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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白色的药罐递到季宵焕的面前,护士冲季宵焕抬了抬手,等着季宵焕接下它。

季宵焕凝眸看见那罐药,没有动弹。

“给啊。”护士晃了晃手,朝况穆的位置努了努下巴“涂了这药你弟弟的伤才能好的快。”

季宵焕顺着护士的动作看向了况穆。

刚刚况穆还只是将自己的上半身缩在被子里,现在可好,整个人都被盖的严严实实的,连脸都埋在了枕头里,只露出一双红透了的额头,烧的像个红苹果一样。

季宵焕又看向了护士,笑的很礼貌“不好意思,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会学就好了啊,这又不难,除了你还有谁能帮你弟弟涂,给。”

季宵焕忽然笑了“这些事情你们护士肯定比我要专业,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别把他给揉坏了。”

护士这下被噎住了。

按理来说这确实也是护士分内的事情,可是现在医院里医护力量不够,所以能让家人代劳的简单事情,他们都嘱咐给了家人,谁知道今天遇见了季宵焕这个较真的。

护士犹豫的的搓了搓药罐,最后不太情愿的说“行吧,那我先教你一次,你让你弟弟”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况穆掀开被子,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了,脸蛋红颤颤的,连带着病号服下的脖颈和锁骨都红的厉害。

他一把拿过护士手里的药膏,死死的攥在手里,羞恼的说“我不需要人帮忙,我自己可以涂”

“你这孩子你的后腰怎么涂”护士伸手想要拿过手里的药膏。

况穆向后退着躲过,后背一下撞到床头,他痛的闷哼了一声,弓下身子,脸色也跟着一阵发白,却固执的咬着牙低声说“我不要别人碰我,我自己可以。”

看见况穆这个样子,护士手举在半空中,放下也不是,举起也不是,她无助的看向了季宵焕,想让季宵焕劝劝况穆。

谁知季宵焕在旁边倒是坐的安稳,他看着护士挑了一下眉说“算了,他确实不喜欢别人碰,没办法。”

既然病人和“家属”都发话,护士也不好再自作主张,她撇着嘴,说了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就甩手走了。

房间里又剩下两个人,季宵焕靠坐在椅背上,眸色浅淡的看着况穆。

况穆没有抬头看他,而是低垂下头,发帘遮挡着他上额的半张脸,只露出了削尖的下巴尖,他的手垂在床上,指尖用力的捏着药膏,五指深陷,几乎快要把药膏给挤爆了。

过了片刻,他吸了两下鼻子,挤出药膏就直接往脚踝上涂。

况穆完全没有按照护士的医嘱。

什么搓揉,什么按摩,这些繁杂的程序全部都没有,他只是单手在脚踝红肿处擦动了两下,快速的将白色的药膏抹匀,敷衍的很。

还没涂两下,季宵焕手机发出一声叮的短信响。

况穆对这一下声音十分的敏感,他正在擦药的手一顿,立刻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拿起手机看了两眼,眉头微蹙,单手回复消息,站起身就大步往大门处走。

况穆目光追随着季宵焕的动作,感受到季宵焕要出去,他立刻朝床边挪了挪身子,及时的开口问“你要走了吗”

季宵焕脚步顿了顿,侧过身望着况穆。

现在的况穆跪坐在床上,单手撑着床,身子朝季宵焕的方向微倾,眼睛闪烁着在等季宵焕的回答。

季宵焕声音低沉“对。”

听见季宵焕的回答,况穆的眼睛一下就暗了,他肩膀耷拉了下来,望着季宵焕缓缓的坐下了身子。

况穆的表情,他的眼神都在表示他不想让季宵焕走,可是况穆心里又很清楚季宵焕已经陪他一晚上,他很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况穆不断的这样安慰自己,他咬着下唇,脚尖无意识的蜷缩,嘴巴张了张,鼓足勇气问出了一句“那,那你什么时候还来”

季宵焕侧过头看向他,避开了这个话题,却神情认真的说“况穆,医生说了你现在的身体和心理状况都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安慰。”

又是这句话

今天况穆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

家人这两个字,是况穆和季宵焕之间最大的禁忌。

不管况穆有多努力的去靠近季宵焕,也不管他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缓和到什么地步,哪怕是季宵焕冲进仓库救了他,哪怕是季宵焕守了他一夜。

哪怕现在况穆知道了他的哥哥或许也放不下他他甚至可以为这一点开始欣喜若狂了

但是只要一旦提起家人,那便如同一道巨锤砸在两个人的身上,把他俩都砸的鲜血淋漓,谁都别想好过了,也能把况穆给砸的陡然清醒,让他再一次回想起那天在树林能将他凌迟致死的对话。

季明义去世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况穆都会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和季宵焕之间,再也不是隔着那些或许可以消融的寒冰,而是隔着永远都难以释怀的血恨。

况穆不想听见季宵焕这样说,不想让季宵焕来提醒他。

这件事太残忍,他更想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想要活在虚幻的梦里。

可是每当季宵焕说这句话时,况穆却显得哑口无言,连一丝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况穆喉结颤抖,撑着床的手一点点的缩紧,骨节苍白的将床单攥在手里,身子的肌肉紧绷,却不再说话了。

“我先走了。”季宵焕整理完衣服,转过身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病房的大门合上,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况穆身子也跟着一抖,随后浑身紧绷的力道瞬间软了下来。

他胸膛剧烈的喘息两下,看着紧闭的大门,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况穆身子向后一倒,仰躺到床上,手臂盖住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克制胸腔里冲鼻的酸意,他的齿尖用力到甚至能感受到嘴唇里泛出的血腥气。

家人陪伴安慰

谁才是他的家人

谁又能给他陪伴和安慰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给不了他陪伴,也给不了他安慰。

而他其实一直都把季宵焕当成他的家人。

周末过完,开始了期中考试周,期中考试是全省联考,各科的老师疯狂的布置真题和练习题,连晚上的晚自习都延后了半个小时。

季宵焕虽然学习好,但是每天也过的并不轻松。

这几天他没有去过医院,没有过问过况穆的情况,而况穆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之前最平淡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大课间,刘汉文坐到了季宵焕前桌的位置,敲了敲他的桌子。

季宵焕正在写晚上的英语作业,连头都没抬“什么事”

“焕哥,今天早上秦医生给我打了个电话,是关于况穆的,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说一声。”

季宵焕笔尖顿了一下“他怎么了”

刘汉文提到这个就脑壳疼,他歪靠在椅背上夸张的叹了口气“秦医生和我说这几天没什么人去看过况穆,况穆每天都坐在床上,也不出去走走,也吃不下东西,怎么说都不肯去做胃镜,医生让他联系自己的家人,他也不说话,也不肯联系,脾气怪得很好家伙,就因为况穆这事,老家伙在电话给我吵了一通,搞得我现在脑壳子还疼,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多冤啊”

季宵焕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刘汉文问“秦医生还说什么了”

“好像没什么了吧”刘汉文皱眉想了一下,忽然他瞪大了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头,连着啊了两声“还有还有,秦医生说他每天要么是坐在床上看着门口,要么是坐在窗边盯着楼下看,搞的给医院新来的小护士吓得,好几次都以为”

刘汉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声色夸张的继续说“她们好几次都以为况穆想跳楼”

季宵焕听到这里,直起身子靠到椅背上,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

“焕哥,我感觉况穆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啊”

刘汉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观察着季宵焕的反应,见季宵焕什么都没说,他才继续说道“焕哥,我说要不你去看看他我感觉他好像还挺挺信任你的,不然我怕他这种情况,本来没什么大事,再闹出什么大病来了多不划算。”

季宵焕凝眸看了刘汉文一会,一双幽淡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会他垂下头应的漫不经心“最近事多,不去。”

刘汉文坐在前面烦的脑袋都要挠破了“那我怎么办,再没人管他到时候秦老头肯定要杀了我要不干脆我去看他好了,可是他也不听我的啊”

刘汉文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引得班里人频频侧目,季宵焕觉得吵,干脆从包里翻出耳机带在耳朵上,低头继续写作业,连理都没理他一下。

下午不到五点半,秋晴来到了医院里,带了很多吃的来探望况穆。

况穆倚靠在床头,表情淡淡的看着她将东西都放在餐桌上。

“我特意去问过医生了,这些都是好消化的东西,你可以吃的。”秋晴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装精美的餐盒,举起里面一个小糕点递给况穆说“这个可是御洋记里最难买的糕点,我提前预约了两天才订到,你要不要尝一尝。”

况穆微微偏过头,说“谢谢,先放那里吧。”

秋晴神色一暗,将糕点放回了盒子里,她坐在况穆床边的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动了动,犹豫的开口说“况穆,那天仓库的事情,是因为我才发生的,我很抱歉。”

夕阳顺着窗边照了进来,正好照到了况穆半边身子上。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被子盖子胸口处,双手放在被子上,露出消瘦分明的手腕骨,还有纤长细白的手指。

况穆侧过头静静的看着秋晴,他比之前更瘦了,脸在阳光的下更显的苍白,像是马上就要变成了透明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

秋晴抿了抿唇,看见况穆这般虚弱的样子,她的眼睛有点发酸,于是秋晴垂下头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又笑着抬起头“你最近好点了吗”

“好多了。”

“”

接着就是一阵静谧。

况穆本来就不是多说话的人,尤其是面对不熟悉的人更是多说一个字都嫌烦,平时秋晴和况穆在一起时大多都是她缠着况穆说话,很少有遇见过这种尴尬的气氛。

秋晴低头很努力的想要找些话题,可是她发现如今她和况穆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做不到像之前一样围着况穆肆无忌惮的开口了。

还没有等秋晴想好话题,况穆就主动开口了“秋晴,上次的事情我听说了,是你找到了人来救我,谢谢。”

或许是因为况穆病了,声音居然是少有的柔和,听得秋晴愣了一下,连连挥手“不不,那件事是个误会,全部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

况穆垂下了眼睛,没说话了。

秋晴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况穆,每一次近距离的看况穆,她都会在心里悄悄的震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即便是现在况穆病的脸色苍白,歪歪的倚在床头,却依旧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秋晴不由的想到了那天在仓库里,况穆拽着季宵焕的衣领,哭的双眼赤红,满目委屈

“况穆”秋晴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况穆抬起眼睛望着秋晴。

突然被况穆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秋晴噎了一下“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和季宵焕是不是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秋晴拧着眉头,问的很委婉。

况穆却答的丝毫没有避讳“是。”

“那你们的关系是”

况穆沉默了一下“曾经我们是很亲密的家人。”

“家人”秋晴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你们俩有血缘关系吗”

况穆垂下颜睫,没有回答秋晴的这个问题,反而沉沉的开口问她“秋晴,你还喜欢季宵焕吗”

秋晴被这个问题打的愣了一下,她嘴巴张了张,忽而笑着说开了“害,什么喜不喜欢,我们早就分手了啊。”

“那你还喜欢他吗”况穆却又固执的重复问了一遍,一双黝黑的眼睛凝视着秋晴,看的秋晴脑袋发蒙。

秋晴的手不自觉的缩紧了些,依旧在笑“肯定不喜欢了啊,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况穆浑身的力道都像是泄了下来一样,他慢慢的靠回床头,低下了头,指尖紧绞着被子上的线头。

过了会,他声音悠悠的说“可是我非他不可啊。”

窗外的风又开始吹了,走廊里有人走过的声音,楼下花园里孩子也又开始玩闹了,那断断续续的嘈杂声,以至于快要盖住况穆清冷的说话声。

秋晴的笑僵在了脸上,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像是都寂静了,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况穆这回抬起了头,他薄唇轻动,用很慢很轻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秋晴,我非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概晚上十二点还会更新一次,比这一章还要粗长。

为什么要分开更呢,是因为我害怕我晚上再被锁进小黑屋,所以万一我被锁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想我,呜呜呜呜呜呜感谢在2021112523:22:082021112619: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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