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提姆）

“帕梅拉·威尼弗雷德。你叫我帕梅拉就可以。”帕梅拉思索了一会：“……琼？你是外国人吗？这好像是东方国家的姓氏。”

上课铃响了。莱萨并没有回答她。

疑惑扎根在帕梅拉的脑海里，至少她觉得，在学校里遇到外国人，是挺稀奇的一件事。

这个人看样子挺友好的，她还想了解更多。

然而，始终没有机会让她去了解更多。

因为这个班是强化班。

在柏德兰郡校区，有三种班级。改造班、普通班和强化班。有行为问题的学生就会被送到改造班，包括主校区有行为问题的也是如此。普通班没什么特点，就是正常学习的班级。强化班会被安排高难度、高强度的课程和作业，专门给高校和社会输送精英人才。

不论是哪个班级，每天的安排都非常格式化，所有人都要在相同的时间做相同的事情。强化班在毕业那年甚至只有每周日下午那三小时的休息时间。只有寒暑假有机会回家，而且规定必须有家长来接才能走。

帕梅拉在第一天就感受到了这里的氛围，那就是冷漠。她的目光总时不时地落到右前排，隔着她两个组的莱萨身上。这个人不是冷漠的，她坚定地认为。但是铺天盖地的抄写和习题让她在课间也不得不把自己钉在板凳上。

她又想起她那被剪歪的马尾了。

她觉得很不公平。但好像，班主任的审判，又没有哪里不对。

坐她后桌的女生被没收了剪刀，罚写了一千字检讨。

帕梅拉顶着被剪歪的马尾上了一周的课以及跑操，到了周末，才有人带她到仪容室，跟其他需要剪的学生一起剪。

很多人看她的目光是怪异的。没有人敢嘲笑她，但这样的目光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夜晚，躺在上铺硬板床上，帕梅拉无声地流泪。这里是柏德兰郡，在斯洛姆的边境，远离安布里三百公里，远离她最熟悉的朋友三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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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布里主校区。

一班的学习委，在下课后追到了埃奇沃思办公室。

“老师……我小学已经当了四年的学习委了，我觉得这个机会应该让给其他人。”

“你觉得应该给谁当？”

“提姆啊。他分班考试得了第一。我都掉出前十了，已经不配再给这样的班级做学习榜样了。”

埃奇沃思抿了一口茶水，把身体转向她：“卡罗琳，不是分数最高的人就最适合当学习委。他才刚来，而且你也看到了，他条件不怎么好。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个担子你挑，我才最放心。”

卡罗琳有些失落，但只能点点头，回了教室。

拉娜娅喜提化学课代表，职位上的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每周只有两节化学课。她在收那个借给她书的男孩的作业时，刻意看了一眼他的名字，提姆，好像有点眼熟。

她跑到成绩布告栏那往上一看，果然，提姆是第一名。

“啊？”

借给她书的那个人居然是全年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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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是文理双全，以至于拉娜娅有时候都要向他请教语言学或是史政课的问题。他则是十分谦虚，说自己只会做题和背书，不懂别的。平时既开朗又腼腆，体育也不错。

一次体育课休息，拉娜娅跟他聊天，问他为什么成绩这么好，他说他小学是在柏德兰郡校区上的。

拉娜娅立刻耳朵都竖起来了。

“那边做题多，管得严，只要跟着学，肯定能拿高分的。而且考第一能拿奖学金，我们家付不起学费，我就努力考第一，学费就不用交了。”

“那挺好，这边学费很贵的。”

“啊，没有没有，到这里我就没交了，他们让我免费过来上。”

“这么好？”

“对啊。这边环境好多了，而且作业也少一些，确实挺好的。”

拉娜娅都开始羡慕提姆了，要是她能有提姆的脑子就好了，不然也不至于背书背得头疼。

她心中的一些困惑也一下子解开了。这不挺好的吗？之前卢修斯和埃奇沃思还时不时的吓他们，说什么只要进了柏德兰校，你就废了，搞得她非常紧张。但是看到提姆也是从柏德兰校回来的，成绩还这么好，还得到了学校的支持，怎么会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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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的谈话不知道被谁听见了，几天后，班级里就传开来，说提姆家里很穷，是从柏德兰校转过来的，因为成绩特别好，学校才供他读书的。

慢慢地，整个年级，甚至高年级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这个学校里，有一帮人很热衷于找出哪几个人是从柏德兰郡校区转来的。如果有，那就要搞清楚他是因为当时犯了事还是因为穷。不管是因为什么，最后他都会被其他同学敬而远之，成为他们学习之余的谈论对象。

杰罗特意单独找到拉娜娅，让她离提姆远一点。

“为什么？可是他学习真的挺好的，也愿意解答我问题。”

“你跟他走得近，他们也会议论你的。”

拉娜娅左右权衡，最终还是听了杰罗的话。

后来，提姆越来越多的事情被传了出来，有人说他不是寄宿生，他连住宿费都交不起，每天就睡学校外面的街上。有人说看到他被高三那个人尽皆知的问题学生打了，因为他出现在宿舍楼下太碍眼。还有人说他没有父母，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但是提姆本人却对这些毫不在意似的，该学习学习。班上有个男生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受得了这些的，要是自己的话肯定也要还击。

提姆摇摇头，说，他怕被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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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课业比小学重，盗贼的孩子们每周末还要同时完成作业、训练和工作，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更不可能说管谁的闲事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寒假，孩子们回到琴房，和卢修斯谈到了这个人。

“你们感想如何？”卢修斯没有立刻对提姆这个人做出评价，而是反问他们道。

他们面面相觑一阵，然后有人说道：“成绩好是没有用的，只有打架强才是真的强，还要有很多的钱，别人才不敢惹你。”

其他孩子发出一阵笑声。

卢修斯也笑了，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这是暴论。”

所有的人顿时连嘴角的笑意都消失了，他们开始专注地盯着卢修斯。

“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想，那这个世界就完了。诸位，这不是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件，而是一个现象。你们应该感到庆幸，你们在这里成长，至少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但那些普通人要怎么办？当你们认可了这样的观点，并深信不疑，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普通人，就迟早会变成你们手中的受害者。你们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众人摇头。

“可是学校里禁止打架斗殴，不然就会被送到柏德兰校的。老师，难道我们只能旁观吗？可是语言课上学过，旁观有时候也是一种暴力。旁观者的沉默是对施暴者的支持。”有人道。

“没错，我时常告诉你们要学会明哲保身，当我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时候，就别谈保护别人了。你们的能力也总有会用到的一天，但不是现在。你们能够认清现状，这点很好。有时候，我们也要学会接受这种无奈。但没关系，我们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和机会。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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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学期，提姆身边突然多了很多朋友，仿佛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

其实应该更像保镖，提姆瘦瘦弱弱的，旁边的俩一个赛一个的大，上厕所都陪着。

有天吃完中饭回教室路上，凯一边走一边跟他讲着，以前有一个朋友他没好好珍惜，现在特别后悔，听得提姆稀里哗啦的，说等毕业以后跟你们混得了。

凯一听直接慌了，随便拉人怎么行，这搞不好直接把公会老家掀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你值得更好的。

艾瑞斯整个人挡在他面前，阴影笼罩了他，说：“如果有人找你打架，告诉我，把他约到学校外。”

凯直接一把把艾瑞斯拽开：“你特么别吓他。”

后来，凯得知提姆平时都睡校外街上，又在一个周末征集了同僚们的意见，大多数人都愿意把大人给的零花钱分一部分出来，凑在一起给提姆交了住宿费。而且凯有特殊要求，必须安排和他一个宿舍。虽然仅仅只是在地上加了个铺盖，但提姆已经很感激了，说以后一定要把这钱还给他。

凯连忙说不用不用。

就算这钱不还，他心里也是很满足的，他相信出了力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结果不久，机会就来了，州里要举办一场学科竞赛，单科上榜名单的奖金甚至比一学期的学费带住宿费还多。

每所学校的报名人数有限，一班的所有同学都一致同意让提姆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