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抢救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刹车声后，便听到一连串粗重的脚步夹杂着七嘴八舌的领路，朝叶静这边赶来。

第一个冲进来的救护人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简单地扫了眼屋内的情况，便拿着手电和听筒，跪在周瑾芸身边做了些初步的诊断。

“等不了了，担架！！”医生冲着门外喊道，话音落处便有随行的医护人员抬来了担架。

“小心点，捧住她的头，注意别让她沉下去。。。”医生一边指挥着他们将周瑾芸放上担架，一边冲屋里的其她人喊道，“现在送她去医院，有没有熟悉她情况的？麻烦跟车走一趟。。。”

叶静转眼瞧了瞧张璐琪，若说屋里谁对小芸姐的病情最有发言权，恐怕非她莫属。

“你们谁跟来？有人吗？”

令叶静诧异的是，张璐琪好像至今还没回过神来似地，原先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周瑾芸，没有半点反应，在小芸姐被担架抬走后，又紧紧地盯着原先她趟过的地方，即使现在那里空无一物。

“谁都可以。。。”医生有些不耐烦地嚷道，“跟她一个寝室的有吗？”

见璐琪姐一时半会儿是靠不上了，而小芸姐的病情又不容迟疑，叶静一咬牙喊了声：“我我~~我跟她一个寝室的，我跟去医院！”

“你？”医生打量了她一番，“你也是大学生？唉唉唉，不管了，救人要紧，快快！”

叶静也没那个闲情去指正医生对她的印象，心急火燎地开了自己的抽屉，将里面的现金以及几张花花绿绿的银行卡一把揣兜里，临行前又担心地看了眼还是一动不动的张璐琪，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并关照小榴莲好好照顾她，说完便撒腿去追担架队，紧张得几乎是用撞的出了门。

“砰！砰！”

宿舍楼下，急促而粗暴的关车门声，刚要上车的叶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叶静！等等！等等我！”

“陆晶莹？”没等叶静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陆晶莹已经飞奔至跟前，捂着心口直喘气。

“怎。。。”

“我跟你一起去！”叶静刚开口还没问完，陆晶莹已经抢白道。

“呃？你也去？可。。。可是。。。”叶静觉着这会儿要是躺在里面的是自己，陆晶莹这般热心倒有可能，可现在出事的是小芸姐，对陆晶莹来说，她可能只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甚至来不及记住对方名字的陌生人，是什么时候，陆晶莹变得那么热心了？

“我是和你学姐不熟，但是。。。”陆晶莹像是看出了叶静的迟疑，一把握住她的手想要解释，却突然一个激灵地感受到，叶静的手，第一次感觉那么冰冷，那么柔弱。不由眼眶一热。

叶静。。。她。。。她在害怕。

你总是这样，喜欢逞强，在那坚强的表面下，是让人心疼的温柔。

“陆。。。陆晶莹？”看到陆晶莹突然眼圈红红似有泪渍，叶静更加不安起来。

“你这样。。。”陆晶莹吸了吸鼻子，抿着嘴硬是挤出点笑容，替她整理下衣襟一边说道，“我是说，我是跟你学姐不熟，但是我认识你啊，一会儿你上车照顾病人，可你自己这个样子，谁来照顾你呢？”

“我。。。”

“别说了，救人救火，快上车吧！”陆晶莹反手一把将叶静推进了救护车，冲着医护人员大声喊道，“医生！我也去！”

“两人？”陆晶莹的声音在周遭一片噪杂中竟也格外得清亮，救护人员听见后瞅了眼车内的空位，“行行，快上车，抓紧时间！”

话音刚落，陆晶莹便麻利地跳上救护车，坐在还是一脸愕然的叶静身边，后者还没从她方才那少有的大嗓门里回过神来。

一切就绪后，司机踩足了油门，救护车一路呼啸而出。

车厢内，不停忙碌着的一众救护人员，使得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紧张，很快，周瑾芸便被一根根的导管所淹没，她那鲜活的生命被分解成了周围仪器上那些冰冷的读数。目睹这些的叶静感到自己不像坐在车内，而是被这辆疾行的救护车在路面拖行，一颗心好似被撕碎般一路鲜血淋漓。

“叶静。。。”陆晶莹抓过她的手掌放在手心里，“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嗯。。。”叶静木讷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根本不懂医学的陆晶莹只是在安慰她，可她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小芸姐不会有事的。。。”

头一次，叶静感到陆晶莹的手掌比自己的暖和。。。

“呼。。。呼。。。”另一边，医生松了口气，已是汗流浃背，“暂时没问题了，先保这一路吧。。。”

医生嘀咕得很小声，但叶静还是听见了，目光中的些须喜悦和希望，确是在急救室看惯了生死的医生最害怕的表情，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告诉这个小女孩儿，希望有的时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嘶。。。0916。。。0916听见吗？听见请回答！”电台嘶哑的噪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医生迅速抓起对讲机：“这里是0916，请讲！”

“你的转院申请已经批准，请将病人迅速送往市三院！具体手续正在传送中！”

“好，收到了！完毕。。。”

“怎。。。”叶静刚开口，就感得嘴唇抖得厉害，根本无法说清一句完整的话。

“别担心。。。”医生安慰道，“大学城附近没什么好医院，刚上车时我替她打了转院报告，我们直接去市级的中心医院。。。”

“哦。。。这。。。这样。。。谢。。。谢谢。。。”叶静此时只觉浑身冷得发僵，紧张之余也没往深处去想，医生这份热情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急救床上躺着的，是位如花般动人的年轻姑娘，即使隔着厚厚的呼吸罩，依旧难掩属于她的那份魅力，如若她身体健康的话。。。

唉。。。医生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职业的素养要求他不能在病人乃至家属面前叹息，但在这方小小的急救床上，实在看了太多生离死别，经历了太多的无能为力，难免，总是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

“那个。。。你们是她同学吧？”医生问道。

叶静无力地点点头。

“能通知到她父母么？”

叶静摇摇头，不过这倒提醒了她，虽然不知道学姐父母的电话，但至少可以通知到缪医生啊！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小芸姐的主治医生之一，没有不向他求救的理由啊。

好在一路通畅，没花多少时间，救护车便抵达了目的地，位于市中心的中心医院。

刚一下车，小芸姐便被赶来接车的医护人员推去监护室了，分身无术的叶静只得暂时拜托陆晶莹跟去看着，自己则先去处理一些入院手续。当然最重要的，是打电话给缪文琦，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喂？小静啊？难得你找我嘛？”电话那头传来缪文琦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内向的叶静总是习惯在通电话前打好腹稿，这样就不至于一时慌乱啥也说不出啦，然而这次却不一样，她虽是有千言万语，却在听到缪文琦声音的一刹那，泣不成声。

“缪。。。医。。。医生。。。我。。。我。。。”

直到此刻，至今堆积在叶静心头的恐惧与无助，瞬间脆弱地决堤了，不经意间，叶静眼前一片模糊。纵使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想到急救室的小芸姐，懵在寝室里的璐琪姐，还有一路至此，那些医护人员脸上的表情。

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能做些什么？

即使隔着电话，缪文琦也能听到叶静的哽咽，这个印象里迷糊而且乐天的女孩儿突然变得哭哭啼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也无需多想，同样的恐惧，通过那看不见的通讯网，迅速感染了缪文琦。

“小静？小静！是不是小芸出事了？”缪文琦冲着话筒拼命喊道，“快告诉我！告诉我！”

缪文琦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某种程度上也刺激了此刻尽显软弱的叶静。

是的，并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在乎着小芸姐。

有的，我还能为她做很多事情，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哭得像个娘儿们！

叶静拼命忍住哽咽，抹了把眼前的泪水，深呼吸后，仿佛能感受到丝丝暖意沿着握着手机的手掌流遍全身，没错，还有缪医生，就还有希望！

“缪医生，小芸姐病发了，情况看起来很危险。。。”叶静吐字清晰地快速说道，“你快点来看看吧，我们在市三中心医院里，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吧，其它的信息我一会儿发给你！”

“哦。。。好好。。。我带上病历这就过来。。。”

沉稳下来的叶静，也让缪文琦很快恢复了冷静，在脑中盘算了一番后，便有了几分主意。挂了叶静的电话后，缪文琦转手拨通了王旺的手机。。。

该来的总会来，恐怕。。。是时候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