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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有一斧

风澜怒吼,急忙掉转方向。

一片雪花落在脑门上,透心的冰凉贯体,动弹不得。

脑海深处的那片东方鱼白,下方隐隐生成一层冰雾。

风澜觉得好累,越来越累。

整个世界就像只慢慢往前爬的动物,而自己在动物的皮毛上行走。

快要力竭。

快要窒息。

只要闭上眼睛就永远不会再睁开。

早已感觉不到其它东西的存在,甚至是自身。

惟独双手紧攥的保温杯,真实存在,飘浮缕缕淡绿色的雾气。

风澜下意识的将保温杯搂在怀里。

保温杯,越来越冰凉,冰冷浇铸骨髓。

“啊~”

风澜怪啸一声,努力挣扎。

“哇~”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紧攥着一柄黑色小斧,怕被人夺去。

霎时,另一个人的记忆涌入脑海……不对,是风澜的记忆强行汇进另一个风澜的记忆。

他忽地站起来,扭头往回跑,被脚下的尸体绊倒,挣扎着爬起来,慢步往回走,接着又做扭头跑的动作。来来回回的挣扎中,两个风澜的记忆逐渐融汇,人渐渐平静。

经历过被bug的大风大浪冲刷的程序员心态—冷漠且风淡云轻,起着强烈的作用。

“没有保温杯与诡秘的枸杞水,如何才能回去?”

事实摆在面前,只能将这个人生目标深刻在记忆中。

然后,正确去面对现状。

这具肉身的风澜,年仅十岁,有一张漂亮的桃子脸,标准的龙眼,弱不禁风。

三个月前,父母双亡,被卖进铸造坊当苦工。

十天前,烈焰城城主率领极少部分精英逃离,随后,烈焰城被变异的妖兽异禽围攻。

天澜,一个瘦弱少年,竟然用祖传的双刃小斧,砍出一座尸山,独自保住铸造坊。

这一切,只因他被仇恨支配着。

是烈焰城城主杀死他的父亲,再用邪恶的古老规矩逼死他的母亲,双亲的尸体被抛在乱葬岗。

咔~。

他突然愤怒的劈出手中小斧,劈进妖兽的头颅。

“你骂我是懦夫?是虚假的大法师后裔?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闻风丧胆,什么是血流成河,什么是血债血偿!”

风澜在用滴血的心呐喊。

“大法师的后裔?”

风澜怔怔出神,将这块记忆仔细捋一遍。

烈焰城。

曾经最大的索姓与风姓两户人家,索姓是圣骑士后裔,风姓是神圣的大法师后裔。

时至今日,索姓与风姓各剩一户人家,成为被全城人嘲讽的圣骑士后裔与大法师后裔。

风澜的父亲正是因为大法师后裔的身份,被烈焰城城主杀死。

一个叫玢珑的老人,保下风澜的性命。

赤色蛇皮、灰色香炉、黑色双刃小斧,是风家世代相传的祖传之物,是世代坚信的大法师遗物。

黑色双刃小斧,每过一年,黑一分,让风家后人忘记它原本是一柄金色小斧。

灰色香炉,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余烬之海,光阴之外,满月时分,阴阳逆乱,月井月满。”

这是十天前的夜晚,玢珑老人告诉风澜的大法师绝秘。

这个老人,发生异化诡变后,被风澜斩杀。

风澜将最重要的线索,牢牢记忆,模糊的东西不去多想。

现在,该要着眼如何活下去。

“小澜,他们弃城而去时,带走城里的所有种子与粮食,埋没天良,视我们如猪狗。”

穿灰衫的中年人,方面红脸,面目刚毅,小心攀上尸山,朝风澜说话。

他没有把话说完。

“索伯伯,让大家分了。”

风澜哽咽地说,坐到狮子头颅上的刹那,仿佛突然失去力量支撑跌倒一般,掩面痛哭,不断呼喊着“爹爹”、“娘”。

十天苦战中,被放弃的人们拥挤在铸造坊,以腐肉为食,艰难存活下来。

可是,风澜却没有救下自己的双亲。

他痛哭的捂住双眼,放声大哭。

刺耳的兽吼禽鸣,中断风澜的哭声。

妖兽潮再起,如天际升起的黑云,席卷天地,笼罩苍穹。

烈焰城,完全在其阴影下。

风澜握斧相望,沉默如山,犹如雄狮睥睨羊群。

狂风呼啸,吹着血衣梭梭响。

不要惧怕。

不要哀伤。

不要痛苦。

只要报仇。

呃,然后,回去。

妖兽猛禽的攻势如潮,来自四面八方,迅速汇聚成有秩序的攻击阵形,直冲向尸山之巅的人族少年。

仿佛,风澜是一块阻挡滚滚洪流的坚石,而不知转弯的洪流非要冲碎,方解心头之恨。

无论妖兽以何种形式发起攻击,冲到风澜近前的总是一个。

然后,一个接一个,非常有秩序的排队,任由一柄九寸五分长的黑色小斧砍死。

风澜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十天来都是同样的情形。

风家祖传的双刃小斧,不知从那代先人开始,只有劈柴的用处。

“除非,黑色小斧,真的是神圣至尊的大法师遗物,就像妖兽猛禽一样发生异变。”

这是风澜惟一能想到的,也是惟一能解释明白的。

要认定一柄平平无奇的小斧头,发生如血脉异变那样的异变,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尸山,继续变高、变粗,殷红的、碧绿的鲜血漂流。

神秘的碧绿鲜血,从来不会凝固,不但不会附着于尸体上,反而会尽可能从尸体上渗出。

绿血流干的野兽尸体,是仅仅被抽干血液后仍然栩栩如生的生前模样,骨头上生长出棱锥模样的银色嫩芽。

“一种圆锥,一种棱锥?”

风澜一分心,一头独眼血瞳的秃鹫瞬息而至,锯齿状的利喙啄向脑袋。

风澜本能的举起左手阻挡,右手机械地砍向秃鹫的喙。

刹那间,秃鹫全身一哆嗦,骤然停滞。

黑色小斧斩断利喙,顺势劈向脑袋,将秃鹫杀死。

这是风澜第一次清晰看到攻到近前的妖兽的真实情形。

怪不得,它们一个个像是刻意伸出脑袋让小斧头砍的样子。

毫无疑问,风澜身上或周围有一股力量,能对妖兽猛禽形成致命一击——部位是灵魂还是其它,不明。

杀到午时,妖兽潮再度退去。

嗝~。

嗝嗝~。

嗝嗝嗝~。

风澜疯狂打饱嗝,吃大补吃过分似的。

这也是第一次出现。

风澜的脑海深处渐渐浮现一片东方鱼白,那层冰雾若隐若现。

每当感受到冰雾的存在时,整个人如掉进冰窖,冰寒刺骨,痛彻心扉。

痛过后,犹如蜕去一层死壳,重焕新生。

“这个,竟然带过来?”风澜十分惊讶,转而欣喜若狂,“回去,大有希望。”

他重新审视身上的每件东西:

贴身携带的赤色蛇皮,挂在腰间的灰色香炉,右手紧攥的黑色双刃小斧,还有一件别在腰间的钺。

钺,九寸四分长,浅淡的橙色,毫无特别之处。

原本放在城北的小草庙中,三个月前守庙的老武僧失踪后,小草庙中的七件兵器被七位少年瓜分。

风澜得到的是这件最难看的钺。

“烛天?”

由钺想到,老武僧详细传授七位少年“烛天”神通——有招有式、没有法诀,六人获得相同的七式,只有一人获得最后两式。

那人叫云烈,是烈焰城城主的乘龙快婿。

“山河诀?”

风澜眯眼间,念诵一段不明所以的文字,顿悟明了,轻声说出口。

“在那一世的最后时光,反复听到的呓语声,竟然是一种名叫‘山河诀’的东西?”

“为什么?”

“武侠与仙侠看多了的幻觉?”

“我的脑海深处那片东方鱼白,下方会不会生出一片山河?山河会是什么样子?”

风澜陷入胡思乱想,不能自拔。

又见黄昏。

四起的可怖兽潮,如晚潮涌起,覆向烈焰城。

黑暗从中蔓延出来,仿佛一摊广袤的泥浆。

挂在天上的零星星光,一眨都不眨,似是恒定不变。

它们看上去渺小,散发着黯淡无光的冰冷火焰。

一颗流星滑落,刻出一条短暂却炫目的弧线,然后消失在泥浆般的黑暗中。

唯一的亮光是暗红色与碧绿色交相辉映形成的火烟余烬光泽。

风澜屹立在尸山之巅。

一人,一斧,面对黑暗,面对潮水般的凶禽猛兽。

黑暗中,小斧周围,一种“秩序”自然形成。

风澜通过小斧,将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今夜,他决定屏蔽痛苦与仇恨的阴霾,依照老武僧传授的烛天神通,斩杀妖兽凶禽。

血战,开始了。

风澜向前跨出一大步,手中的小斧舞出“氵”形法印,意念中冥想牵引潮汐之力,凝聚于小斧,杀敌于千里之外。

这正是烛天九式中的第一式——“潮汐”。

一头接一头凶兽猛禽被杀死。

至始至终,风澜都没有感应到任何“潮汐”之力的存在。

忽然,小斧舞出一个“氵”形法印,同时攻到的两头血蝙蝠,在形成先后顺序的霎那,忽而飞离,并行攻向风澜。不偏不倚,正好被卷进“氵”形法印,两头血蝙蝠变小许多。小斧斜向一挥,斩落两颗血色大脑袋,碧绿鲜血喷溅而出。

漫天繁星,被染绿。

嗝~。

风澜打出响亮的饱嗝,抿抿嘴唇,意犹未尽的回味。

快要到天亮,寅时,天地最黑暗的时刻,妖兽潮快要主动退去。

风澜选择主动出击,迎着仍在排队攻击的兽潮冲去。

兽潮仿佛被一个人包围,阵脚大乱,仓惶逃离。

风澜紧追其后,追进烈焰城外的烈焰山脉,顿若跳进无底深渊。

他立即扭头往回跑。

天明时分,重新站在尸山之巅。

灿烂朝霞,凝聚在身上,再缓缓洒向尸山,照亮大地。

一丝暖流自行运转在眉心,与小斧遥相呼应。

嗝~。

又是一个悠长嘹亮的饱嗝声,在天穹下响起回荡声。

风澜静静站立,默诵“山河诀”。

天穹静谧,大地空明。

天地间,唯一人、一斧而已。

天际鱼白,悠然浮现,冰雾萦绕,冰寒刺骨。

眉心的一丝暖流,选择抗争,惹得冰寒不断汇聚向眉心,疯狂攻击。

快要坚持到一个时辰,风澜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腰弓起,眼珠快要迸出眼眶。

许久,才渐渐恢复原状,脸上浮现淡淡的冰霜气,继而化作水珠。

沉重的铁蹄声传来,仿佛来自遥远的北边天际。

这是烈焰城人非常熟悉的铁蹄声——金葵骑士特有的铠甲坐骑的铁蹄声。

风澜激动的攥紧小斧,凝望北边。

一队骑士出现在视线,仿佛是撕裂黑暗,从朝霞中冲出,气吞万里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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