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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阴燃

恺撒像是回到了出生之前。

水压像是一张紧紧的胎膜,头顶是晃动的红色腔壁,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他,每一口呼吸都艰难而竭尽全力。

不知道是哪位哲人说的,死亡不过是另一种新生。

红色的腔壁其实是爬行类的口腔内壁,龙牙如匕首刺穿身体,把他固定在龙的下牙床上。唯一让恺撒免于被一口吞下命运的是他怀里的男孩。龙王康斯坦丁的眼睛紧闭,体温异常的高,男孩的脸上有鳞片张开,鳃一样颤动着吸入水流。

就算伪装得再好,怪物依然是怪物。

恺撒的手指扣住断了一半的猎刀。龙似乎察觉到了他想做什么,从喉咙深处传出恐怖的咆哮。它已经很接近青铜城,墙壁上的活灵若隐若现。

足够远了。

路明霏应该已经上船了吧。

那这边也该动手了……

龙王的脖颈瘦弱纤细,血色的花纹从领口探出,像是一朵妖异的曼陀罗。但是恺撒没有忘记他浮在空中如魔神般可怖的身影。万幸厚重的水体阻断了他的力量,缺氧剥夺了他的意识,这让本该死伤无数的屠龙变得异常简单。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就算只有一个也好,青铜计划不能就这么失败。

恺撒吞入最后一口稀薄的氧气,左手按住了康斯坦丁的动脉。

也许因为缺氧,一个个奇怪的念头从脑中冒出。

他死后诺诺会伤心吗?谁会出席他的葬礼?挂在英灵殿的墙上会是哪一张照片?

照片的下面会写什么?

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第一位杀死龙王的学生会主席。

听起来还不赖。

恺撒在水下无声地笑。

沉雷般的巨响突然传入他的脑海,仿佛有人在黑暗的宫殿里念诵古老咒文。龙文?是诺顿?仿佛君王的敕令,不可抑制的颤抖席卷全身,猎刀从他手中滑脱,直坠下去。

不。

恺撒伸手抓住的只有湍急的水流。

真糟糕。

现在他大概是卡塞尔学院第一位被淹死的学生会主席了。

恺撒的心中泛起苦涩的涟漪。

莫名的,他想起梦里的质问:你是皇帝还是骑士?

骑士为守护荣誉而死,皇帝用血与火铸成自己的王冠。你要成就他人还是踩着他人的尸骸登上巅峰?

现在他有答案了。无论哪一个他都不要选。

没有人可以定义他的身份。

他会用自己的血证明自己。

恺撒.加图索就算一无所有,也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命运。

恺撒最后的力气摸出一支真空管,那本是用于进入青铜城的高纯度龙血。按照教授们的说法,龙王康斯坦丁的唤醒仪式过于仓促,能力还未稳定,再加上体内被打入的贤者之石碎片,一毫升的“钥匙”已经足够引爆他的血统了。

水温越来越高,康斯坦丁的脸上开始有挣扎的痕迹,恺撒扣动机关,内置的注射器开始抽取血液。他的视野越发狭窄,边缘模糊发黑,有红色在渐渐蔓延,恺撒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赶在死亡之前。

“够了。”

耳边响起母亲的嗓音,温柔又不失严厉。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休息一下吧。”

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背,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道。

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竭力睁大双眼,可是触目所及只有混沌的黑暗,水压和失血终于让他失去了视觉。

他只能感受到有人从自己手中拿走了银色真空瓶,恺撒没有反抗。

“妈妈,我很想你。”恺撒无声地喃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可是临到死前,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躺在床上等待母亲的吻的男孩。

恺撒闭上眼睛。

最后一刻,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

直到死亡在他的额上印下最后一吻。

“辛苦了。”路明霏说。

恺撒倒在路明霏怀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头枕在她的肩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的伤口恶化严重,体温很低,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路明霏低头看着他那张宛如沉睡的脸,但是他的表情安详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甚至嘴角还有一丝淡淡地笑容。

“大哥你可别因为缺氧弄坏脑子了……”

路明霏伸手按住恺撒的伤口,她的右眼闪烁着金色的光焰,仿佛在呼吸。同样金色的光焰在恺撒的伤口处浮动,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燥热起来,好像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浆。

恺撒一声痛苦的闷哼,开始剧烈地咳嗽。路明霏赶紧把呼吸器塞到他嘴里。

直到恺撒的呼吸平稳,身上的光焰开始衰减,徘徊在边上的巨龙才有胆量吼上那么一嗓子,它盯着挂在路明霏另一边肩膀上的康斯坦丁,却只是徘徊而不敢靠近。

仿佛以路明霏为中心有一个看不见的“域”,它不敢踏进这个领域,就像鬣狗不敢独自踏入狮子的领地。

“来。”

路明霏主动招呼那条龙。

无与伦比的力量在她的身体内爆发,那种高高在上乃至于凌驾世界的力量令她有种虚幻的自信,仿佛天地都要为她让路。

“带我回青铜城。”路明霏说。

少女藏身在货舱的杂物之间,黑胶刀柄银灰色刃的潜水刀紧贴大腿,炽热的气息在走道里徘徊,肆无忌惮地宣告着自身的存在。

即使不用侧写,诺诺也能判断出入侵者的前进路线。当然,判断是一回事,打不过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她的战场生存课成绩不错,凭借地形和陷阱诺诺勉强把那个龙类拖在了船舱里。

零规规矩矩地靠着货柜站好,诺诺说啥她做啥,上到做燃烧瓶下到绑绊线地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省心的学妹。

可比路明霏省心多了。

诺诺叹气,也不知道那个爱哭鬼在水下怎么样了。

旁边有人戳了戳诺诺的胳膊,零比着熟练的手语:“他停下了,要行动吗?”天知道这个俄罗斯小女生还会多少种技能,诺诺简直想吐槽一句你是“哆啦零梦”吗?

等一等。诺诺手掌下压,她皱眉分辨地板的摩擦声,火焰的温度,过量的水腥味。它在回头,它在左右观察,它的呼吸沉重绵长……

它在犹豫什么?

过于强烈的气息从脚下传来。

就像是太阳从水底划过,沿途播撒着巨量的光和热,即使站在钢铁上也能感受到脚底微微的刺痛。

乌获的眉头紧锁。

有东西在向青铜城接近。

同时还在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气息,仿佛一柄刀剑指向眉间,冰冷的锐意直冲天灵。

即使是傻子,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或者说这正是它的目的,一枚直指要害的险棋,孤注一掷杀意腾腾,逼你放弃眼下的所有优势回救。

是谁?发生了什么?

陷阱?还是新的敌人?

乌获攥拳。

火在烧,他的主君被剑所指,来不及等到新的命令。

他该怎么做?

====

1~7、回救

→8~9、选择相信诺顿

10、大成功/大失败

ROLL : d10=d10(8)=8

====

//行吧,你开心就好

====

不……

我是剑。

乌获告诫自己。

擅离职守的剑没有存在的价值。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更何况,又有谁能抵抗我王的力量?

火焰再度升温,龙种的眼底有烧熔的赤金在翻涌。

即使依然有微妙的不安徘徊在心头挥之不去,乌获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就在这一瞬间,诺诺并指成刀斩向空中,“放!”

被凿开一个口子的沉重罐状物砸向乌获,液体倾洒着被点燃,然后迅速膨胀为巨大的火球,烈焰灼目。同时整个船舱仿佛跳了一下,船体不由自主地向另一侧倾斜。

燃油?

站在爆炸的中心,急剧变化的风压吹起额前的碎发,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火焰烈度,乌获有些茫然。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无形的手掌扼住喉咙,他才猛然惊醒。

密封舱内的空气是有限的。

他的火焰并不是纯粹的燃烧的概念,它还需要消耗空气,不管是燃烧还是爆炸都需要。

他正在用自己的火焰扼死他自己。

只是这样吗?乌获屏住呼吸,他很快找到了下一个舱室的门。

但是一个佩戴水肺和潜水面罩的女人站了起来,红发几乎与火焰融为一体,她抬起枪口,底火漆成红色的炼金子弹压入枪膛。

扳机扣下。

枪声连绵不绝。

红色的烟雾在乌获的身前炸开,裹挟着巨大的动能锤在胸口,乌获被逼得节节后退。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枪声,交叉火力将乌获牢牢压制在地面,几乎分不清方向。

乌获用双臂护住心脏和大脑,滞留在肺部的最后一口空气逐渐泛上铁锈味,连思维也越来越滞缓。更糟糕的是,火焰正在熄灭,燃烧逐渐走向终点。

现在的问题是,首先被耗尽的,是子弹还是空气?

====

#子弹消耗速度

ROLL : d100=d100(57)=57

#空气消耗速度

ROLL : d100=d100(95)=95

====

“任务完成……对,对。威胁已排除。”

诺诺踢了一脚赤裸上身的青年。

青年裂开的皮肤下透出灼热的血肉,仿佛烧红的炭。在最后一刻他决定突围,但是暴涨的火焰收紧了他脖子上的绞绳,他倒在冲锋的路上,失去了呼吸。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死去,他的心脏依然在缓慢地跳动,泵着炽热冒烟的血。就和所有成年龙裔一样,他只是陷入了休眠。

龙就是这样生命力旺盛的生物,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死它们,它们生来就凌驾万物之上。

零提着潜水刀在乌获的脖颈上比划,抬头用眼神询问诺诺。

诺诺却皱眉摆手,潜水头盔内置的通讯器里似乎有人在说话,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

“好的。”

诺诺关掉通讯器。

“不要杀他。上面的命令是回收。”诺诺烦躁得想去抓头发,却隔着头盔抓了个空,“这群老不死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控制利用……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她盯着乌获的伤口,创口里红色的血肉如岩浆流淌,液态的金属逐渐排出体外,伤口在缓慢地愈合。

如果还有氧气的话,这具身体应该会瞬间烧起来吧。

阴燃的火焰总有一天会再度燃烧。

因为燃烧是火焰的宿命。

诺诺没有看到零的刀剑勾起一块扭动的血肉,像是一团晃动的污渍,眨眼的瞬间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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