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访客

茂岭关，扼守陵州与茂州交界的要道，同样是在极短的时间，秘密建立起来。直到开战之后，茂州的官员才赫然发现茂岭关的存在，而且兄弟会不知什么时候，在茂州的边境上，修了一条直通戎州大道。兄弟会与征南军作战那阵子，茂岭关阻断了商道，如今茂岭关通关，这条商道再次恢复往昔的热闹，每天都有几波来往于戎州陵州之间的商队，其中不乏一些漠州、北凉的商人。

商队的人们也是听说兄弟会打败朝廷大军一事，经过茂岭关，都会好奇地去观望城头的那些黑色的金属管子，据说就是这些管子打得朝廷的大军大败，称作火炮，一炮能打出去几里，威力绝伦，朝廷正是慑于这种火器，不敢再进攻茂岭关。

这一日，又一只商队经过茂岭关，从商队中人的容貌特征、穿着打扮，很容易看出这些人应该是北凉那边过来的的商队，如同许多过往的商旅一般，这只商队中的人也在观望茂岭关城头的火炮，比起一般人的好奇，多了几分鬼祟。不过，守关的山越兵士却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都猜到可能是探子，也没有去阻拦，只是催促商队快些办理过关的手续，登记姓名、籍贯等，然后领取身份牌，身份牌每个人都有，即便是随行的奴仆也是一样。

手续办理很快，通过茂岭关，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道，直达陵州城。

“可看出什么来没有？”

过关以后，萧天佑低声询问商队中的几人，他刚才也张望了一阵子，当然没看出什么来，而且看那些山越士兵的神情，似乎并不在乎外人的窥探。

“有些类似火龙吼，但是，听闻能打数里之远，威力还那么大……实在令人费解！”其中一人摇头道。

这些人都是北凉军工坊的一些工匠、匠师，都是制作军械、火器的行家，萧天佑特意带他们来看看兄弟会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火器，希望能看出一些什么来。萧天佑自然是失望，但也没出乎意料之外，本来他也不指望光是远远地看上几眼，就能看出这种火器的门道，要真是那么简单，也不会成为兄弟会的依仗。

此次前来陵州，萧天佑有些忐忑，早先听江云鹤的计策，将萧天雷帮北凉打仗的消息散布出去，希望借此让大夏朝廷对付萧天雷，迫使萧天雷投靠北凉，没想到，兄弟会直接造反，还成功地占据陵州，依仗关城和利器，挡住了朝廷大军，仔细分析一下，谁都知道，兄弟会是早有预谋。不过，毕竟设计了萧天雷，萧天雷看着有些愣，萧天佑接触了才知道，这小子鬼精鬼精，说不得猜到什么，而且萧天雷的性子可是我行我素，万一一个不高兴，那这次陵州之行，怕是有些风险。

不过，萧天佑也有所准备，首先是带了不少寒铁、玄冰铁等奇金，当然也不是为了给萧天雷道歉，更多是作为见面礼，与萧天雷拉近一些关系，试试能不能搞到火炮。

骑在马上，一边思索，萧天佑察觉陵州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沿着大道，两边许多道路也修筑得十分平整，道路两旁看到村落，一排排样式有些特别的新房，整齐地排列，许多村落的房屋还在建设中，人们都是忙忙碌碌，跑得飞快，没有一个闲着的。

道路上还有一些宽大的四轮马车，可以称作一二十人，只需要交一两个钱，就可以乘坐。听路人说叫做公交车，这些四轮大马车，来往于固定的路线，能一直坐到陵州城，只是需要换乘几站。

等到了陵州城，萧天佑没有急着去见萧天雷，而是先找了个客店安顿，到街上走了走，萧天佑更是开了眼界，又见识到不少新东西，什么左行道、右行道，卫生管理员、公厕什么的，萧天佑因为随地吐痰还被罚了款，不过，陵州城确实比他见过的许多城市都要整洁、有序，车水马龙，人们沿着规定的道路来来往往，完全想象不出，之前朝廷还攻打过陵州，这里的人跟完全没事一样，都是忙忙碌碌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一个闲人和乞丐都见不到。

陵州城许多新奇的店铺，天南地北的货物、吃食都有贩卖。

而且在陵州可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贵人，有钱就是大爷，兄弟会对于商人有许多优待，商人们也不用像在外地那般谨小慎微，各个酒楼中，商人们聚在一起吃喝畅谈，一个个都极为兴奋，热议黄金叶、龙血酒、百花露、琉璃宝镜等货物的一些事情。

“龙血酒、黄金叶，我也尝过一次，那滋味，啧啧，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听人说啊，如今大夏皇帝每顿饭都要喝一杯龙血酒，吸一撮黄金叶，那可真是神仙才有的日子啊！”

“皇帝又怎么样，这些货都是一年才运送来一次，数量也有限，没了货，有钱也只能干瞪眼，今年那些海商也快到琼海海市了吧，想必又得落在海鲨帮和兄弟会手里。”

“琼海海市的生意是越来越大了，早些年黄金叶、龙血酒、百花露、琉璃宝镜这些稀奇的货物，都是在涯州海市贩卖的，结果后来南海、东海的海盗联手建了一个沧海盟，阻碍了商路。那些海外商人只得来琼海海市贩卖货物，光靠这一笔买卖，每年兄弟会和海鲨帮都能吃个饱，更别说还有西边小国来的各色货物，东边的那些商人恨死了沧海盟那些海盗。”

“要说这海鲨帮也是厉害，能跟沧海盟对着干，听说沧海盟在海鲨帮手上还吃了不少亏。”

“还好琼海有海鲨帮挡着沧海盟，收的过路费也不高，不然，琼海也给沧海盟占了去的话，到时候生意可就难做咯。”

“这海鲨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清楚，跟兄弟会一样，神神秘秘的，琼海海市本就是兄弟会和海鲨帮合伙搞的。”

“跟兄弟会合伙……那来历肯定不简单，只是，现在兄弟会占了陵州，兄弟会还容得下海鲨帮？”

“这两伙都不是善茬，不过，要说做生意，做生意，那是极有信誉，说一不二。”

“我听人说，兄弟会、海鲨帮暗地里就是一伙的。”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这种闲事莫管，我们还是做咱们的生意，大家发财！”

“是啊，其他州做买卖可没这么方便，只是不知道陵州如今这局面能维持多久？”

“……”一干商人默然，陵州声音好做，好发财，对于商人来说，天下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只是，陵州眼下的局面虽然不错，但是要说陵州能对抗大夏，真没一人相信。

就在此时，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上楼来，大喊：“东家，到货啦，到货啦！”

“到货啦！？快走！走走！”一名商人啥都不顾了，拔腿就往楼下跑，速度快得惊人。

其他商人愣了愣，瞬间也反应过来，能让这商人这么激动的除了龙血酒、黄金叶、百花露、琉璃宝镜等物还有啥！互相看了一眼，之前还是一起吃喝聊天的好友，此时，却都成了竞争对手，下一刻，争先恐后地往楼下跑，甚至几人卡在楼道中。

“客官，你们的钱！”酒楼的活计焦急地大喊，却是这些商人顾不上给钱。

“回来给上！”一名商人喊着，冲了出去，登上马车就一个劲地催促。

街道上类似的场景不少，不少商人飞奔，生怕给其他人抢了先。

萧天佑此时倒是看出单行道的好处来，一旦上了车道根本不怕撞车，道路通畅，一个劲往前就是。萧天佑来到陵州，本来也是想购买一些龙血酒、黄金叶、百花露、琉璃宝镜等物，在北凉那也都是价值不菲的，特别是龙血酒和黄金叶的奇效，让不少权贵趋之若鹜，不过，看这些商人的疯狂架势，他估计自己是没啥指望。不过，他觉得如果去找萧天雷的话，应该有办法弄到一些。

萧天佑也不再耽搁，找人问清楚了兄弟会堂口的所在，前往普度寺。

结果，萧天佑在门口就碰了壁，就算说了自己是萧天雷的族兄，看门守卫只是让他登记，然后回去等待，至于见不见，那可就不一定。

萧天佑好说歹说，还塞钱给守卫，守卫声色俱厉地说道：“你这是贿赂我，这些钱没收！”

“……”萧天佑无语了，塞了钱还讨不了好，思索了一下，萧天佑才说自己这次带了许多奇金作为礼物，要送给萧天雷，然后，萧天佑很快就见到了萧天雷。

萧天雷就在普度寺中办公，最近事务也多，特别是龙血酒、烟草、香水的买卖，虽然可能有些人会猜测，兄弟会和海鲨帮的关系，猜测龙血酒、烟草、香水的来历，他还是计划像往年一样，假冒海外商人，将那些货物运道琼海海市进行贩卖，经兄弟会、海鲨帮，再转手卖给其他商人，价格基本维持原价。

最近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求见，又不是来谈买卖的，萧天雷自然是懒得见，萧天佑来了，萧天雷可是有点不爽，要说上次北疆战场上的事情流传那么快，北凉的嫌疑可是极大，本来也不想见，不过，听说带了许多奇金做见面礼，送上门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虽然知道萧天佑肯定有什么目的，也就勉强听听。

“族弟，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一见面，萧天佑不由感叹，这位族弟一听说有好处，马上现身，该说他是性情直爽还是势利？

招呼一下，萧天雷也懒得跟萧天佑说那些虚的，问道：“族兄，这一趟来陵州做什么生意？”

萧天佑自然不会将真实目的和盘托出，一脸感激地道：“白鹿原之战，族弟对我北凉助益极大，族弟匆匆离去，姑母甚为遗憾，这一次，特别让为兄带了一些礼物，以示感谢。还有就是，听闻兄弟会起事，我来看看是不是有能帮得上族弟的地方，若是有的话，尽管开口。”

萧天雷自然不会信萧天佑这么好心，不过，好处还是要先收下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礼物我就收下啦，至于帮忙什么的，也不用，对了，族兄帮我查一查，哪个王八蛋把我在北疆的事情泄漏出去的，我定要他好看！”萧天雷做出不满的样子，其实心里也不是那么在意，也就是做个姿态。

萧天佑却是心里一跳，只得连忙道：“呃……为兄一定尽力查探此事！”

“族兄可还有什么事？”萧天雷问道，也不想跟萧天佑绕圈子。

萧天佑也不再转弯抹角，直接道：“听说兄弟会手上一种火器，叫火炮，威力极其惊人，朝廷的大军就是败于这种火器，不知可否属实？”

“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要说火炮的威力，也没那么夸张。”萧天雷也没否认。

萧天佑紧接着问道：“那火炮可否外卖？”

“不卖。”萧天雷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若是可以，条件可以随便开。”萧天佑拍着胸口保证。

“免谈。”萧天雷再次拒绝，火炮怎么可能卖出去，想都别想，到时候技术传出去，让别人来打自己么，虽然火炮的技术已经蛮先进的，萧天雷可不敢小看人的创造力，基本原理并不复杂，本来军中就有火龙吼之类的火器，说不定过阵子就能仿造出火炮，只是，只要关键技术在手中，想要达到同等的水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管怎么说，领先一点是一点。

萧天佑并不放弃，又道：“呃……族弟，如今大夏的兵马多在北疆，没法子调兵征讨陵州，若是大夏腾出手来的话……不过，若是我北凉能压制大夏的大军，他们就无法顾忌陵州，这对你们兄弟会也有好处啊！”

“这些我都懂，但是，火炮就是不能卖！你说啥都没用。”

萧天雷一口咬死，萧天佑也没办法，也不再提火炮的事情，琢磨着另想他法，徐徐图之，而且不能因此坏了与萧天雷的关系，兄弟会陵州这边造反，对于北凉也是好事，让大夏后方不稳，就算得不到火炮，也要拉近一下关系。

萧天佑转移了话题，道：“临行之前，姑母特别嘱咐我拜访一下陵州亲族，族弟你看……”

“哦……那你去吧，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萧天雷说道，这种迎来送往，浪费时间，他可不会去参与。

“……”萧天佑本以为萧天雷会陪同，结果，萧天雷事不关己似的，让他自己去，看萧天雷的架势，送都没打算送一下。

萧天佑真心没辙，只得自己带人前往，希望能跟萧天雷家里人拉拉关系，说不定事情能有所转机，正要跟萧天雷告辞，外边进来一名守卫：“报告！”

“什么事？”萧天雷问。

“门外来了客人，说是头领的亲戚，从琅琊郡萧邑来的，还有两个说是你的堂兄。”守卫报告道。

“咦，今天什么日子？亲戚都扎堆来了，耽搁时间。”萧天雷发了一句牢骚，他大略也知道是谁来了，不过，似乎没有见的必要，还是问了一句：“他们带了好东西没？”

“……”萧天佑在一旁腹诽，感情能见上萧天雷一面，完全是看在那些奇金的面子上，这位族弟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没有，我们让他们离去，头领的两位堂兄十分生气，在门口吵闹！”

萧天雷想都没想，就道：“敢在咱们的门口吵闹，照老规矩，收拾一顿。”

“唉唉……族弟，都是同族何必呢，不如出去看看再说。”萧天佑站出来劝阻。

萧天雷想了想，萧天佑不在还可以推说不知道，萧天佑却是一个人证，道：“那就给族兄一个面子，出去瞧瞧。”

“我的面子还真不值钱……唉！”萧天佑心里暗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