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赤橙炉烟

突如其来的短暂妖兽潮，已经结束三天。

被人们风传与附会的怪事不减反增。

主流的附会，紧密围绕“金葵天后宫”与末代天妖皇“浪”。

风澜根据听闻，大概判断出都是胡说八道，真正知道些真相的似乎是神仙会。

神仙会，神秘无比的商会。

仅所有的“金胎石”传送法阵由该会负责维护与运营，可知其深厚而不可测的内在实力。

神仙会创立的远比五正早，由六大掌柜执掌的内在修真实力，只怕完全不在五正的任何一门一派之下，门下精英代代辈出。

神仙会掌管着更胜掌天宗“书海”、元始门“书剑湖”的“天书宫”，保管着人族最为珍贵的文史资料。

正因为如此，似乎，许许多多的传说，只有神仙会掌握着“真相”。

玄阴山的“金葵天后宫”，神仙会没有插手其中。

风澜非常确信这一点。

天商会，九圣之一的天商子创立的商会，相较之下，要平淡的多。

天商子挂名出家天龙殿，被世人称之为一个大后手，大概是九八不离十。

风澜的伤势已然痊愈，修真境界成功突破到凝元境高阶。

当他确定自己的道行突破与充足的“血气”润养肉身有直接关系时，非常苦恼。

特别是，脑海深处的那片东方鱼白，不随着修真境界的提升而变化。

无疑，要想回到另一个世界，与这片东方鱼白有直接关系。

风澜先去一趟古城西边的天商会总坛，卖出计划出售的一半妖兽尸体，象征性的兑换些灵丹与灵材。

然后，乘坐古城里的传送法阵，来到南边的神仙会总坛。

* * *

神仙山脉。

横亘于古城南边，雄奇高峻，六大主峰直入云霄，高不可攀，难以测度。

传闻，唯有神仙山脉的六大主峰高过泰鸿古墙，站在峰巅可俯视泰明大陆的全貌。

人族，擅长神话传说。

雄峙神山山脉的神仙会，仿佛本身是神话玄幻的代表。

人们将神仙会总坛所在的区域，称为“仙界”。

仙界，由九门十六街组成，远看像一朵盛开的牵牛花，花茎从神山中延伸而来。

麒麟门，位于正西，麒麟雕像，宏伟壮观，犹可镇百邪。

“七玄盟，真的是神仙会扶持起来，准备对抗五正？”

“神仙会真的联手元始门打压掌天宗，抢占余烬大海之畔的七星城？”

风澜带着两个沉重的问题，缓步走进麒麟门。

他已受到听到的风言风语，将神仙会视为敌对一方，想努力做些事。

实际上，他只是顺着滚滚人潮而行，走进麒麟门，走进雄伟华丽的神仙会大楼。

交易完另一半计划出售的灵兽尸体，兑换灵丹与灵材，与每一个排队到柜台前的修士完全一样。

“是神仙会联合元始门，修改了掌天仙君亲手制订的‘鸿蒙药典’？”

风澜发现要离柜了，忽然问。

柜台内的青年人眉头一蹙，左顾右盼，朗声道：“下一位。”

风澜只好让开位置，仍然顺着人潮有序走出大楼，顺着人潮继续向东走。

似乎，他忘记了自己要来干点什么大事。

走出好远，他幡然明白过来，在芸芸人潮中，自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小修士，埋藏在内心的豪情壮志，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甚至，在这绝无逆行的人潮中，自己绝不会动上一动逆行的念头。

“奇怪。”

“怎么回事？”

“就这么随波逐流，为什么如此顺其自然？”

风澜像是溺水的人，正在努力挣扎，却被水流顺其自然的带着往下游。

左前方，出现松鹤楼的招幡。

风澜特别想去松鹤楼，但要穿梭过人潮。

他竟然没有任何动力与强烈的意愿，挠动一下东来西往的整齐人潮。

当他走进松鹤楼对面的日月楼时，仍然顺着人潮。

这股人潮，像是从滚滚主流自然生出的一支流，自然而然的流进日月楼。

风澜，一如滚滚潮水中的一滴水珠，浑然不觉，浑然天成。

* * *

日月楼。

这里与风澜想象中的客栈、酒楼完全不同。

要么订一间豪奢房间，自斟自酌。

要么有人引荐，才能去宽阔的大厅，高谈阔论。

风澜只能订一间第三十三层的豪奢房间，点好酒菜，让店家送到房间。

站在由珍贵的“青漱玉”打造的上下传送的青漱玉阁，颇有些乘坐金胎石传送法阵的感觉。

尤其是隐匿在玉石背后的符纹，偶尔喷薄出奇异的符纹浪花，虽不及金胎石那般如云雾涌动的符纹，却也颇有气象。

“也就是说，人族有仿造金胎石传送法阵的可能性？”

“这等商机，万年之下，怎么还没有人抓住？”

风澜走出青漱玉阁，用特制的玄溟玉符打开房间，浓烈的金檀味扑鼻。

“一两下品金檀木，价值四十五颗灵晶。这可是中品偏上的金檀木。”

风澜跳上虎皮大床，望着天花板上绚烂夺目的星月图，轻声道：“狗大户。”

丰盛的茶、菜、甜点送进来，放在靠窗户的八仙桌上。

伙计唱个喏，满脸堆笑的离去。

风澜坐定，慢慢喝茶，细嚼慢咽山珍海味，偶尝一块香甜而不腻的点心，辅以窗外景物一览无余，心情舒畅，相当惬意。

忽然，他看见人潮中的五人，其中三人正是叶乘风、西门小雨、王凤年，另二人身穿紫袍，是元始门弟子。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以王家的势力，只要露面，就能收到精确的消息。

只是，这三天内，自己又灭了六个为非作歹的小门派。

其中一个是元始门的下院门派。

虽然没有用掌天宗的道法与术法，但他们一定会锁定到自己身上。

风澜仔细回想自己的行为动作，一时有些出神。

* * *

呛啷啷～。

房间里的铃铛响起。

风澜呼的一下站起，手摸向腰间的储物袋，脑海猛地清醒过来，脸上飘过一阵害臊的红晕。

“这就是做好人、做好事的代价吗？”

“看起来，正如深白殿殿主临死前所说的那样——恶人比好人好做，伤透心的好人恶起来只会更恶。”

风澜平静下来，迈着从容自信的步伐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虎背熊腰、大头大脑的中年人，漂亮的燕颔虎须与鼻子、眼睛、嘴快要挤在一起的丑陋的脸，完全不相称，穿一身绣有双龙飞升的黑袍，极是威严与威武。

中年人身后站着两个非常漂亮的黑衫少女，大的比小的大一头。

“熊仁彦父女这厢有礼。”

中年人声若洪钟，震的风澜耳朵嗡嗡响。

“不认识。”

风澜脱口而出，顿觉不妥，本想自圆回来，被两个美少女的笑声止住。

“由风雪经催动的‘鬼烟’虽然精妙无双，却也不是无迹可寻。”中年人淡淡地说，“风公子救下我的两位爱女，这份恩德，熊家永不会忘。熊家可无偿替风公子做三件事，只待公子开口或传信。”

中年人将一个高阶储物袋放在风澜的手里，道：“风公子，告辞。”

风澜心中七上八下，没注意两位美少女朝自己笑，发现时他们已经消失在青漱阁。

凭感觉，青漱阁向上传送。

风澜关好门，坐回座位，打开高阶储物袋，满满一袋高品质的灵晶，有一少部分极罕见的灵材。

“熊仁彦？”

“听人说，四大古老世家的熊家，正值当家的一代人正是‘仁’字辈。”

“意思是，我的一举一动，别人都清清楚楚？”

风澜胡思乱想一会，不再去想，放松心态，继续边吃、边喝。

就在此时，北向，火云冲天而起，烧红一片天际。

风澜站起身，定睛远视，火云下方是一片灰蒙蒙的山脉。

风澜赶紧掏出一张古城图，精准指向“桓阳山”。

“桓阳山，乃是颇有名气的桓阳剑宗门户重地。”

“桓阳剑宗，由一位金丹境、三位筑基境坐镇，真正的三流修真门派。”

“莫非，光天化日下，有人强攻这个强大的桓阳剑宗？”

风澜又坐下，盯着火云方向。

他的心绪不宁，偶尔会想起三位师兄应该来了，始终没见信。

他没有主动出去找师兄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火云熄灭。

一切，应是结束了。

风澜招呼店伙计，收拾餐具，再买些日月楼最有名的好茶、美酒。

来古城的短暂日子，他已经攒了百余坛最有名的美酒与好茶。

尽管风澜不喝酒，独爱茶。

风澜很想问问火云的事，还是没有问出口。

伙计走后，他在门外挂上闭客的牌子，关闭铃铛，启动房间防御。

然后，取出祖传的灰色香炉，装满一香炉灵材。

须臾，香炉中飘起赤、橙相间的烟雾。

灵兽笼中的小马驹、小花蛇它们安静伏卧，疯狂抢夺。

这种赤橙炉烟，是灰色香炉唯一的变化。

风澜大致确定，飘什么样的烟雾，取决于燃烧什么样的灵材。

如此一来，祖传的灰色香炉就更加神秘，难以窥测其真实的用法。

风澜依次运转山河诀、风雪经、“血云咒”，吞吐赤橙烟雾，感应吸纳灵晶中的异种灵力，一丝不苟的修炼。

他把那个神秘灰木箱顶血云中浮现的经文，命名为“血云咒”。

“血云咒”，至今，似乎没有任何神效，只是风澜的一种修炼习惯。

戌时，风澜收拾整齐，决定出门。

白天的火云一事，一直像猫爪子挠着他的情绪，不追查个明白，难以心安。