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态度不明的厂长

陈卫国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却没见到杨志的影子，“妈，志哥儿走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等着一会儿都不行？这家伙！”安宜芬指指书房门，“你爸有事给杨志说，进书房了！”

“啊？爸找杨志干嘛？你蒙我吧？”陈卫国可是知道他爸对这间书房的宝贝程度的。记得那年陈德山因为工作成绩优异刚从发动机分厂厂长被提拔为一拖的党委委员，常务副厂长时，他们家也就从中层干部的4号楼搬到了厂领导的1号楼。因为刚搬进100多平米宽敞的新家嘛，陈卫国根本坐不住，对到处都很新鲜，一天这里弄弄，那里翻翻的。虽然陈德山已经事先叮嘱过家人不能随便进书房，也不能乱动他的东西，但正是最活泼好动年纪的陈卫国哪管这些，跑到书房里面也好好地翻动了一把。结果晚上陈德山下班回来，看到书房被弄得一团糟，气得不行，狠狠地对陈卫国执行了一次家法。从此之后，陈卫国知道他爸的书房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再也不敢随便进去了。

“你这孩子，妈什么时候蒙过你！不信你自己去看，你爸刚才回来看到杨志也在就领他进去谈工作去了！”安宜芬答道。“妈，看您说的，我还不信您吗？那我等他出来，我可不敢进去！”开玩笑，陈卫国绝对不想再随便进书房了，那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呢！而且平时就是安宜芬除了进去打扫整理一下，一般也不随便进去。

其实陈德山也是没有办法。要知道，作为一拖这所几万人的庞然大物的一把手，每天事情非常多，难免有时下班后会把一些文件和材料带回家研究审阅，这些文件材料很多都涉及厂里的一些保密数据和信息，甚至有些内容还非常敏感，他必须保证书房的私密性！所以，尽管书房里有专门的抽屉和文件柜，他也不能让家里人随便进出书房！

虽然以陈德山对杨志的了解，杨志是踏实肯干的。但毕竟事关重大，也不愿杨志稀里糊涂地参合进了厂里有些人的争斗，陈德山决定先试一试他，于是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不过眼看杨志在自己的压力有些下变了脸色，但仍然不卑不亢，“陈叔叔，我只是就事论事，把我的想法写出来。不当之处，请陈叔叔批评指正”。陈德山暗暗点头，这个小杨可是把不少人给比下去了。要知道，以往在陈德山的作势之下，不说一般职工，就是厂里不少中层领导也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而陈德山素来欣赏的就是沉稳之人。

“小杨，能说说你写那份新产品计划书时是怎么想的吗？”杨志一听，来了！略微沉吟了一下，整理了思路之后，杨志开始了，“陈叔叔，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有些偶然！当初汤处长给我布置了撰写计划书的任务之后，我就立刻开始了。当时我也是觉得咱们的东方红系列挺好的，就想怎么着手进行改进以提高竞争实力。按照这个思路，很快计划书就完成了大半。但没过多久，我就出了点意外，昏迷了一段时间，写计划书的事儿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等我恢复过来之后，在汤处长的指导下，继续完成计划书。但过了这么些日子之后，我的思路也有了一些变化，我就在想尽管东方红系列绝对是很好的成熟产品，但毕竟时间较久，而且销售下滑也说明市场对其的认可开始降低。我们能不能另外开发出能适应市场新需求的全新产品呢？但这个想法一直比较朦胧，直到那天偶然听说家里亲戚种大枣因为土地承包后各家土地变小了，以前的东西不好用了。我就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开发一种适应现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小型拖拉机产品呢？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就开始去图书馆，找同事，老师请教来收集相关资料，就写成了这份计划书。”

听了杨志的介绍，陈德山也大概知道了杨志的思路过程，暗暗点头，看来他确实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又拿出包里的那份计划书看看了，不得不说，杨志的想法虽然大胆，甚至激进，但也确实很有些道理。陈德山也开始更多地认同起这份计划书了。不过，这还不够，陈德山心里还有一些疑问需要杨志来解答。

看到陈德山听完自己介绍后在细细审读，杨志心里也挺紧张的，一个弄不好，自己的想法就可能不用等到以后了，直接被一把手给毙掉！半响，陈德山抬起头看着杨志，“那你再说说，这种小型拖拉机相对东方红系列的最大优势是什么？”

听到陈德山的发问，杨志心里暗道：有戏！“其实这两种产品各有自己的优劣，很难对它们进行一个量化比较。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以国家统购为主的年代了，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下，以及国家鼓励个体工商户发展的背景下，生产经营出现了小规模化的趋势，需要的不是功能强大但价格高昂的大型机械，而是适合小规模生产而且价格低廉，便于使用的小型机械！这就是小型拖拉机的最大优势！”

“那以后咱们厂就不生产东方红系列了？”陈德山紧接着提出了疑问。没办法啊！这可是关系到几万人生存的大事啊！由不得陈德山不谨慎对待.

“当然不是，东方红系列作为咱们厂经典的大中型拖拉机具有装载量大，油耗较低，维修方便的优点，在一些大型国有农场和国家大中型基础建设当中仍然有市场空间！我的建议是适度压缩东方红的生产规模，并不是彻底让它停产下马，应该两条腿走路，民用机械方面以小型拖拉机为主，大中型工程方面以东方红系列为主！”

听了杨志这一番有理有据，充满激情的话语，陈德山也比较意动，心里的疑问逐渐消失了。作为一拖的厂长兼书记，自己身上的胆子也很重啊。特别是这两年销路不好，效益下滑，更是压力很大，陈德山一直想要想当年搞出东方红系列一样重新确立新的拳头产品，但一直没找到很好的项目，直到今天他终于觉得杨志提出的这个小型拖拉机可以一试！

当然，作为长辈加领导，陈德山即使心理认同，面上也不会过多地赞许，不然对年轻人成长不利嘛！

“那好，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了，今晚就这样吧！”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陈德山立刻觉得一阵疲倦感袭来，于是下起了逐客令。

“陈叔叔，我说的都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如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陈叔叔批评指正！”今天的锋芒露得已经够多了，杨志当然也得适时地谦虚一下！

“那我走了，您早点休息！”说着，杨志退出了书房。虽然说了半天，可最后陈德山也没表露出任何倾向性，杨志也不知道今晚到底有没有收获。杨志人虽然退出了书房，但仍然禁不住猜测着陈德山的想法，陈德山的态度最后看起来也比较淡然。唉，到底他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