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正式退婚
“呸!”
独眼龙一口浓痰喷出去,差点直接吐在中年男人脚背上。
他兀自愤愤不平,两把将我传出去那张纸团成球扔在地上,抬脚就踩。
然而,他脚掌刚刚准备落下,纸团之中猛地爆开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张出去。
独眼龙大骇,怪叫一声,一个倒空翻出去。
凌空打了一个滚,重新落地之后,他一个劲的打量自己的腿,似乎是在检查这条腿是否完整。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的上演,心底却有一朵好奇之花悄悄绽放。
那张纸,是爷爷临终前交代给我的。
他当时告诉我:“正邪十八门的人肯定会找上你的,到时候你别怕,抹一滴你自己的血在纸上,把这张纸拿给他们看看……”
我以为,爷爷给我那张纸,只是让正邪十八门的人看看上面的内容。
哪想到,还会有这么神奇的一幕可以看?
那张纸到底什么情况?
那道无形的冲击波怎么出现的?
我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另一边,正邪十八门的人同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他们再没多说,逐一来到爷爷灵位前……
欠身行礼……
最后又留下一沓钞票,作为礼金。
一人一万,拢共十八万!
尽管,我心事重重,但看着红彤彤的票子堆在供桌上,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有这么多钱在,可以好好操办一下爷爷的丧事了!
我真诚的欠身鞠躬,感谢正邪十八门的人慷慨解囊。
对方依旧一言不发,各自恋恋不舍的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唯独那个脾气暴躁的独眼龙,临走前咬牙切齿的说道:“陈老爷子果然不愧是九指鬼医!人都死了,还算计了我们这么多人一刀狠的!佩服佩服!”
果然!
是爷爷在那张纸上动了手脚!
什么手脚?
怎么算计的他们?
我不知道。
但现在显然不是让外人看出我不知道的时候。
我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拱手还礼。
独眼龙瞪我半晌,终于还是跺脚叹息,拔腿出门。
转眼间,他们所有人走得一干二净,破庙内外,只剩下我和韩振一家。
“怎么都走了呢?别走呀……”
林霞心有不甘,吆喝了两嗓子,但见无人回头,万般不解的回头询问道:“老公,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刚才还争着抢着要陈皮,怎么没争出个结果就走了?”
韩振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说道:“一个必死之人,有什么好争的?”
“什么必死之人?陈皮吗?陈皮必死?”林霞不解。
门口的韩龙升和韩凤歌也擎起好奇的目光,双双看我。
“老陈头死前留书,说陈皮十八岁生日那天,阎王爷等他喝茶,黑白无常会来索命!阎王要他三更死,他还能活到五更?”韩振冷漠说道。
老陈头?
我听清了他口中这个称呼,心头悄然冷笑。
爷爷有用的时候是陈老爷子。
爷爷走了,就成了老陈头?
韩振……好样的!
好样的!
“啊?真的假的?”林霞大吃一惊。
韩振说道:“应该是真的,要不然刚才那些人怎么会走?”
林霞恍然。
少顷之后,脸色一变,大声嚷嚷道:“他十八岁生日不就是后日?那我们还跟他磨叽什么,
必须退婚!咱家闺女千金宝贝,更不能跟这种人有牵扯了!”
说着这话,掏出一纸婚书,嗤啦一声撕成两半,扔在了地上。
我的心,跟着一起摔在了地上。
韩家,最终还是正式退婚了!
指望他们履行婚约,助我十八岁生日后破戒,开口说话、提笔写字,再无可能!
唯一的希望是,找一个愿意为我剖心断肠的女子!
可是,这世上有这样的女子吗?
就算有,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就算找到了,我又怎么狠得下心,看对方为我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个哑巴文盲,要一直装下去了……
一念及此,我心灰意冷,无处话凄凉。
“其实大可不必。陈皮后日必死,咱家凤歌跟他的婚约,自然也就没了意义!他老陈头天大本事,还能从地底下爬出来逼我韩家嫁女?不过,无所谓了!”
韩振冷笑一声,看都没看我一眼,招呼道:“咱们走吧!”
“走走走!咱们快走,离他远一点!”
林霞果断附和,跟他一并双双出门。
韩凤歌极度嫌弃的瞪我一眼,扔下“晦气”二字,赶紧跟上他们脚步。
倒是韩龙升稍作犹豫,欲言又止。
我记得,韩振他们最早催我点头同意解除婚约的时候,韩龙升曾经出言劝他们别催我。
这人,算是韩家难得的有良心的人……
耳听门外传来林霞的催促声:“龙升,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我抿唇浅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走吧!
“陈皮,你后日……小心些!希望你能躲过劫难,好好活着!”
韩龙升说完这话,才转身去追韩振他们。
轰……
门口的黑色越野车呼啸而去。
我在喷进破庙的汽车尾气之中,弯腰捡起地上独眼龙团起的纸团,小心展开。
想要知道爷爷究竟在这张纸上动了手脚,答案自然需要在纸上找。
纸上的内容,我曾经看过。
跟韩振转述给林霞他们的意思差不多。
但我怀疑,我抹在纸上的血迹,让这张纸生出新的变化。
从而促使正邪十八门的人集体罢手,并乖乖拜祭爷爷,留下礼金后离去。
什么变化?
纸张舒展,纸上内容即将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一颗心悄然跳到了喉咙口。
但就在这一刻,整张纸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泛黄发黑,眨眼间变成一页灰烬,消散在我的指间。
我怅然若失。
终究,我没可能知道,爷爷究竟在纸上留了什么了。
但这并不影响我确定的知道,-爷爷在临终前为了保护我,给正邪十八门的人挖了一个坑。
爷爷疼我!
爸妈不要我的时候,他要我!
我被其他小朋友孤立、挤兑、欺负的时候,他抱我!
我命运多舛,前路不明的时候,他护我!
爷爷走了,我在这世上再没真正的亲人了……
我来到他灵位前,扑通一声跪下,不争气的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两日后,爷爷葬礼。
从一大早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有人赶来吊唁。
最早来的一些人都是平头城本地人,其中还有那日去棺材铺想帮忙张罗丧事的那几个。
但后来再来的,我就不认识了。
这些人开着不同地区牌照的车子,操着不同区域的各色方言,面色疲惫,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
到上午十点多,破庙门前的荒郊小路上,居然停了足足百十辆车。
其中不乏数百万起步的豪车。
我想,爷爷在天之灵如果知道,有这么多人跋山涉水赶来给他送行,一定十分安慰。
大概十点半钟左右,门外驶来一辆宾利。
车上下来一名美女,淡妆在颜,威风在外。
缓步走进破庙大门的途中,不少平头城本地人纷纷陪笑,问候她蒋总好。
我颇感意外,怎么也没想到她今天会来。
美女缓步进门,一脸凝重的祭拜,上香,付礼……
最终停在我的面前,小声问道:“陈少爷,冒昧问一句,您……是否得了陈老爷子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