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裴鹤还是第一次跟着幸北翻墙,看着她行云流水地躲过明岗暗哨,脸上的神色先是惊讶、佩服,再到怀疑,最后在幸北背后悄然阴沉下来。
“去训练场的路都没见你这么熟练。”
四个人终于站在自由的大街上时,三个未成年刚松一口气,就被这幽冷得声音吓得后颈一凉。
幸北立即回过头,乖巧地举起双手“不熟练不熟练,我只是运气好。”
“对对对。”
“幸北的运气啊,真是让人嫉妒呢。”
裴鹤气笑,手指着前方花里胡哨的按摩城店牌“找到这里也是运气好”
幸北眼珠飞转,正在疯狂想借口,按摩店里忽然冲出来一群花里胡哨的俊男美女,在她惊恐之下来不及阻止的注视中,花枝招展地朝她涌过来,嘴里嚷嚷“哎呀,这不是我们小北妹妹吗,好久没来了呢”
“小北姐姐想死你了”
“小奶唐快过来给哥哥看看”
“广爷今儿也玉树临风”
“小北这是你相好长得真俊啊,姐姐给他安排个手艺最好的呃”
那个四五十岁的“姐姐”刚想靠近裴鹤,就被他极大动作地躲开了,吓了一跳。幸北忙拦在他面前“我这朋友怕生,也不喜欢别人碰他,哥哥姐姐们别介意。”
极会察言观色的一群人见状,立即笑哈哈地把话题扯开了,簇拥着四人进了店内。
幸北笑得有点僵硬,感受到后脑有一道视线一直牢牢盯着她,如果目光能化作刀片,她估计已经秃了。
好在几个人经常来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真的见不得人的地方。一进门裴鹤就被高端大气的装潢闪了眼,服务人员训练有素,空间宽敞设备先进,配备全套最新自动沐浴设施以及全新浴袍拖鞋,当然,到了按摩环节,也是规规矩矩的男女分隔开,同性按摩,而不是裴鹤曾经担心的某些yhsq项目。
不过裴鹤还是决定在一边旁观。
在他那个保守的年代,被同性在身上摸来摸去也是怪令人尴尬的一件事。他可以忍,但没必要。
裴鹤静静坐在一旁喝茶,背景音是翟洪广**的鬼叫,要不是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是在帮他按背,准以为他们在搞什么21的事情。
两个人的对话也很令人浮想联翩。那个声音柔和的男人语气崇拜得十分夸张“广爷肌肉怎么练的每次看见我都眼馋。”
翟洪广“嗯啊”叫了一声,呻、吟着回答“要是每天有人在你身后拿着小鞭子抽你,你也能练出来。”
男人脸红了,不知想到了哪里。
裴鹤揉了揉眉心,又听到一帘之隔幸北和女按摩师的对话。
女按摩师似乎从这边受到了启发“哎,真羡慕小北的身材,一点赘肉都没有,皮肤滑嫩线条流畅,简直像瓷器”
裴鹤捏着陶瓷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顿在唇边,茶水的热气蒸腾上升,面颊染上热意。
幸北诉苦欲被勾起来,意有所指道“要是每天你的室友不让你吃肉不让你睡觉,你也身材好。”
裴鹤想反驳他只是不让她多吃肉不让她睡懒觉,然而只听女按摩师陡然暧昧的声音“你室友不让你睡觉是想让你干嘛啊”
幸北“陪他打架。”
女按摩师咯咯笑了“哎呀好污小北真会玩。”
幸北姐姐,是打架不是妖精打架,污还是你最污好吗。
“我去下卫生间。”
裴鹤清冷的声音传来,然后便听到人离开的脚步声。
幸北眼珠滴溜一转,扬声问另外两个人“裴鹤走了”
“嗯”翟洪广用一声娇吟作为回答。
幸北“”
幸北嗓子眼里溢出狡诈的笑“那边的小哥哥,麻烦把他的茶换成你们这里的酒茶。”
酒茶和茶味道差不多,但是里面含有酒精类似物,对人的作用和酒精也没差别。
唐濯“酒茶度数不高,喝不醉的。”
幸北“为什么要喝醉”
唐濯“你不是想把他灌醉然后就管不了我们了吗”
幸北“我是那样阴险的人吗我是想让他自己先破戒,这样他就不好意思管我们了”
唐濯这样的人比他之前想的还阴险。
唐濯想了一下自律得跟和尚一样的裴鹤得知自己喝了酒之后将会露出的震惊茫然的表情,摸了摸激动狂跳的良心,语气兴奋“小哥哥,快等会他就回来了”
服务生真替那个漂亮的小伙子感到担心。
过了一会,裴鹤从外面回来,鬓角的发丝还湿漉漉的,像是出去洗了把脸。
裴鹤坐下,伴着一帘之隔幸北那边传来的窸窣声,仿佛还是感觉有些燥热似的,一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另一只手端杯子,自斟自饮喝得飞快。
等幸北沐浴完出来时,就只见到一个眼神发直的裴鹤,以及吃吃笑个不停、对着裴鹤像逗猫一样戳来戳去的唐濯和翟洪广。
翟洪广听到幸北的脚步声,一脸喜悦地招招手,仿佛有个大宝贝要跟她分享“快来,裴鹤醉了”
幸北裴鹤有这样的朋友是何其不幸。
幸北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快步走过去加入逗猫的队伍。
幸北没想到裴鹤酒量如此浅,喝了一茶壶的酒茶,就直接醉懵了,而且这人醉了后特别乖,智商仿佛骤降到三岁,说什么信什么,带他去哪他就去哪,没有一点防范心。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能忍住不欺负呢,三个大灰狼当仁不让地把小白兔带去了酒吧。
四个少年少女坐在卡座上,其中三人姿态娴熟地瘫开,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另一个男生则目光呆萌地捧着乖乖乐酸奶,诡异的画风让那三个人瘫着瘫着就笑成一团。
幸北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她那杯亮粉紫色鸡尾酒,声响吸引了裴鹤的目光,男生默默朝漂亮的液体伸出手去。
“哎,你可不能喝了。”
幸北忙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把酒拿开。可是裴鹤似乎对那杯玩意很执着,目光紧紧黏在上面。
幸北想起来了,胡不配合说过,他特别喜欢粉色紫色这些小女生的梦幻颜色。
胡不配合说起来的时候还很害羞,似乎知道这个爱好和他的性格不符。
这杯酒估计触发了他心底的少男梦吧。
幸北就呆了一下神,不防手忽然被一拉,整个人跌入一个清爽的怀抱。裴鹤一手扣着女孩的肩抱住,另一只手仗着身高胳膊长,轻轻松松够到酒杯,然后从幸北的肩头探过头,把酒凑到唇边。
“酒。”裴鹤放下酒杯,砸吧砸吧嘴。幸北去抢酒杯,没想到裴鹤把手往身后头顶一举,另一只手按鸡仔似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举起手都够不着,然后垂眸看着她“男孩子在外面不要喝酒。”
幸北“”真是醉了,男女都不分。
幸北认真地指着自己“我是女孩子。”
裴鹤眼神迷蒙地看着她,喃喃“小北是女孩子。”
幸北松了口气,感觉喝醉的裴鹤都比那个宿管眼神好使。
裴鹤倏地转向对面两个男生,语气严肃不容置疑“男孩子在外面不要喝酒。”
说着两只手一伸把两人的酒杯都拿走了。
唐濯翟洪广“”
两人默默瞪向转嫁灾祸的幸北。
幸北抿唇憋了下,然后温柔又残忍地对裴鹤道“你也是男孩子啊。”
裴鹤愣愣地点了点头。
幸北举了举粉紫色鸡尾酒,笑得像个黄鼠狼“你刚才喝酒了。”
裴鹤宕机了,表情茫然得有一丝可怜。
唐濯默默给幸北比了个大拇指,险恶的人心会缺席但永远不会迟到。
唐濯和翟洪广立刻抢回自己的酒。裴鹤可怜兮兮看着幸北,很是不舍地把粉紫色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样子真是要把人萌化了。幸北感觉她的少女心都泡在了梦幻闪亮粉紫色鸡尾酒里。
更别提接下来,裴鹤忽然头一歪,栽倒在她肩膀上,温软的呼吸顺着她的领口钻进脖颈,整个人软得像喝醉了的猫,爪子像小肉垫一样乖乖轻轻搭在她手臂上。
“小北是女孩子。”少年蹭了蹭,满意又甜蜜地嘟囔一句。
幸北动作轻缓地挺直身体,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男生在她颈边喃喃,但是过于吵闹的音乐声盖住了他的声音。
“可以喜欢小北。”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狗屎运女神吗”
一道满含恶意的声音响起,几人回头,只见卢洋,孙予琪,昌和隆,谢思洋,四人傲慢地立在他们桌边,一看就是来找茬的。远处还有一群世家子弟,看热闹的样子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几个人在演习赛中被唐濯他们给说哭了,但是出去后以他们的背景人脉一打听,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当时林子里的人不是那位军官,而是唐濯假冒的当着所有人面被冒牌货骂哭,高贵的世家子弟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加上昌和隆谢思洋煽风点火,和幸北几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喝个酒都能撞上,真是冤家路窄。
翟洪广用更大更诧异的声音喊道“哎哟,这不是讨厌哥和恶心姐吗还有两条狗腿。”
昌和隆冷哼“连自己声音都不敢用的人就别叫这么大声了。”
唐濯立即用昌和隆的声音阴阳怪气道“用狗的声音才好狗叫啊。”
别说,连那种嚣张又愚蠢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幸北和翟洪广笑得捧住肚子。
昌和隆火冒三丈“你”
“怎么会有你们这么讨厌的人。”卢洋傲慢地切断昌和隆的话,高声发表他的观点,“自以为幽默,其实做着伤害别人的事。”
“哟,哪来的圣人啊,听到别人背后骂你,还要第一时间想着不要伤害别人。现在我要开始骂你了,你可千万别还嘴,我脆弱的心灵受不得这伤害。”
幸北大眼睛亮亮的,里面却没多少温度。
孙予琪看着幸北,一脸的不可救药“幸北,以前我还挺看好你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幸北“原来你看好我的方式就是背后说我恶心,谢谢你啊,你也很恶心。”
孙予琪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瞥了靠着她的裴鹤一眼,尖声讥讽“你这种女的和他一样恶心,他不说喜欢你你就装不知道,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又茶又渣,恶心透顶。”
唐濯偷摸摸看幸北一眼,幸北正怔愣着,就听卢洋接茬“最讨厌你这种普信女,裴鹤都拒绝过你了,你还那么自信,是不是以为你万人迷谁都喜欢是不是以为他同意当你的队友就是对你有意”
幸北等下老哥,你们要不先统一一下意见
孙予琪完全没发觉哪里不对,飞速接力“你也不比我小几岁,快成年的人了,连别人喜欢你都发现不了,谁信你自以为是的装纯只会让旁人恶心罢了。”
卢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幸北“快成年的人了,别整天做玛丽苏梦,别人对你笑一下就以为他喜欢你,这样自作多情真的很让人讨厌。”
幸北眨了眨眼,感觉这两个人的攻击似乎自相抵消了,骂得那么难听,她居然一点不生气,甚至有点想笑。
幸北觉得这样不讲理的吵法,显然应该派翟洪广。
唐濯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翟洪广自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翟洪广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算给他们好好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王者。
就在这时,一直迷瞪瞪的裴鹤突然拽了拽幸北的袖子。
就是那种“扶我起来,我还可以再干”的架势。
还有一种“吵架怎么可以不带我”的撒娇。
超可爱,幸北立即扶着他站稳,哄小孩的语气,指着鼻孔朝天的三男一女“敌人在这里,别瞄歪了。”
裴鹤脸色茫茫然地望着他们,头微微晃来晃去,像是在瞄准。
随即,裴鹤突地往前一冲,像只一猛子砸过去的愤怒小鸟。
“哇”地一声,毫无防备地
吐了四人一身。
站在前面的卢洋和孙予琪首当其冲。
唐濯直接傻在原地,翟洪广妙极地“哈”了一声,幸北知道不该笑,可是看到对面四人那一瞬间灵魂都被抽空的表情,还是忍不住乐出声,一边憋笑一边挤出一句“对不起”,显得极为不真诚,就像是幸灾乐祸的挖苦。
裴鹤吐完,似乎清醒了一点,看着面前滴滴答答散发出馊味的孙予琪和卢洋,皱了皱眉“好恶心。”
孙予琪又哭了。
这一次不是被骂哭的,是被恶心哭的。
幸北想,谁让她总说别人恶心,别人总得让她梦想成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