武当了。”
“真该死!害得大人也折损了属下,草民真是过意不去呀!”
“唉!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哎,没能歼灭他们,放虎归山,真是可惜呀!”上官雄摇头,“最可气的是,连奚兄弟也被枯木那家伙重伤了!”
“‘勾魂摄魄’奚风烈?”缪易真显得有些诧异,紧盯着上官雄的眼睛。
上官雄点点头,喟然道:“攻打武当在即,却又少了这样一名高手,真是倒霉呀!”
此时,大队人马已缓缓到了坡道下。上官雄转过身去,肃手向帮众介绍道:“这位是缪大人!”
“大人好!”楚湘盟帮众似早经过了演练,异口同声的大声问候,声震四野。
“大家好!大家辛苦了!”缪易真洒脱地大步上前,朝着众人连连拱手,他声音并不大,而且很从容,但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官雄心下一震,暗忖道:“这缪易真好强的内功,恐怕并不在我之下呀!”
“冷护法,请把人带上来!”上官雄扫视着人群,很快就找到了靠前的冷经天,向他招手叫道。
冷经天纵马出了人群,快步上了坡道,在上官雄身旁停了下了,一跃下了马。
“把人交给缪大人。”上官雄看着马背上的窦行空,吩咐道。
冷经天将窦行空抱下,默默地走上去,轻轻地将他长大的身躯横放在缪易真身前,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要知这一路上,他从不曾合眼,眼睛很少离开过窦行空,一旦发觉他稍能动弹,立即就又在他的大穴上补上几指。
“这人是谁?”缪易真并未看清楚软趴趴的窦行空的面容,狐疑地盯着上官雄。
“听说这人乃是‘夜盗千家’窦行空窦先生!”上官雄淡淡地道:“原来,这些年他躲到了岳阳楼,一直在给商啸天效力,刚巧被我们在攻打岳阳搂时擒获了!”
“什么?”缪易真耸然动容,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居然现出了激动之色,飞快地蹲下身去,托起窦行空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兴奋地道:“不错!不错!不错!跟画像极为相似,很可能就是他!”
“大人,错不了!我听商啸天介绍过,也听他亲口承认过!”上官雄正色道。
“多谢上官老弟替缪某擒住了此贼!”缪易真兴奋不已,口气也亲热起来,“你擒拿了这个朝廷追踪了十余年而未获的江洋大盗,功劳着实不小哇!你放心,老哥我一定会为你向朝廷请功!”
“大人,协助朝廷捉拿这种为祸江湖的要犯,乃是我辈江湖人应尽的责任!请功什么的就不必了!”上官雄连连摆手。
“这……”缪易真为难,“这怎么可以?……缪某心下如何过意得去?”
“大人,不如这样,”上官雄沉吟道:“草民有几个要求,只要大人肯答应,就是对我楚湘盟最大的奖赏。”
“上官老弟请讲!”缪易真笑呵呵地道。
“草民本次出征,一路之上,虽一再约束帮众,仍不可避免地毁坏了不少民舍和庄稼……”
缪易真不等他把话说完,笑嘻嘻地打断道:“我明白了!上官老弟请放心,我一定会上奏朝廷,责令地方官府赔偿!”
“多谢了!”上官雄满意地微笑着连连拱手,“第二件,此次攻打岳阳楼之役,我楚湘盟损失惨重,不但伤亡了八百余名帮众,奚风烈兄弟也身受重伤,实力大损;不但如今,我们的盟友青龙帮、七煞教、金钱帮也都伤亡惨重,折损近半。那武当的实力,大人也很清楚,只在岳阳楼之上,绝不在其之下……”
“恩。”缪易真颔首,“五日前,我见识过了乌木的武功,的确是出神入化,冠绝当世!”
“所以,此次攻打武当,草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上官雄打蛇随棍上,“先前,大人曾允诺过,在攻打武当之时,会借给草民三十名属下相助;但草民觉得,三十人还远远不够,恳请大人再多委派一些。”
“这……”缪易真显得有些为难,“上官老弟,你是知道的,我的这些兄弟,虽都是我的属下,但同时也是朝廷之人。他们食朝廷俸禄,为朝廷办事,若是损伤大了,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他妈的!你的兄弟性命就金贵!老子的兄弟性命就贱!”上官雄愤愤地想,“要不是你惯着他们贪生怕死的,枯木一行能逃得了性命吗?!……你他妈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过河拆桥,让我楚湘盟跟武当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心念及此,决定试探一番,便道:“大人,凭我楚湘盟目前的实力,即使能剿灭武当,自己也会元气大伤,数年内也很难复元。而全真、华山等都实力强大,我们如何还有能力继续帮助大人剿灭他们?”
缪易真喜怒不行于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上官雄觉得他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但他一向孤傲,从不愿低头,索性也昂然抬头,坦然地看着他。
“哈哈哈!”缪易真大笑,“上官老弟,我说过不借了吗?你放心,我一定大力支持!……对了,想借多少人呀?”
“这……”上官雄沉吟,“就一百名吧!大人,你可愿意?”其实,他的期望值只有八十名,却故意多说,好留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唉!一百名怎么够?我带来了一百八十人,就只留三十名回去吧!”缪易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方地道。
“多谢大人!”上官雄喜出望外。
“许锦山,速点一百五十名兄弟,听候上官盟主调遣!”缪易真转首吩咐身旁的许锦山。
许锦山迅速地点齐了人马,让他们归入楚湘盟阵中。
“来人!将此人带走!”缪易真待诸事已毕,吩咐道。
身旁的两名属下快步而出,将地上的窦行空抬到马背上。
缪易真一跃上了他的枣红马,向上官雄拱手道:“我们去了!祝马到成功!静侯佳音!”
上官雄目送着缪易真一行去后,抬首望了望湛蓝的晴空,朝阳将天际的几朵白云染得绚烂多姿,宛似蜀锦。
他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喃喃道:“真是个好天气呀!”
忽然猛得一挥手,大声道:“出发!直取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