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这一夜很不一般,整座城的佛龛被莫名的力量砸个稀烂,大街上刮起邪风,风卷过建筑、树木,劲道极大,听着像鬼哭狼嚎一样,所过之处,窗户都为这风奏打击乐,所有门店早早打烊,在灵异背景之下,连新闻都在模棱两可地提醒“异常天气,请关紧门户”。
大家都保持默契,什么也不问,照做就对了,街上好像百鬼夜行,也没人敢多看。
这些打碎的佛龛,释放出不少冤魂怨气,邪佛气焰一下被削减大半,这教派以瞿贤为中心,聚集了不少教众,都拿钱办邪事,赚钱修炼两不误,因为是第一个吃螃蟹肉,发展到现在风头无两,不然顾梵也不至于躲着他们。
不过现在碰上硬钉子了。
离谱的在于,他们根本找不到是谁轻而易举打碎佛龛,把他们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用佛像为据点布下的阵法毁得一干二净。
这阵法包含风水原理,专门请地师设计,布在城市之中,就像一张精密的蛛网,蜘蛛会选择阴暗处设置陷阱,捕获猎物,这些佛像完全类似,摆放在阴气最重的地方,不过它们捕获的不是飞虫,是病气和阴魂。
这些佛像连成蛛网,就像电路通电,家电运转,帮助人衣食起居,它们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是为整个教派“供电”的机器。
肯定有人会质疑,阵法是道家的,佛修布个屁的阵法。
这没什么难理解的,佛修跑中原来,很会山寨,“施主”源自道家,“寺庙”也是道家建筑,佛家直接来了个拿来主义,全成它的了。
再加上佛修“入世”的观念,用现在的概念,就是很会营销推广,到处跑宣传,喊着要渡你,要渡我,要渡他,存在感刷满,道家教义秉持“出世”,超脱红尘,不问世事,所以莫名其妙被佛家山寨,维权都没办法。
不过这道理只适用于正经佛修,邪佛算个屁的佛修,连根本都是歪的,所以它到处偷别人家的修行法子,做个八家姓奴,也不足为奇了。
按照这个势头,佛像越摆越多,地图越推越大,信徒越来越广,横行霸道,势不可挡,坏心眼老板都爱请这教派帮忙,让他们搞垮对家,用的办法邪门,但不留证据,除了伤天害理,没什么办法比这还高效,哪还用得着打商战。
由此可见顾家被害的案例,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缩影,顾家是名门,倾覆还能掀起轩然大波,谁知道有多少不如顾家知名的受害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清理掉了。
这些人知道自己伤天害理,最怕被报复,于是盯着其他修行的人,谁出一点风头,立刻打压,不让任何人有撼动自己地位的可能性。
顾梵只不过是用玄学恰烂钱,还是被瞿贤惦记上,成天拿精怪害顾梵,要不是顾梵仙气重,还有只老狐妖看家镇宅,一般人早就炮灰下线了。
佛家爱讲因缘,有因必有果,大行邪术,必然招致报复。
顾梵是因,阮宵是果,从阮宵决定扭转命运开始,因果律就开始了。
阮宵有顾梵指引,在过去成长,获得狐妖的因缘,狐妖在现在选择报恩,保护顾梵和阮宵周全,阮宵继续去未来磨炼,达到结丹进度,成为一件足以对抗邪佛的武器。
大乘佛教崇敬三世佛,分横纵两种,横指方位,纵指时间。
纵三世佛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阮宵虽然修道家内丹术,但他这修炼法子,纵览过去现在未来,是不是又和佛家有点因缘
他现在去收拾这些邪佛,算不算拿正统佛家的东西,去清理门户
儒释道一家亲,释家可以到处山寨,阮宵怎么就不行
以上,就是顾梵的想法。
顾梵的计划很奏效,阮宵按照他白天点明的阵法,将佛龛逐一粉碎。
就像邪佛不知不觉害别人家破人亡,阮宵一夜之间,不知不觉摧枯拉朽,阮宵修的是正经道经,受的是仙人点拨,抱着对顾梵的绝对爱意,又怀着极度愤怒,从肉身到精神都和铜墙铁壁一样,步入结丹期的阮宵,邪佛这种没手没脚的东西,不可能再动摇阮宵的精神,拉阮宵陷入妄境,只能任由阮宵踩个粉碎。
这么干相当于打仗烧了敌人的粮仓,支撑整个教派的能源都没有了,他们还怎么反击呢
阮宵像鬼神一样团灭反派,他自认没顾梵的悟性和道心,也没什么大格局,更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英雄主义,什么可歌可泣,他单纯只是为了给顾梵报仇,就这么小心眼。
阮宵已经想通了,成仙太艰难,他也不想看开,顾梵是天才,不看破红尘也能钻研出属于自己的道,他没这本事,但是他可以努力改变炮灰命运,和顾梵并肩前行,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完全足够了。
仙没什么好做的。
但是报仇确实非常爽,根本就停不下来。
阮宵心想现在他厉害点了,只要他打得过,以后谁欺负顾梵,他就撸起袖子揍死他。
居然轮得到他来罩着顾梵,这错位的关系,让阮宵自信心膨胀到无限大,跟顾梵的恋爱也别有风味了,阮宵心里的仇恨被得意发酵得像烈火一样,什么佛龛佛像,香火香坛,打烂打烂,通通打烂。
教众们大半夜紧急被召集,总是晚阮宵十步,追捕这个根本找不到人影的破坏者,阮宵破掉阵法,让他们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所有人都没回过神,阮宵已经擒贼先擒王去了。
阮宵在外面风风火火,顾梵这大军师,却一点喜悦都分享不到,仍然困在自己的妄境之中,邪佛只是引人入妄境的诱饵,妄境源于心魔,等于自己困住自己。
顾梵心魔就是阮宵,脑子里全是阮宵的一百种死法,好吧,阮宵炮灰的本事是超凡脱俗的,独一无二的,可能不止一百种死法,把顾梵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管怎么努力去救,阮宵还是会炮灰,等着阮宵投胎转世,再变一种办法去救他,有时过犹不及,阮宵下线得更快了,有时剑走偏锋,阮宵下线得更清新脱俗,简直防不胜防。
顾梵离阮宵远一点,全天候看着他,给他排除一切危险,可是他不可能全部精力都放在阮宵身上,一不留神,阮宵就被某大能斗法波及,又挂掉了。
顾梵于是尝试搞个凡人分身,跟阮宵做朋友,做发小,做邻居,阮宵要是进门派了就做同门,护阮宵周全,阮宵起初是不记得他的,投完胎就是“格式化”的阮宵,顾梵也没打算叫他记得他,只求阮宵别再炮灰了。
但是阮宵像是故意来克他的,就算顾梵结丹了,元婴了,大成了,人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像仙,他有办法一个指头让一个山头的妖怪死掉,但是没办法控制阮宵的炮灰命运。
顾梵越修仙越明白一个道理,根本就不存在逆天改命,他成仙是命运使然,阮宵炮灰也是命运使然,他都改不了自己的,怎么去改阮宵的
不过让顾梵很惊讶,阮宵投胎投多了,有时好像会带着前尘往事的记忆,大概是阮宵自己形容的“炮灰觉醒”,阮宵变得更愁眉苦脸,顾梵都不敢再接近他,只能远远观望,好及时收尸。
阮宵觉醒自己是个炮灰,其实跟顾梵脱不了干系,阮宵一旦炮灰,顾梵就亲自抓着他的魂去投胎,像做实验各种控制变量,给阮宵投各种人家,尝试有没有几率让阮宵活久一点,这种按着阮宵头投胎的做法,显然是不符合修仙界规律的,阮宵孟婆汤还没咽呢,就被拉去投胎了。
对阮宵来说一点都不好受,这还不如做一个不知道自己是炮灰的快乐小炮灰呢。
可顾梵比阮宵还难受,人人都有劫,成仙前这劫会成一道门槛,跨过去才能成仙,渡雷劫的多半是怕死,用雷劈你,不怕就成仙,毕竟修仙本质上就是为了长生,而求长生的根本就是怕死。
顾梵的师父很清楚顾梵肯定不用遭雷劈,因为顾梵不怕死,顾梵怕阮宵死,是情劫,阮宵就是他的劫呀。
顾梵有次超常发挥,小心翼翼护着阮宵活过二十多岁,感觉改命有望了,结果,阮宵突如其来生大病,第二天就入土。
顾梵顿时就悟了,他什么都不挂念,心思通透,已经接近仙的境界,可惜对阮宵偏执,他的“道”要他放下阮宵。
阮宵这种资质不可能成仙,总是要死,顾梵寿元已经快接近长生,本应该看破这种事,但是就是不舍得阮宵早死。
难怪都追求苦修,修仙就是这么折磨的事,想给阮宵改命,他得成仙才行,可是不放下阮宵,他成不了仙,这似乎是个悖论。
顾梵向阮宵保证“绝不放下你。”
这回顾梵没有费劲抓阮宵的魂去投胎,此路是死胡同,顾梵看开了一点,但没完全看开,他也不想看开,谁劝都没用。
妖魔鬼怪四处渗入,时局紧张如斯,顾梵暂且不干涉阮宵,努力修仙除魔去了。
瞿贤总是穿一身破旧衣衫出现在世人面前,但他家里不是他人设表现出的清高模样,里面囤积了许多名酒,许多玉器,还有一方翡翠原石摆放在客厅中央,就和瞿贤的修行一样,内里充满无休无止的**。
瞿贤穿着真丝睡衣,满头冷汗,背着手立在原石旁边,他十数年的心血付之一炬,问题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他甚至揪不出罪魁祸首,只能站这干瞪眼。
现在灵气日益剧增,就算他严防死守,也没法阻拦修行盛行的大趋势,总会有人盖过他的风头,现在发生的事,不过是把未来提前实现罢了。
瞿贤总觉得这件事跟顾梵有关系,自从跟顾梵碰上,各种离奇怪事层出不穷,他给顾家下的蛊根本没害到顾梵,再想对顾梵下手,已经找不到顾梵的藏身之地,等顾梵再露面,已经是几年以后,他打听到顾梵的行程,立刻跟去顾梵和阮宵拍戏的剧组,本想下手,但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被横城的老狐妖庇护了。
能活到现在的妖不好惹,只能作罢。
等顾梵回了家,心想总该有机会,结果那狐妖竟然一路跟来,给顾梵做镇宅兽好大的面子
瞿贤想不通,顾梵阮宵两个小年轻,跟一只活了近千年的狐妖能扯上什么关系唯一有点关系的只有他们拍的狐妖剧了,这根本没道理。
他已经向顾梵发出无数次攻击,没有一次见效,现在被莫名的力量击溃根基,瞿贤很清楚他的信徒都不靠谱,小部分是彻底被洗脑的疯狂追随者,这些人说忠诚没假,但是因为疯狂,所以失智,这样的人很好对付,他们失去自我,根本就不可能在修行出什么东西,都是些口号喊得响的臭鱼烂虾,对付他们不用讲道理,直接一网打尽。
而剩下的信徒,全是狼狈为奸之辈,唯利是图之辈,沽名钓誉之辈,这样的人,看你大势已去,就是树倒猢狲散。
瞿贤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屋宅的阵法上,和镇宅的器物上,他把自己饲养的精怪全放出来当看门狗用,说是精怪,刚刚灵气复苏的时代,哪饲养得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都是没开智的低级动物,只是听瞿贤的话,攻击**比一般动物强烈。
瞿贤不知道这个破坏他所有佛像的人目的在哪里,是想跟他分一杯羹,还是奔着他来的今晚是会收手,还是会来找他
瞿贤希望是想跟他分一杯羹,这样就有商量,未知才恐怖,瞿贤来回踱着步,仔细听屋宅里的动静,只要有一点脚步声他绝对可以听见。
背后悄无声息传来一声“你等我是吧。”
瞿贤手里托着的烟灰缸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扬起一片烟尘,他困难地转过身,一人站在他背后,穿着深色衣服,戴着镶一圈毛边的连帽,手里拿着一把剑,看不见五官,但是个头不高,身子纤薄,唯一能见他手上肤色雪白,手指纤细。
瞿贤注意看那把剑,发现只是把无害的桃木剑,这让他安心不少。
还是井底之蛙,用阵法、精怪、还搞道家的符箓镇宅,对来者根本就不起一点作用,说明来者的境界不是他能理解的程度
这种世界,会一点点法术就不得了,瞿贤这种能创立教派,把邪术发挥到极致的更是横着走,可是看见这个拿着桃木剑的人,他觉得世界观被冲击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么周密的防御之下来出自由他连他脚步声都没听见。
如果他知道顾梵是仙,可能会觉得是个笑话吧。
阮宵走近来,灯光照到脸上,瞿贤眼神明显惊讶了两秒,他认出阮宵的脸了,但是又和印象中不一样,阮宵比镜头里更美得惊心动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阮宵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瞿贤定了定神,确认是绝对对付不了的人,只能利诱“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把手头股份分给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做生意。”
他话音刚落,阮宵就用桃木剑劈下来,这看起来无害的剑,劈在身上好像有一座山那样重,让瞿贤惨叫着跪下来,身上修炼出的那点道行全被粉碎。
如果换成顾梵来做,肯定要说点高级的话,譬如说“贪财,斩之”“害命,斩之”,不仅增添气势,还十分正气凌然,谁看了谁拍手称快。
阮宵没这么高调的性格,他也不是为了让瞿贤改邪归正来的,他就是让瞿贤疼,替顾梵报复,心思简单得不得了,一剑又一剑劈在瞿贤脊背上,看起来没使什么劲,但是瞿贤惨叫得真叫凄厉,这感觉,就像被山碾了一遍又一遍。
等瞿贤全身修为化为乌有,这种痛感就减轻下来。
只听见阮宵狠狠地告诫他“顾梵不喜欢太暴力,只好这么教训你,真想砍死你。”
瞿贤痛晕前想,他树敌太多,身上失去利用价值,就不会有人保他,修为被废,自己也保不了自己,阮宵不下手,有的是人下手。
“你早放下他,早就成仙了”
“我现在这样,收拾妖魔绰绰有余,成仙没什么意思。”
“你这样下去,迟早走火入魔。”
“其实当魔头也别有风味。”
“你为他打架斗殴,伤了多少道友”
“确实,他们只是害他没命,我怎么能打断道友的腿我应该砍死他们才对。”
“你怎么不明白呢,他是你成仙的垫脚石,你的**都在他身上,割舍掉,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用别人当垫脚石,为什么成仙就要割舍**,这道理是谁说的”
“我成仙就是为了他,但是成仙就要忘了他,那还是别成了,他死一次,我埋一次,记他一次。”
“顾梵顾梵,我来了。”
阮宵拉着顾梵的手圈到腰上,顾梵倏然就睁开眼了,被**燃着,顾梵一向冷淡的眸子里冒出火一样的热度,在阮宵身上灼烧着。
顾梵眼眶都是猩红色,目光扫着阮宵全身上下,扫到阮宵的红透的脸颊,扫到大片大片的雪色,听到砰砰直跳的心跳顾梵不确定是谁的心脏在跳,可能是他们的二重奏。
顾梵声音喑哑,疑问语气“你真的没穿衣服”
阮宵用手心捂住顾梵的眼睛,耳根到脖子都烧红了“别说了。”
顾梵抓住阮宵的手,亲他的手掌心,喃喃着“你肯定是假的,是我幻想出来的。”
“胡说八道”
阮宵是个行动派,不会说情话,更不会说骚话,他去扯顾梵的衣物,扯着扯着,羞耻得再也没法进行下去,栽在顾梵身上,抱着顾梵,埋在顾梵怀里,扯衣服的事,还是留给攻去做吧。
阮宵声音闷在顾梵胸膛里,显得模糊不清“顾梵,给你睡,都给你,都给你”
顾梵用燃烧了踏马十万八千年的火压住阮宵,得到许可,像豺狼虎豹一样,精神奔去极乐仙境怒吼,阮宵发出一点声,他就说爱他,越要阮宵,越爱阮宵,意识模糊着,意乱情迷着,醉生梦死地,恳求着不要是场梦啊
作者有话要说
锁了还行真的嘛也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